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雾里>第72章 迷糊

接下来的这几天楚瑾常常偷摸的去秦霜野病房玩,后来呢楚瑾就康复出院了,秦霜野的情况也还是那样精神恹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很少说话,一看就是休息不好。


楚瑾刚开始还以为是秦霜野并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后来才知道医生给秦霜野开的那些药根本就不能和安眠类的混在一起。


她这几天也是低烧,据说是伤口感染造成的。


这可把楚大小姐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窝在秦霜野那里,送水果送零食送安慰话,但人家根本就没搭理楚瑾,一个星期连句话都没怎么说过。


于是楚瑾便拨通了她妈的二十四小时情感疏通热线……


王敏女士身在北桐,此时她刚陪着楚中意下晚自习在外头陪着自己小儿子吃夜宵,一转眼就快六月了,再过两个星期就要高考了。


她看着楚中意一手拿复习资料一手握筷子,眼睛都快掉到书里了:“中意,你先别复习了,吃饭先,吃完饭我们回家。”


楚中意闻言十分冷淡地一掀眼皮,把书放在一旁,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给廖商降发起消息来,三下五除二地将面前这碗馄饨吃完了。


对此王敏根本没有感到一丝欣慰,只是觉得儿子这么拼命真的会把身体给搞坏的,好在早六晚九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完了,等到九月楚中意也要离开家北漂上北京了。


伤感着,自己爱马仕小手包里装着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王敏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楚瑾才按下了接听键。


“我说楚瑾你前几天不是还很坚决地跟我说不回北桐要陪你爸多待几天的吗?今天怎么想到来给你妈打电话了,我先跟你说好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赶着回家追剧。”王敏用自己新做的美甲的手撩了下耳边微卷的鬓发。


坐在对面的楚中意漫不经心地瞥了自己老妈一眼后就掏出耳机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楚瑾躺在自己父亲在南榆那套公寓的房间里,闻言翻过相册里的一张照片十分不满道:“妈,你女儿知道你肯定是不喜欢别人去打扰您的清闲时光的,我这回是真的有事想问问你。”


王敏优雅地放下筷子对着服务生一笑,等到服务生端着空盘走远后瞬间变脸:“小兔崽子遇到什么事了啊?有事找你妈对吧?别告诉我你对象遇到什么疑难杂症了,没见家长之前我可不给予任何情感帮助。”


楚瑾窝在懒人椅上抱着哈士奇抱枕,唏嘘不已:“得得得,我想知道怎么哄女孩子高兴。”


王敏一挑眉:“女孩子啊,是你那个闺蜜对吧?”


楚瑾的注意力都在闺蜜这个词上面,压根就没听见王敏后面的解答。


“啊不是,妈她是……”


王敏后面说了句:“如果说她现在难受失眠的话就多去陪陪她,女孩子不是最缺安全感嘛,找个时间送给她一个爱的抱抱,嘘寒问暖的话就得全部送上……”


像是大脑中某个电灯泡被点亮,楚瑾恍然大悟,用肩膀夹着手机径直走到衣柜翻出件常服换上,简单捯饬一下自己的头发后就人模狗样地推门出去。


碰巧楚璇这会刚下班回家,也不怕国产狗血刑侦片那样的谋杀案,一身白衬警服还没换下来就窝在客厅泡茶喝,不仅要上好的龙井茶,还得往保温杯里扔几颗枸杞。


楚瑾一下子就和自己老爹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不过楚璇这个父亲一般都以严父和猫爸形象在自己的成长经历中切换,楚瑾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老爸很忙,但他并不是不爱这个家庭。


等到楚瑾上高中了,成年了,这个老干部就没办法继续想小时候这样管束着她。


但楚瑾在他面前还是得夹着狼尾巴做人,于是我们楚大小姐在0.01秒之后就笑着打了个招呼:“爸。”


楚璇摘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把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往嘴边一凑抿了一口也笑着回了个:“嗯。”


“爸等会你车借我开一下,”楚瑾漫不经心地蹲在门口换鞋,而后起身把挂在挂钩上的车钥匙拿下来握在手心里,“等会我可能得晚点回来。”


楚璇终于察觉到时间不太对,保温杯落在茶几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啊?”


