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雨月靠在床上,和她面对着面。这王女平素一副高贵冷淡的模样,吃东西的样子却极有反差感,相当柔软无辜。
一口接一口,仿佛没有尽头般慢慢吞咽。
花魁禁不住弯了弯眼角。
“殿下来前,用过哺食了吧。”
水雨月从她吃东西的速度中判断出这人不饿,她现在只是想要吃东西而已。
又喜欢吃,又喜欢睡,不像个人,倒像口猪。少言寡语看着好骗,长得还白白净净的,可以拉去卖了。
“嗯,用过了。”小王女咽了咽嘴里软甜的糯米糍,含糊地答道。
“用过了”三个字说得其实多余,她若是对旁的人说话,多半只拿一个鼻音打发了事。
水雨月不知这些,只是看暮城雪吃东西的样子觉得有趣,情不自禁地笑着,漂亮的狐狸眼好像揉了光。她一笑,那光就被打散,像湖面细碎的波光。
暮城雪被笑声吸引,一抬眼却是姑娘家搭在被衾上的一双赤足,骨相精致,颜色雪白。
小王女不禁呆了一呆。
高夔若是看见她这副样子得被吓坏。
她又把目光往上抬,花魁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里衣,风流闲散地斜倚在床头上,领口要开不开的。
两人的身份看着倒是反了,水雨月像那个来逛楼子的风流大爷,暮城雪才是规规矩矩的良家妇女。
暮城雪眼神略有点发直,无意识地揉着手里的纸袋子。
她有点没吃饱,又像是撑着了。
她再往上看,正撞上水雨月殇着的一双狐狸眼。见她看过来,便轻佻地眨了一眨,又挑了下眉。
暮城雪发觉被这人捉弄,一下子红了耳根。还好她散着发,把她不能见人的羞涩遮上一遮。
水雨月不禁愉悦地轻笑起来,狐狸眼眼尾柔媚地上挑,有一种魅惑的风情。她哪能轻易放过调戏暮城雪的机会,促狭地拖着调子,声音软而魅,自成一派风骚:“安阳殿下也不是第一次来青楼了,怎么还......”
这位看着少不经事的小王女飞快地打断她,生怕人多想似的:“也才第二次,你想我怎么样?”
水雨月咬着唇,拖长了调子笑:“我——想——你?”
“......”
暮城雪感觉有再多的头发也遮不住了,因为热意已经从耳根转移到了面颊。水雨月这人精擅胡搅蛮缠,暮城雪太久没和她说话,几乎忘记了这点,言语间一时留了漏洞,竟被她钻了空子。
暮城雪干脆不说话了。
水雨月笑笑,恍然道:“一时竟忘了问,安阳殿下哺食用了什么?”
她话题跳得太快,暮城雪愣了一下,才道:“鲤鱼焙面。”
“殿下很喜欢水产吗?”水雨月好奇地问。
“我父亲的封地在苏地,我自小便在苏地长大,自然喜食水物和海错。”
暮城雪说起苏地和那里的美食不禁笑了起来,眼睛微微弯起,烛光便跳了进去,竟是有了些少见的明媚。
这次她不等水雨月问就说道:“苏地美食甚多,日后当邀你品尝。生煎鲜美可口,糖粥软糯甘甜,松鼠桂鱼酸甜相宜,桂花鸡头米浓郁醇厚。清明更有酒酿饼,软甜晶莹。”
水雨月半晌无言。
这滔滔不绝的是之前那个“嗯”“好”“没事”的高冷王女?
她总算缓过来了,朝暮城雪无力一笑,更坚定了这是口帝王猪的想法:“看来殿下很喜欢美食,竟舍得说这许多话。”
“松鼠桂鱼,为何要带松鼠二字啊?到底是松鼠还是桂鱼?”
水雨月自小在楚京长大,从未去过苏地,难免新奇,便拣了一些来问。
“肆厨在鱼身刻上花纹,摆盘形似松鼠。外脆里嫩,酸甜可口,名扬苏州......”
暮城雪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唇珠上的水迹。
水雨月鬼使神差地跟着舔了舔嘴唇。
艹,她这是做什么呢?
“苏地的风景同楚京也不一样。苏地的海港有宽阔的海,柔软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