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小姑娘儿>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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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几句举座震惊,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真有敌袭?还以为是内讧了……怎么摸进来的?在境外的据点不容易扎稳,真的要就此放弃吗?带不走的家当怎么说?

  离离不想多费口舌,令他们立刻去打包,带不走的就地销毁,别留下任何会暴露的痕迹。她没有提及明早清点人数的事,默许一些打杂的等天黑没人管时跑路,但格外强调一定要把自己手上的文件整理好,不许遗漏!对办事不利后果自负的叮嘱,她则把话说得尤其重,狐假虎威的招数用不腻,有用就好。

  东北虎的活动区域地势比人居住的房屋低了至少两层楼,通道只有室内地下室与外面层层叠叠充满防护栏的两条路,她俩上次来没进去主活动区,只在刚出地下室通道的暖房陪新出生的小虎崽玩过就走了。听闻深处的雌虎常年繁育,一批一批的老虎长大一批一批的雌虎继续留下,雄虎够大了就剥皮,间或欠了大人情就拿一对儿小虎崽送人,而没有经验往往是养不活的,更别提繁育成群。

  莫离找人拿到了钥匙、钳子、扳手和碘酒,被问到就是清理杂草,一扇一扇地打开封锁住丛林之王的大门,越接近令人作呕的气味儿越刺鼻,想想多少雌虎一生都没能离开这座牢笼。走廊养小虎的房间堆积着杂物,受惊的小兽乱嚎,危难时刻没人有功夫管它们,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圆形大坑的活动区,活像一巨大的斗兽场。地平线以下的围墙抠出许多隔间,里面居住着健康各异的成年老虎。

  莫仔靠近其中一头,铁门的划痕看着有年头了,投食口残留着腐烂的臭肉,橘色毛发打绺,浮毛多得可怕,炎热的夏季大猫身上的绒毛也没少,它除了脖子上戴着沉重的锁链,嘴巴外也有个像大面罩的钢铁锁链,与骨头钉在一起,根本没法张大嘴,吃饭喝水都困难,何况舔毛。

  钱多多在地表,这里与富贵人家的后院很相似,斗兽活动区旁放了十分雅致的桌椅,旁边一棵大树,可以惬意地低头观赏斗兽。真够恶心的,多多两脚踹开碍事的桌椅,要不是为了省子弹全给你干碎!用更大的钳子将活动区外面一圈的铁网绞断,慢慢撕开一个大口。她暗骂着,真是要将野兽所有的价值都榨干,一生都是个赚钱工具不够还得供人观赏,那么喜欢看斗兽怎么不亲自下场呢?

  多多低头看着离离在慢慢地试钥匙,没编号,她运气也不太好,第一扇门迟迟打不开。钱多多担忧野兽不会听人所用,常年圈禁恐怕也不会乖乖被带进更狭窄的走廊绕出去,不如想办法让它们从眼前最近的地方出去——一旁的大树正好!砍断了当梯子,让它们顺着爬上来,于是她暂时回去找电锯。

  离离终于打开了锁,双手拽开铁门,闭眼趴卧的大猫猫对此毫无反应。锁脖子的镣铐容易,自己用妙妙工具一会儿就打开了,锁嘴巴的那个很费劲,完全嵌进骨头里,大片的皮肉都在发炎。沉重的镣铐铿锵落地,大虎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小人儿,莫仔也没别的招儿,只希望母老虎之间可以惺惺相惜,不要太过挣扎……她把碘酒喷到大猫的伤口上,刺骨的冰凉让野兽一个瑟缩,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响动。大猫再虚弱也是实打实的猛兽,二者体型差距极大,离离已经做好了被甩出去的准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生锈的螺丝拧松,将垫牙的撬棍从侧边抽出来,带出些无法咀嚼的烂肉,掷地有声;外层的钢铁罩子需要蛮力打开才能拿下来,莫离深深地望着被困的猛兽,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便自顾自地认为得到了对方允许,一只胳膊环绕过虎头,手肘抵着仅隔一层皮毛的骨头,借力掰开年久失修的拼接自制口罩,带锈铁皮吱吱作响,女孩儿使出全部力气才将上半部分薅下来,一个踉跄退出去几步,半个铁口罩掉在地上,却发出巨响,震得一人一猫都愣了一下。