楚瑾没心没肺道:“嗐,我出去见个人。”


“哟,女大不中留咯。”楚璇悠悠一笑,真皮沙发旁的台灯发出的温暖灯光映照着他那张渐渐被细纹占据的脸。


楚璇从基层做起,实习生时期帮忙做过无数次摸排走访,到而立之年终于干到一个稍微高一些的位置还是没能停下自己为人民服务的脚步,参加过大大小小的特案无数,拿过最高的嘉奖呢是集体一等奖,照他这样过下去呢,得等到退休时才能闲下来陪陪家人。


但王敏从来都没有怪过这个不太称职的丈夫,他有他要保护的人民,而她呢则有她要维护好的小家。


楚瑾闻言嘿嘿一笑:“爸你想什么呢?”


楚璇一针见血:“大晚上穿得人模狗样,别跟你爸说是和人家小伙子偷情哈,要谈就光明正大地谈。”


“怎么可能?!”楚瑾一下子就炸了,“再说我很光明正大的好吧,我又没有想着大晚上干点什么事,纯属就是去见人。”


“那你说你去哪?”楚璇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楚瑾。


“医院!”


砰!楚瑾转身朝楚璇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防盗门被她重重关上。


·


秦霜野在今天下午就退烧了,医生给她检查了各项指标后安排护士再给她吊几瓶水就可以安排安排出院了。


秦霜野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护士给自己拆了这几天一直扎在自己手臂上的针,莫名其妙地呼了一口气。


“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我过来看看你的血糖还会不会低,再养几天就能出院了,”护士说着拿起药盘后起身端详了会秦霜野过分苍白的脸,“但我感觉还是有点病弱,回去之后好好养养身体。”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从药盘里取出一盒药放在台面上:“这个是你叫我去拿的盐酸曲唑酮,但要记得注意用药剂量。”


秦霜野默然不语,片刻后才愣怔地点点头,病房的白炽灯与墙壁反射出的光显得她的脸更加的白。


她端详着护士带着医用口罩的脸,片刻后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护士下意识按了按鼻夹把口罩戴紧了些,随后自然道:“是吗?你之前是在南榆工作的吧,我们也许在你某次任务受伤时见过吧。”


她很累,但就是睡不着,只要一关上灯她就能想起被关禁闭室的无助与恐惧,闭上眼都是那群人在自己面前来来往往,眼睁睁地看着一支注射器扎进自己的静脉血管,随着里面的液体一点一点降低,秦霜野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得冷漠起来。


尽管她知道注射器里装的并不是杀死父亲的最终凶手,但自儿时就对这些产生的条件反射很难再改。


见她不回答,护士微微弯腰,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秦霜野旋即回神,敷衍道:“没事。”


护士若有所思,走到门口准备帮秦霜野把门带上时又想起什么,扭过头问道:“需要我帮你关灯吗?”


秦霜野这回答得很清晰快速:“不用了,谢谢。”


她这才放心地走出病房,来去不发出一点声响。


医院隔音并不是非常好,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医院了,并且秦霜野所处的单人病房也不是在高层,因此外面街道上的声响她听得是一清二楚,却又觉得窗外的车水马龙又离自己很远很远。


南榆不同于北桐,这座喧嚣城市它并不爱下雨,繁华街道总是灯火通明。


她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开机解锁后点开了微信,几乎所有的消息都被她开了免消息打扰,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指尖停留在“放假”这个联系人这,秦霜野目光闪动两下就点进去查看聊天记录,历史记录是在昨天凌晨三四点钟。


加班:楚瑾。

放假:我在。

加班:嗯。


秦霜野没再往上翻,把手机摁灭放在枕头下,但基本都是些生活中柴米油盐般的琐事。一般都是楚瑾主动给秦霜野发消息,唯独昨天秦霜野失眠,靠在床上拍到了南榆的日出打算发给楚瑾,可是字打到一半又一点一点删掉了。


不能让她担心了。


她拆开药盒往手心里放了一片药,就着床头柜那杯犹带余温的水吞了下去。


这回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


护士站。


她把手机开机,随后把身上的护士服换下来挂在更衣室的挂钩上,把口罩摘下来换了个黑色口罩才点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号码出去。


话筒嘟嘟几声。


护士长走到她身上笑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晓琳准备下班啊?”护士长笑道。


“昂。”电话被接通了,她敷衍地应了几声就踩着高跟鞋匆匆走出更衣室将护士长抛在脑后。


“喂?”话筒对面传来低沉狠厉的男声,听起来很不耐烦。


女人故作镇定,望着面前的车水马龙:“我都弄好了,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话筒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拇指上的玉扳指:“正在过去,当然不会让那小子得逞,毁掉一个视清白如命的女人很简单。”


“那……”女人被蛊惑出一丝勇气,“先生您可以保证我的父母的平安吗?”


