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事变后,异姓摄政王把持朝政,太后和太上皇五年内相继离世,只留下年仅五岁身体较弱的小皇帝。

  而事变后十八年里,楚国上下不但没有发生动乱,反而国运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使得成年后的皇帝依旧没有实权。

  此时的安临城,杏花院内。

  各色各样的水蛇腰小姐,在雅间翩翩起舞,频频扭动着细腰,向案前的人眉目传情。

  坐在最前方,案前的是一位身着黑色金丝长衫,腰系玉带,戴着金色莽冠一身男装,长相英气的摄政王女儿:郡主李微凝。

  此刻的她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娇羞美人的怀里,嘴里不时呢喃:“酒…酒…续上”。

  一旁的美人,抬手,拈起酒壶,倒好美酒,送到怀中李微凝的唇边,再缓缓倾斜酒杯。

  等李微凝咽下最后一口酒,美人用带着清淡胭脂味的手帕,擦掉嘴角最后残留的酒。

  此情美景下,被门外站哨的侍女打破,侍女手中握着剑,高扎着马尾,身材高挑,戴着只露出一侧眼睛的黑色面具,步履轻捷地走了进来,站在一旁,瞥了一眼放荡的郡主。

  “郡主,王爷派人来了。”语气平静,简单地描述着内容。

  睡眼朦胧中,李微凝听见有人叫自己,眼睛眯成缝瞟了眼,是长相有些冷艳的贴身丫鬟小鱼。

  看到人,她知道是便宜爹派人来了抓她回去了。

  但李微凝并不怕,而是慵懒地翻身躺进来另一个美女怀里,嘴唇吧嗒了几下不耐烦地回应:“知道了。”

  半年前,李微凝还是现代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不爱学习的她靠美术勉勉强强考上了个大学,哪知开学第一天出车祸,就穿越这个历史上完全没有的朝代。

  开始她还抱怨自己倒霉,但从穿越前原主人记忆里得知,其父是当朝摄政王,母亲前丞相嫡女名门之后,还有各种大官叔叔舅舅痛爱,一时间激动坏了。最主要原主也喜欢女子。

  唯一美中不足,原主人生前仗着权势和宠爱,在安临城出名的不讲理、嚣张跋扈,还逃学没有半点大家子女的才气,反到是惹了一堆看不惯她的人。

  生前唯唯诺诺的李微凝,为了不被怀疑身份,穿越后也学着原主人的傲慢,嚣张,不学无术。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发现花楼是个好地方,美女如云,酒也好喝,在哪里也彻底放开了自我,每日逛花楼,喝花酒,看美女跳不可描述的舞蹈。

  就这样安临城对李微凝的骂名,从女无赖、泼妇、没教养,变成了酒鬼、女流氓、不要脸。

  而每次李微凝喝到高时,就会被摄政王准时派来的侍卫抓回去,这次也一样。

  摄政王府,正堂内。

  坐在椅子上的李慕秋,穿着还未来得及更换的朝服,脸有些涨红,闭着眼,不停地做着深呼吸。

  他从宫里处理完政务,回府路上就听见满大街的人传自己女儿,明目张胆去花楼。

  这些李慕秋早知道,擦屁/股的事情也有的是。但当听到还用摄政王的名号逛花楼,就坐不住了,让人马不停蹄把人抓回去。

  伴随着一口口吐息,李慕秋的火气总算消下去些,才睁开眼看堂中央的李微凝。

  而李微凝垂着一脸醉相的脸,身子晃荡,有些不稳地跪在屋子中央,嘴里不时发着酒后气泡音。

  事不关己的态度,看得李慕秋火气又一次冲上头,“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胡子气得直接翘了起来。

  “你再这样,我就罚你…罚你去边疆…”浩大声势下,是软弱的没有威胁力度的语气。

  不以为然的李微凝,摇摇晃晃地抬起头,觑了一眼便宜爹。脸上早已没有了群臣面前的庄重威严,反而是慈父面容,只能从涨红的脸上找到动怒的气息。

  这一刻,她心中有了一秒动容,下一秒还是铁着心无动于衷。

  只是酒精,这时在李微凝身体里发作,脑袋缺氧得重沉沉的,跪不稳地往一侧倾斜,在倒地之前,周围的下人上前扶住了她。

  在视线模糊前,李微凝在周围下人相簇的缝隙里,看到了,站在一旁,眼神带着嫌弃的小鱼。

  来不及多想,她脑袋就已宕机,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李微凝感觉脑袋依旧昏沉,嘴唇干裂,身体和喉咙也被榨干了水分,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此刻,她只想喝水,来浇灌干燥的喉咙。她艰难地吸吮了几下嘴中的口水,扯着干哑的嗓子,要死了一样,在床上没气地喊:“小鱼,小鱼,小鱼。”

  连喊了好几声,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只能听见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

  太渴的李微凝,只能撑起手肘,侧身打开沉重的眼眸,扫视四周,屋子里没有半个人影。

  无奈的她咬着牙,轻敲了几下,被酒精麻木未恢复的头。再起身,扶着床沿,下床取水。

  一路上,李微凝脚步踉跄,手好不容易碰到桌面,却不想一旁的椅子成了的绊脚石,挡住了她前进的路。

  她收回手抓着椅子,发力,手臂肌肉抽搐了几下,椅子也跟着节奏摆动了几下。

  没辙的李微凝打算另寻他法。

  “王爷,王妃交代了,这次不能再心软了……”门外传来小鱼干脆利落的声音。

  “唉,可…害啊。”这是便宜爹的声音,李微凝听出来了,不知道他们又搞哪一出,但便宜爹也是十分心疼她的。

  瞬间,她得意地扬起一侧嘴角,全身向前,小腹有意地避开了椅子最高处,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