  多多莽撞地将已被锯断大半的树踹下来圆坑,灰尘散去后一条自然之桥被斜搭起来,构成一条通往地面的不算远但其实很远的自由之路,多多亲自去试树桥的结实,从上面走了下来,然后对离离全无防护措施地给老虎卸枷锁的行为表示谴责,觉得她不能这么莽撞,也不知谁更莽。

  正好下半嵌进骨头里的锁不好卸,小莫要多多前来帮忙,然而,或许是因为成年人的身高令小动物难以避免地警惕,或是勾起了刻入动物心底的对“饲养员”的恐惧,本来很配合很灵性的老虎忽而愤怒起来,喉咙的低吼一阵接一阵,也影响着其他隔间的老虎一同应激,好像一大堆废旧摩托车同时启动,半天打不着火。

  “……你去再找点儿碘酒来吧。”无奈之下小莫只好靠自己,顺便叮嘱如果有人来问这里的响动,还是端出架子来拿鼻孔瞧他们,实在不行……就说死物不好处理埋了也会被发现,活着送走自生自灭轻松,再问?再问就开枪。

  少女两条细弱的胳膊缠到铁枷上,用自己的骨头当撬棍,玩了命地挣,大猫痛得一声接一声怒吼,恍然发觉好像嘴巴仿佛能张大一些了,深入骨肉的枷锁又被生生分离,极疼背后又带着快乐,小只人类倒映在它不算清澈的虎眸里,对抗着撕咬的本能,东北虎只叫不动口也不动爪。朦胧的回忆里口罩也是这样痛地被戴上的,多年的人性训练使它仿佛能理解一些,一块一块被拆下来的锁链并不意味着往常的疼痛,嗅着同性的激素气息,它觉得,自己即将迎来真正的自由。

  野兽配合着缓慢地向后挣,少女拿出最后的力气彻底将带着血肉的无情铁皮,狠狠地摔了出去倒在地上,过度紧绷又突然解脱的双臂着地,小只人类喘着粗气一动也动不了。东北虎终于在人类的桎梏下解脱,嘴巴长到最大,发出了数年来发不出的咆哮,震慑着所有人的心!它尽情地甩毛!甩尾!后肢发力直接跃过地上的莫离,一次跳到底端的树桥,在同类震惊又期待的吼叫声中跳到地面,消失在莫仔的视野里。

  第一只猛兽的获救使得所有的囚徒都兴奋起来,锁链沉重的哗啦声与爪子抓铁门的噪声从八方传来,离离在四面充满渴望的咆哮声中支撑着站起来,回应一双双期待的眼睛。

  走吧,都走吧。女孩儿一瘸一拐地向下一扇门走去,她与老虎隔着铁栏对视,一时间竟不是究竟是谁在牢笼里,这一只的肚皮松垮地拖在地上,皮毛糟糕,健康度明显不高,然而她的双眸最是明亮。人类女孩儿蓦然一笑,喃喃出她的希冀:走吧!回到你的家乡,去做森林之王!去爬山下水,享受自由,再不要在牢笼里做生育机器了。

  严蓝对长久不衰的枪声充耳不闻,一心敲键盘,在第二波对枪后才结束,保存好文件,又检查一遍条目,确认拔出U盘,拿出胶带缠几圈,套了个塑料袋,生生把它吞进了肚子里。这就是严宝一早想好的藏情报的方法,说特洛伊木马也好,说模仿毒贩□□也好,除了胃生疼,安全得不得了。

  她放心地长舒一口气,痛快地抻个懒腰,从书房出去,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向风暴中心,耳边弹道声呼啸而过,她在三层的护栏拐角内低头望着,大门已经被摧毁,源源不断地有敌人冲入,虽然都是被一枪毙命,但是太多了,这样下去弹药消耗是一大问题,女孩儿想要把多多留下的□□也贡献出去,被拒绝,让她自己留着。严宝很难过,又要节省子弹又要拦住敌人,那不只有一个办法吗?

  蓝蓝不明白,外面天都要亮了,为什么支援还不来?在人家的地盘上闹得这么大,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到底在干嘛啊!

