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雪道:“小心些便是。”
“刚刚那么一折腾,城墙指定要戒严。完事以后我们咋回来啊?”
“无妨,自会有人接应。”
紫宸
宫城。
宫殿巍峨地暗着,悄无声息。
这时候夜深人静,主子仆婢基本都睡下了,显得这座皇宫格外地寂静。
只有一座殿内还隐隐亮着金黄的光。那处宫殿阙宇华美,巍峨非凡,自带一股真命天龙的矜贵气息。
紫宸殿建造得极其引人注目。外观雄伟,建制宏大,飞檐斗拱,峻宇雕墙。自长长的台阶下向上仰望,便会予人一种禁不住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殿中置着香,数目极多,层层叠叠地糊满人的感官。但即使香气浓郁,也掩不住经年日久的药气。
这殿极大,几百盏灯火摇摇曳曳。若是有人走动,两侧的灯火便似流动的琴,拨出一片明灭的流丽。但又因着极大,人走在其间也像没有生命的幽灵。
“陛下,该喝药了。”王公公不知何时出现,端着药碗,宁静地立在塌前。
他就是那个最像幽灵的,走路跟鬼一样毫无声息。
暮渊将身子略往起撑了撑,王公公将托盘放到一边,贴心地给他拾了拾被子,而后再次将药碗递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请他喝完。
暮渊眼睛盯着膝头的书本,端起碗一饮而尽。
“老奴告退。”王公公收拾了药碗,躬身一礼后便快步离开,依旧是无声无息。
暮渊招人过来灭掉大半灯火,只留几盏照明。他自己也收拾了床榻,躺下闭了眼。
紫宸殿的窗户便暗了下去。
有人在宫城中疾行,影如鬼魅分辨不清。没人能捉到他的影子,他便一路畅通,顺顺利利地潜入紫宸殿中。
不多时,殿内响起了一阵衣料摩擦的碎响。轻微的脚步声掩在摇曳的几盏灯火中,地上的影子被几盏灯火拉得变化多端。
暮渊略睁了睁眼,面上并无异色,掀被坐了起来。
灯光随着来人掀动的衣摆微微晃动着,皇帝面色如常,半靠在软塌上,重新拿起了书。
“主上。”列仪单膝跪地,低声道。
他一身精练的靴袍冠带,黑底白纹,形容肃杀。
暮渊轻抬下巴示意他起来。皇帝身上盖着厚被,塌下摆着暖炉,看起来却依旧很冷。
列仪走过来,往暖炉里添了两块碳,又给他添了一只手炉。
暮渊握着手炉,虎口在上面略刮了刮,道:“可去了?”
列仪回道:“是。”
暮家的禁军分为两支,分别名叫南衙十六卫和北衙左右羽林军。开国皇帝在南北衙上设统领二人,这二人只听命于皇帝本人,是皇帝心腹,掌皇城戍防,代表着京城军队的最高统帅。
南衙的统领便是列仪。
既然能身处南衙十六位上将军之上,掌握整个南衙禁军,必是极受皇帝信任之人。列家世代保卫皇室,功勋卓著,而这一代中又属列仪最为出色。他自小与暮渊相熟,一直忠心耿耿,暮渊也将他视若最信赖之人,大小事皆交付与他办去。
外人不知道的是,南衙禁军早就在漫长的时间里被皇帝清洗了数遍,如今由列仪统领的南衙十六卫上下一心,完完全全是皇帝的心腹势力。
而北衙中的势力就要混乱多了,皇帝似乎也没有要处理的意思,皇城戍防也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皇帝昏聩无能,连自己的禁军都任由人随意摆布了去。
列仪功夫极高,尤其轻功绝佳,此时进入紫宸殿与皇帝密谈竟无人知晓。他与皇帝说话也不自称臣下,用得是“属下”,听着竟像是更为亲密的主仆关系。
暮渊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可有什么变故?”
列仪道:“便是两位大人越墙之时。不过属下暗中相助,守卫没有发现。”
暮渊忖了一忖,道:“可是连角贻误?”
列仪道:“是。旧伤势重,大人身子骨一直没好全,在墙头绊了一下。”
暮渊道:“你再去接应,务必保他二人安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