  “啊!”落下瞬间,李微凝拼尽全力,发出来的凄惨的叫声。

  话音落,李慕秋慌张地闯了进来,一把抱起她,哭喊着:“乖乖女儿,你不要吓为父…”

  在一声声的哭声中,李微凝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不想动。

  哪知,便宜爹的胡须一直在她鼻尖扫荡,惹得发痒。最后身体像跳动的鱼,肚子凹了进去,又回弹,“阿嚏”。

  这一声,把李微凝打清醒了许多,忍不住地揉捏着瘙痒的鼻子。

  听见声音,李慕秋赶紧抹干眼泪,低头查看,正好和揉鼻子的她对视。

  怕被揭穿的李微凝,立即示弱,眼含泪水奄奄一息地说着:“父王,渴…渴…渴。”

  “小鱼倒水,快快快。”李慕秋愣了一下,慌忙吩咐。

  一旁的小鱼,轻声叹气照做。

  得到水的慰籍,李微凝犹如起死回生,满血复活,有了力气。

  她撩开便宜爹的胡须,起身走到门前,望着屋外伸展着懒腰:“小鱼,洗漱更衣。”

  在桌旁回过神的李慕秋,上前,眼神里流露着宠溺和责怪:“你刚才可吓死为父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要不是我…”

  李微凝懒得继续听唠叨,转身推着他往屋外去:“知道了,知道了,待会我还要去母妃那请安。”

  “啪”一声,李微凝关掉了门,催促着便宜爹离开。

  门外的声音多做了几句叮嘱后,就没有声音。

  “总算清净了,小鱼更衣…啊…”李微凝带着困意,打着哈欠呼唤着。

  小鱼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打开门,越过门槛,冷淡地说:“小酥在来的路上了,我在外面等郡主。”

  说完就离开了。

  对于此举,李微凝嗤笑。

  小鱼名义上是她的贴身侍女,实则是贴身保镖,平日里只为王爷和王妃做事。

  虽然李微凝一直知道这事,但平日里还是喜欢犯贱的使唤小鱼做事,还乐此不疲。

  这次也只是意料之中,她勾起一侧嘴角,只觉得有趣地往里屋走。

  在小酥的服侍下,李微凝很快换好女装,在插上最后一根簪子时,她就犹豫脱缰野马,奔腾在王府里。

  一路上,她东看看西看看,不管是花园里新开的花朵,还是池子里的锦鲤,都要想办法摸两手,才继续前进。

  只是穿越后花园,到达正堂,已过了一刻钟。

  进堂内,李微凝更是不在女装的约束,直接跳跃着朝向堂上姚思南,欢心地喊着:“母妃!”

  姚思南坐在椅子上轻轻拂盖着茶碗,细品着上月邻国进贡的玲珑山茶。

  当年满城倾慕的美貌与才华相存的美女,在婚后十八年的岁月洗礼下,并未将她绝世容颜带走,只是在青涩脸颊铺上了雍容华贵,显得高贵沉稳。

  见李微凝来,她放下茶碗,一改往日宠溺,表情冷冷的凝结着高贵:“凝儿,坐好。”

  热情似火的李微凝,在这半年来,从未听过这般严厉的语气。而唯一一次还是原主儿时在宫中和皇上打架,哪一次也罚得原主每次想去都记忆犹新。

  而现在被泼了冷水的她,有种被回原型的感觉,不信邪的试探靠近。给姚思南捏着细肩,乖巧地询问:“母妃,近日可是有什么烦恼,说来孩儿听听。”

  “坐好。”依旧冷漠的语气。

  依旧冰冷的语气,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平日温柔宠溺的母妃,突然改变,让她有些害怕地松了手,退下堂来,正襟危坐在了一旁。

  一时间,正堂安静得可怕,空气中的气流使劲地拧着李微凝的脖子,让她呼吸有些不畅。

  “凝儿,昨晚本宫已和你父王已商议,明日起,你将去往南都城体验生活。”姚思南轻描淡写,又不带商议的口吻说出。

  听见这话,李微凝愣是一下瘫软在了椅子上,便宜爹说这话,那只是说说。而眼前的便宜娘是个只说实话,只干实事的人。

  这一下死翘翘了,这古代的边疆,得多吓人,多乱呀,肯定经常瘟疫吧,还有花楼姐姐,再也见不到了……

  恐慌和失去美好日子的思绪在她的脑子里到处乱窜,一时间嘴巴粘结在一起说不出半句话。

  “到时候会让小鱼和小酥陪你去的,好了今天乖乖在府里,别出去乱荡了。”说完,姚思南挥过长袖,奴婢搀扶起身,离开了正堂。

  只留下心碎的李微凝,眼含着泪花,仰天长恨。

  站在她身后的小酥,同情自己主子,也含着泪花,蹲下身来:“郡主没事,到了边疆,奴婢一定服侍好你。”

  李微凝偏头瞥了一眼,叹了口气。这傻小酥,但那知边疆疾苦,那知自己的苦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