“我秦某一向说到做到,你爸妈是对很有服气的夫妻,能吃能睡,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不是什么傻子,当然知道这句话在警告她最好不要耍小聪明。她已经死了一个丈夫了,决不能再把父母给赔出去了。


城市灯红酒绿,初夏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暖色路灯的照耀下竟透着一丝丝寒意,树叶打着旋落在脚边,随后被呼啸而过的夏风卷到泊油路上,被来往车辆碾个稀碎。


临近深夜,住院部走廊上的大灯被护士长因为要节电被关掉了,只留下边缘的一盏盏节能灯发出昏暗的灯光,一行黑衣男子有条不紊地穿过狭长昏暗的走廊,为首的是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哼着歌准备干活。


楚瑾抱着一束清芬的茉莉花迎着他们走来,但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秒就停下驻足狐疑地凝望了他们一会,下意识握紧了秦霜野的那把折叠小刀。


几个大男人晚上不睡觉跑医院遛弯来了?


她警惕地眯起眼,手搭上了门把手。但也可能是楚瑾的身高在黑夜中不看脸的话就很像一个高大的男人,瞧起来及不好惹,这群人只是互相轻声交流着从楚瑾身边走过。


待这群人走远之后楚瑾才把门把手往下一按推门进去。


“阿野?”楚瑾望着秦霜野站在窗边的身影,看得出来,秦霜野现在并不想理会她,一双手握住防盗窗的不锈钢栏杆,指尖因为太用力而微微变青。


可能是她觉得病房里有点闷,半个身子探出窗,因为住院而剪到胸口的长发搭在窗台上。


楚瑾见她不做声也不自讨没趣,把手上那堆东西放在一旁就坐在病床上望着她的背影,学着秦霜野她审讯犯罪嫌疑人的口吻开始跟这个正主打起心理战:“阿野你昨晚是失眠了吧,不然为什么会在四点多钟给我发消息。”


秦霜野此时有些呼吸困难,甚至有些头昏,有种难以言喻的欲望从这位高岭之花的心中渐渐开出鲜艳的花朵,她闻言木讷地回过头:“嗯。”


“你这跟过山车似的情绪真的好令人头大,”楚瑾把茉莉花一束一束放进,其间还夹带了三四枝洋桔梗,“我怕你睡不着,就没买玫瑰,外面卖的都喷香水想要以假乱真,味儿太冲,熏得人头晕。”


秦霜野一步一步走进,把双手搭在她肩上,不带一丝情感地说:“所以呢?”


她们一个坐一个站,楚瑾盯着她看似阴晴不定的脸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解释:“你这几天脸色一直很差,难受的话就说出来,用不着跟你对象发脾气,我明天就要回北桐了,那边盛夏都快忙不过来了,并且夏谈梦现在身受重伤,前天醒了一次又陷入昏迷状态送到北桐……”


她瞬间哽住了,秦霜野竟主动扶着楚瑾的肩膀坐上她的大腿,甚至一点一点凑近吻住楚瑾的唇。


楚瑾这才发现秦霜野的身体很烫,在无规律地发着抖,还下意识地搂紧了面前的心理依靠。


联想到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那群男人……


楚瑾冷汗涔涔。


如若这真的是一场被人精心策划好的奸.杀话,只要楚瑾晚来一会那么结局好坏也是难以预料。


但是秦霜野现在这个状态极其奇怪,换做平时是绝对不可能做主动这一方的。


…………


一番亲热过后,秦霜野推开了楚瑾,侧过脸把病号服扣子系好,暧昧痕迹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并迅速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也许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找成了这一切,好歹秦霜野之前也是吃这玩意过了十五年,用多少剂量她还是清楚的。


不过这很可能是被精心换的。


秦霜野想着抬手擦了下嘴角。


“先说好,这是你主动的,不关我的责任哈。”楚瑾盘腿坐在一旁,只字不提刚才撞见的那一幕。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那颗药的问题,秦霜野只觉得现在自己很委屈,原本坚如磐石的心理防线如今脆弱不堪,紧接着下一幕楚瑾就看到了眼角格外红艳。


