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然像木偶人一样机械地转头, 看向站在书桌旁边的仇宁心。
她说话时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有着明显的意外, 和没能完全掩饰掉的震惊……反正,都是冷色调的心情。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池然眼睫一颤, 挪开视线不敢再和她对视下去,只觉得泪意就要克制不住。
远处响起了熟悉的吉他和弦。
是仇宁心进门时随手放在玄关的手机的来电铃声,也不知是不合时宜还是太合时宜。
仇宁心走过去拿起手机, 看见电话来自小鱼, 顿了几秒后直接挂掉。
四周又恢复寂静。
仇宁心将手机免打扰,神情恍惚地靠在玄关柜子上。
心潮暗涌,她竭力冷静。
池然又不是只读过高中,还有大学、初中和小学……万一她暗恋的是别的学校的校花呢?
冒出这样的想法,连仇宁心ʟᴇxɪ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池然会暗恋自己……
从她们都没有什么交集的高中起吗……
这到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池然见仇宁心走了, 下意识就起身想去追,可是双腿几乎没有力气,刚走两步棉拖鞋就掉了,赤脚踩上地毯,又被沙发绊住跌倒。
在沙发上跌坐下来, 她不敢回头去看门的方向,怕仇宁心根本已经离开,或许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就像曾经她做过的噩梦里那样, 现在噩梦变成现实,再回想起近段时间美好到不真实的点点滴滴, 仿佛那才是梦境……
现在梦醒了,所有的一切美好就都要到此为止了是不是……
池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腿,脑袋埋在了膝盖上。
慢慢地、无声地哭了出来。
仇宁心走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在沙发上缩成小小一团抱膝哭泣的样子。
刚刚才给她披上的粉色针织开衫落在了地毯上,白色小熊拖鞋东一只西一只。
她赤着脚坐在沙发上,粉白的脚趾蜷着,肩膀止不住地轻颤。
明明身在舒适的家里,看样子却仿佛像是被人抛弃在了冬夜的街头。
仇宁心怔住,放轻脚步走近,站在了池然身前。
在相对的安静中,听见了她低低的呜咽声。
极低的一声,带着鼻音,小猫似的委屈。
仇宁心内心荒谬的猜测全部碎掉消散。
没有错了,这样的情形……
她暗恋的,看来真的是自己了……
下午时分,落日斜照进客厅里,面前部分光线被遮挡住,池然感觉到,抬起了头。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仇宁心,她浆糊般的脑袋以为走掉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的仇宁心。
抬起头的池然看起来可怜兮兮。
夕阳光照着的像是栗色的长卷发乱了,额际一缕碎发遮在了眼前。
而那平时总是带笑看人的清澈双眼,此刻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盈满了泪光。
池然眼睫湿润,鼻尖都哭红了。
她抿着微颤的唇望着面前的人,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滴在了白皙的手背上。
看着这样的池然,仇宁心半点也移不开视线。
心里很不好受,却又觉得她红红的鼻尖那么可爱,不由得沉默着多看了一会儿。
池然没想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会被仇宁心看到。
确定她不是幻觉以后立即伸手揉眼睛,把一双快要哭肿的眼睛揉得更红了。
她觉得仇宁心的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怕她就要说出很无情的话,很怕,所以仰脸看着她,哽咽着、自暴自弃地先开口了:
“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你之前问我会不会交男朋友或者结婚……从来都没有那种可能……因为我喜欢你,只喜欢你,除了你根本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
池然努力让声线平静,说完想问仇宁心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很可怕,却哽咽得再也不能出声,用手捂住双眼又把头埋在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在乎仇宁心看见自己这个样子了,彻底自暴自弃了……
才和球球说怕被拒绝了会哭死,现在就真的哭死了……
仇宁心身形僵硬地站在沙发前,看着哭成泪人的池然,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良久后,终于缓缓伸手,抚过池然哭得轻颤的肩,再往上,轻轻揉了下她柔软的头发。
池然身体一僵,慢慢地抬起了头。
仇宁心和她盈满泪的眼睛对视了几秒。
然后,伸手扶住她的脸颊,在她还想要说话的时候,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