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不天真的罪名>第十七章


“joy,哇,这个名字好听,以后我就叫joy了。”


余清丽开怀地说道,像是已经忘了父亲去世的那些事,沉浸在两个人的快乐时光之中。


林冬看了一眼路牌。


“您已离开湘州市……您已进入章水县……余老师,我们到章水县了。”


余清丽的脸渐渐黯淡下来。


章水县城镇狭长、湖泊星罗棋布,虽然又穷又落后,仍然不耽误一栋栋划破天际线、俯瞰山水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


尽管发展的脚步在追赶着时代,但大多数章水人依旧选择去附近的地级市湘州市讨生活,余清丽的兄妹就是如此。


混迹多年后,两人早已在湘州市略微偏远的地方买了房,定居了下来。


“湘州哪有这里好?”


“人家都说,章水自然环境好,你看看这山,看看这水,连空气都是清新自然的,确实是个好地方啊。”林冬望着掠过的一片片山峰和绿湖赞叹道。


“这叫人杰地灵……”


“人杰地灵的地方美女多。”林冬打趣道。


余清丽强打起精神,撇了撇嘴巴,说道,“是啊,都说章水县出美女,可我爸妈怎么就把我生的这么难看。”


“哪里难看了?别瞎说了。余老师,你前几天不还是自信满满的,写自己是万人迷吗,我预计你这本书会火。”


“唉,就是现实里没有,人们才会去小说里幻想。”


余清丽感叹了一句,突然大叫起来,“哎呀,我的小说今天还没有更新,我的手机呢,我得赶紧码字,不然一千多块的全勤都要没了。”


林冬看着余清丽眯着眼睛,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慢慢地打字,心想,等葬礼办完,回去还是给她买个平板吧。


车子从平缓的县城驶入高低起伏、蜿蜒回旋的山路。


“欢迎来到镜水风景区……余老师,你们家在景区里面呀?”林冬好奇地问道,望着外面静谧、优美的风景有点儿兴奋。


“有人来,那叫风景区,没人来,那叫荒山野岭。”余清丽头也不抬地答道。


“但是,我看这里修的还不错呀,道路、观景台、栈道、引导标志这些都一应俱全,不算荒山野岭。”


“没用,平时都没什么人来的,也就附近的人没事去爬爬山、跑跑步。我上学那时候的跑步底子就是在这里扎下的……”


半个小时后,视野豁然开朗。


大片枯黄的农田旁边,是一片整齐规划的房屋,大约有上百栋。统一的外观,统一的二层高度和内部格局,就连房屋之间的道路,也井井有条。


路灯、垃圾箱,这些市政设施也都齐全。


社区最前面,是一条街,分布着学校、邮局、超市、菜市场、社区医院等。


车子从街道穿过。


“这就是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了。”余清丽深情地说道。


“城关镇镜水社区。”林冬念了一遍导航上的目的地。


因为此地毗邻镜水风景区,政府早在三十年前就将附近的村子全部拆迁,集中建设了具有新农村风貌的镜水社区。


今天,再看这些房屋的样貌,已经有些落后时代了。


远远地便听见唢呐哀鸣的声音。


不用说,这一定是余清丽的大哥先回到家,把丧葬一条龙的事务给安排上了。


就要到家了,余清丽反而哭不出来了。


她揶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丧事,我大哥一定会大操大办。”


“那他舍得花钱吗?”


“不孝子最愿意为了买一个好名声花大价钱,他舍不舍得,这个钱也得花了。”


让林冬担心的是,这笔钱会不会最后又落到余清丽的身上,要她来出?她摸了摸临走前悄悄取出来的三万块钱,希望这沓人民币能够一张都不动才好。


车子拐了一个弯,便到了第三条巷子里。


中间靠路口的那栋房子前摆了灵堂,乐队班子在旁边吹拉弹唱,亲戚熟人进进出出。路口的空地也被被流水席的师傅给占用了。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披麻戴孝。


他们看见宝马车在自家门前停了下来,不由得露出吃惊又疑惑的表情,大概是在猜想来了哪个有钱的亲戚。


一些人也向车这边羡慕地看了过来。


余清丽推开车门,从上面走了下去,看见大哥和小妹在紧紧地盯着她,便冷淡地呼喊了一声,“大哥,小妹,我回来了。”


余清丽的小妹慌忙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恭维道:“姐,我就知道姐夫会来。听说他这几年发大财了是吧,你们一定复婚了吧。”


“复个鬼的婚。”


余清丽甩开她的手,回头,等候着从车上下来、戴着墨镜的林冬,“是我叫我学生送我回来的,她在江城开公司,是公司老板。”


林冬取下墨镜,望着余清丽的大哥和小妹,微笑着说道:“大哥大姐,你们好,我叫林冬,是余老师零几年时候带的一届学生……”


余清丽的小妹忙不迭地招呼道:“欢迎,欢迎,林老板,一路辛苦你了,上完香请去那边喝茶。”


“小兄弟在哪发财啊,年纪轻轻就能开上宝马车,真是厉害。”余清丽的大哥谄媚地递了一支烟过来。


林冬赶紧摆了摆手。


“大哥,人家是女孩子,你真是,什么眼神啊?”余清丽责怪道,拉着林冬往灵堂走去。


“女的?”


余清丽的大哥和怀有同样疑惑的小妹对视了一眼,嘲讽道,“怎么成功女人都不男不女的?”


他掐灭手里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了踩,也跟着往回走去。


吊唁完的宾客都在门口闲坐着,等待着旁边的流水席,两个胖子师父在垒起的土灶上卖力地准备着晚上的饭菜。


一番寒暄后,余清丽拉着林冬,一起跨进了摆着冰棺的堂屋。


冰棺前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老人的黑白照片和一个香炉。


林冬端详着照片上笑容可掬的老人,想象不出来,这是一个年轻时候酗酒、暴怒、打老婆孩子、不顾家的男人。


她总在想,要是自己是余清丽,有这样的父亲,瘫痪了才不会管他,任他死在床上好了,这是他该得的报应。


一曲忧伤的哀乐响了起来。


余清丽在供桌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起来……


林冬不知道,余清丽到底是在为自己悲惨的童年哭泣,还是在为这三年来日复一日背负的痛苦而哭泣。


抑或是在用这哭声为自己某个阶段的人生画上一个隆重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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