楚瑾的笑声戛然而止;“……”


“现在,请你马上离开。”秦霜野面无表情道。


楚瑾这个人最爱和别人唱反调,嘿,她还就真不走了。


把一旁的椅子拉过来就坐在病床旁,双腿自然叠.交在一起,抱臂微扬着下巴微笑着朝秦霜野说了句:“你睡吧,我看着你睡。”


随后便解锁了手机。


秦霜野:“……”


她把身子转过去扯了扯被子躺下蒙着脑袋就抱臂闭上眼沉思。


后劲越来越大,秦霜野觉得自己身上一会热一会冷,身子蜷缩地越来越小,头疼到意识迷糊,再后来呢身后的人动了,那个人把手机关上起身把外套脱了,从后面抱出她。


楚瑾的下巴抵着秦霜野的脑袋:“睡吧,冷得话告诉我一声,实在不行你抱我也是可以的。”


“……你还真的以为我睡不着是因为这个啊。”


“知道啊,”楚瑾把秦霜野右肩的头发扒拉开,把自己的脸埋进秦霜野的肩膀,“PTSD嘛,要是真的害怕,做噩梦了,就把我当做你养父来锤我吧。”


秦霜野有些吃惊:“你知道了?”


楚瑾闻言嘿嘿一笑:“那个缅甸佬都说你和他们老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所以我推测出你不是一个替身而是真正的卧底,不过貌似你好像被清理出户了。”


“难道就真的不想把我铐回去吗?”秦霜野抱着自己的手臂。


“为什么?”楚瑾觉得有些好笑,“你还真的以为我们人民警察喜欢搞连坐啊,我看你的PTSD也是关于这段不怎么好的回忆吧,况且你不是在北桐长大的嘛,并且你好像不是那种会出卖组织的人。”


深夜的医院寂寂无声,走廊上只有值班护士来去轻巧的脚步声,秦霜野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用尽力气试图在周围汲取一丝氧气。


见她没答话,楚瑾似乎是释怀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们总是抓着你不放呢。”


秦霜野长长吁了一口气:“正如你所见,我生来就是不受人喜爱的人,要是你觉得我会反水,那就把我当做叛徒抓起来。”


“我不会这样的,”楚瑾说,“在你没有泄露机密之前,我没有任何理由逮捕你。”


她一顿,又补了一句:“睡吧,我陪着你。”


·


楚瑾等秦霜野睡着了准备离开,起身之后她有些迷茫地揉了揉头发,随后伸手去拿秦霜野放在桌子上的盐酸曲唑酮。


盐酸曲唑酮,精神药物,用于治疗抑郁症,安眠效果显著。


等她准备拿出两粒带回去化验时,秦霜野在身后用手肘撑起身体,迅速把头探出床沿,难受地干呕了几声。


楚瑾放下药盒,转身走过去扶起她,略带担忧地问了句:“很难受吗?”


秦霜野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等到那股恶心感又冲上咽喉时疾速用手捂着嘴。


楚瑾暗骂一声,拽住秦霜野半扶半拖地带去了卫生间。


“吐,难受就别憋着。”她边说边用手给秦霜野顺着气。秦霜野估计也是没好好吃晚饭,吐出来的也只是酸水。


楚瑾打开水龙头,并把外套套在秦霜野身上,谁知秦霜野现在站都站不稳,一点一点往她身上靠,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诶诶诶,您可真的是我的姑奶奶了。”楚瑾嘴上抱怨着但还是把水龙头关上甩了甩手上的水后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后半夜秦霜野睡得很不安稳,冷汗浸湿了病号服,楚瑾又得给她换衣服,咳嗽咳得她差点把肺喷出来还是楚瑾帮忙顺的气,翻来覆去折腾了楚瑾一晚上没睡。


楚瑾觉得自己该走时秦霜野又会像小孩子那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迷迷糊糊说一句:“别走……”


到清晨第一抹阳光从地平线上照射出来,楚瑾勉勉强强才能休息了,至少那位姑奶奶终于安稳下来,她得赶紧把这两粒药送去技侦化验。


但实在是害怕那群人没走远,只得叫值班护士帮忙寄到南榆市公安局技侦科。


秦霜野目睹了楚瑾的一举一动,她清醒时楚瑾刚刚打开药盒把药一粒一粒往自封袋里装。


……


“哥,你能帮我把那点我送过去的药化验一下吗?出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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