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卢春好的祈求,夏乙脱离了危险,医生说还要在重症室里再观察四十八小时,生命体征平稳之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听到这个消息卢春好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吓坏了站在她面前的医生。
医生双手夹住了她的双臂,说,“我看你在这儿待很久了,回病房吧,夏医生没事了,明天再过来看她。”
“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卢春好扶着医生站直了身体。
“现在不能,你自己都是病人呢,”医生说,“等明天转到普通病房再看吧。”
“好,谢谢。”卢春好说。
她看向玻璃,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卢春好低头,擦了擦眼角,转身往外走,她要回去吃药了,夏乙没有康复之前,她自己的身体不能出问题。
吃完药卢春好继续蹲守在重症监护室外,护士看她也是病人,好心给她拿了个塑料凳子,她就坐在玻璃外边看着。
其实隔的很远,身边机器也多,她坐下来的时候只能看得见夏乙脸上的呼吸机。
这么坐着只看一个人的事儿卢春好很熟悉,曾经她就经常这么看着贺瑜,没恋爱时她坐在班里看着贺瑜的背影,后来同居后看着她忙于工作,不上前打扰,一看就是一宿。
现在换了个人,心境也发生了改变,看着贺瑜是偷偷的,不敢让她发现,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
看夏乙是光明正大的,她可以尽情地看,不在害怕被发现,只怕夏乙不曾发现她的心意。
除了吃饭睡觉,卢春好都坐在了监护室外,足足等到了夏乙观察期结束,转到了普通病房。
一大批记者同样也等了好几天,夏乙从急诊大楼转移到住院部的这一路被长枪短炮轰炸。
卢春好将自己的外套盖住夏乙的脑袋不让人拍,夏乙的主治医生伸着手挡住他们,“夏医生刚脱离危险,谢谢各位关心,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他让护士赶紧推走病床,自己来应付他们。
卢春好走不快,等到病房时夏乙已经安顿好了,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夏乙的脸颊,等了好几天,终于可以碰到,卢春好眼圈发红。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夏乙看上去消瘦了很多。
她握住夏乙的手,一直很温暖的手心这会儿没有什么温度,卢春好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握好,掀开被子闻到了里面很浓的药味儿。
卢春好轻轻掀开,夏乙病号服下的肚子有些鼓,那是伤口的地方,卢春好想看看又不敢动,最后选择小心重新盖好被子。
有很多医生进来看夏乙,都是同事,对夏乙还是关心的,卢春好坐在一旁也接受着大家好奇打量,她没多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握着夏乙的手。
夏乙的手很瘦,没肉,手心都没什么肉,和卢春好同款手,也是同款苦命人。
卢春好低头亲了亲夏乙的手背。
快点醒来吧,我想你了。
夏乙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自己小时候,从有记忆以来很多事儿她都梦到了。
不过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是夏乙不愿意去回忆的存在,整个成长过程里,她都是透明的。
很小的时候她还不懂,也不信,不信自己亲生父母会不喜欢她,不管什么事儿她都努力去做到最好来证明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才让夏乙逐渐明白,不管夏乙做的多么优秀,他们都看不见。
这个漫长的梦做了好久好久,夏乙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一度怀疑自己难道是死了吗?
可是死了不应该是倒退着回忆生平么,哪有从小时候开始回忆的。
“高玉德家的窑里已经挤满了人。更多的人都涌在院子里和佥畔上,轮流挤到门口,好奇地看他们村在门外的这个最大的人物。”
“加林妈在旁边窑里做饭。好多婆姨女子都在帮助她。有的拉风箱,有的切菜,有的擀面。遇到这样的事,所有的邻居都乐意帮忙。”
耳边有人不停地在说话,听上去又不像是说话,倒像是在朗读,夏乙认真聆听着,这声音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她安心,她知道,她没死。
“卢春好…”夏乙轻轻开口,一说话发现自己身上好疼。
哪里都疼,嗓子也疼到说不出话来,声音很小。
但卢春好应该是听见了,夏乙没听见她继续再朗读,接着听见卢春好的声音响在她耳边,“夏乙,刚刚是你在喊我吗?”
“嗯。”夏乙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些模糊,夏乙知道这是自己因为昏迷太久所以眼睛还未聚焦,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卢春好激动的不行,一巴掌拍在呼叫铃上,接着握住了夏乙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太好了,太好了。”
夏乙轻轻动了动手指回应她,卢春好的声音让她觉得踏实。
医生进来给夏乙检查了一番,夏乙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聚焦看见了,她笑了笑,“陈医生。”
“是,”陈医生说,“你活过来了,能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不太能。”夏乙说。
陈医生说,“正常,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你又昏迷了这么久,我跟你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卢春好忍不住了,“非要现在说吗,她刚醒。”
陈医生看向她,夏乙昏迷的这些天,卢春好一直守着,她多少也能感觉出两人关系不浅,笑了笑,“没办法啊,全院上下都在挂念着夏医生,警察、记者也都在等着夏医生,我得把情况说一下。”
夏乙捏了捏卢春好的手指示意没事儿,卢春好抿了抿嘴没说话了。
陈医生和夏乙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大概,这也是卢春好第一次知道事情真相,捅伤夏乙的人是病人家属,儿子患有癌症,因为治疗费昂贵心生怨恨,这才想报复医生,夏乙就是倒霉的被撞上。
犯人已经被抓,判刑是肯定的,只不过犯人家属都希望能得到夏乙的原谅可以从轻判刑。
“现在你呢虽然受伤了,要处理的事儿还不少,”陈医生说,“医院给你找了律师,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见面我就把律师喊过来,你先休息,我去和院长汇报一下,有事我再告诉你。”
“好。”夏乙说。
陈医生走后,卢春好迫不及待地弯腰凑到她面前,“渴不渴?”
“渴。”夏乙说。
卢春好端过杯子,这是她自己的杯子,里面的水也是温的,她拿到夏乙面前,夏乙是躺着的,她有些慌,“怎么办,我帮你摇起来吧。”
夏乙微微仰起头,喝到了水,没喝两口又躺了下去,喘着气,这小小动作扯到了伤口。
“还喝吗?”卢春好问。
“不了,”夏乙说,“你坐下来,我想好好看看你。”
卢春好放下杯子,将椅子往床边拖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夏乙从被子里伸出手,卢春好立马牵住她。
“我睡了多久。”
“八天,你在ICU住了三天,”卢春好说,“在病房睡了五天,我都给你读完了两本书。”
夏乙笑笑,“给我读书呢?”
“嗯,”卢春好拿过柜子上的书,“刚刚给你读的这本,还是你买的。”
夏乙没去看,拉了拉她的手,一直盯着卢春好看。
卢春好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没有退缩,也看着夏乙,两人眼睛里都带着笑。
“我想抱抱你。”夏乙说。
卢春好弯着腰抱住了夏乙,夏乙脸颊蹭着她,声音放的很低,“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行。”卢春好声音有些颤抖。
“有你在,”夏乙说,“我舍不得死。”
这句话让卢春好心中一紧,她没忍住,低声啜泣着。
夏乙吓到了,“怎么了。”
“我高兴,”卢春好说,“在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就想过,只要你醒过来,我就要告诉你。”
夏乙摸着她后背,“什么?”
“我喜欢你。”卢春好歪头在夏乙脸颊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