  每时每刻都有人受致命伤,人类只剩下最原始而野蛮的争斗,气氛压抑地让人无法呼吸,像蓝蓝这么会看脸色懂读空气的人,更是浑身不舒服,不过几米便有生命消逝,折磨得人性都要一同消散。

  ……还好,离离已经走了。一发狙击枪子弹打中她脚下前面的护栏,女孩儿视线顺着弹道一路望去,正好被门口倒下的人阻拦住了;前庭的窗口里,光头啧了一声,真倒霉,恰好有人倒下了,黑虎今晚还没有碰到这么煞枪法的巧合,等到下一次机会时,重又回准镜里探寻小小的身影:

  准星对准的少女张狂地冷笑,抬起手比了一个大拇指倒竖的动作,狠狠向下,突然间视野被另一抹身影夺去——是对还是躲?他扣下扳机就向旁躲避,一枚狙击子弹稳准狠地穿透了他的准镜,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与颧骨,要不是躲得快就会射入他的眼球。

  黑虎不敢碰受伤的半边脸,怕有碎片还在肉里,狼狈地蹲下躲避,被小姑娘儿嘲讽,被洛平川以击溃狙击手自尊心的方式打中,一发瞬狙换做别人得发疯,他反而笑了出来,对声名在外的前同事愈发地想要拉拢。

  严宝好像彻底没什么能干的了,倒是想去地下室往锅底倒油,但给大家添麻烦,这时机也不好暴露罗曦的位置。那怎么办呢?小手空空。

  对了,找证据的时候看到了离离的牙套还在柜子里放着,好像有一长排,去带上好了,离离可以接着用好久,牙不能白矫。她哒哒哒地回去,拉开抽屉,只有前几副用过——第二四六副,这种奇怪的戴法略一思索就明了,是为了尽早把歪掉的牙齿矫正,保护他自己的脸面,不管离离会不会痛牙床会不会起泡,反正也是她自己疼。

  蓝蓝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玻璃后是笑得灿烂的青年时代的罗曦,她把相框摔得粉碎,仍不够解气,散落的玻璃碎片里露出照片的本貌,摆出来的图片后还有一张花边的黑白老照片,上面是坐在正中的拘谨的中年妇女,一旁站着挺拔的青年,在老房子前合照。想必上面的人就是罗晨曦的母亲了。

  严蓝抓起刻刀一刀一刀地将老照片划得粉碎,摧毁少年得志带着母亲搬出老家的骄傲图景,也摧毁了罗曦唯一与母亲的合照。火气上涌,她把书房的电脑屏幕砸烂,书柜推倒,发疯似的大闹,摔碎他的珍藏,破坏他珍视的一切——

  直到她找到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打开后是一枚夺目的闪耀钻戒。

  女孩儿微微平静下来,面对婚戒,怒极反而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论价值,钻石是她买不起的,原本准备拿给离离的奶奶传下来的金手镯也和书包一起放在境外补给点了;论律法,她也给不起,说来好笑,离离现在出去打工都得算作童工呢,竟然就可以成为某个男人的事实婚姻内的合法妻子。

  但凡我们有一份温饱的工作、有一点点势力,都不至于全程被动地被推到此刻,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她们是独立的大人,怎么还会有这场无妄之灾,他就是欺负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

  严蓝冷哼一声,来到窗边,用钻石抵着防弹玻璃,划奏了比指甲挠黑板还动听的乐曲,从左舞到右,坚实的玻璃只留下了淡淡的划痕,戒指则全无肉眼可见的伤痕。意料之内的顽固,但是,严宝怎么会被难住呢?她瞟向多多留下来防身的□□,子弹可还一发没用呢。

  亲卫队已没有杂兵可用,主庭的争斗声渐熄,罗武率领全副武装的卫队做最后冲锋,呼啦啦一拥而上,从沦为废墟的大门、破碎的窗框里突入,碰到尚有气息还在哀嚎的人直接补刀——没办法,谁让你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时间紧急谁能去一一检查?罗武派人将大门堆起的尸山人海清理到一边,一楼大厅地面横七竖八全是倒下的人,越到大门血迹越多,呵,这帮人真是狗皮膏药,不知靠着什么毅力,受伤濒死了居然也楞是把自己挪着堵门,结果被亲卫队几下收拾了,无用功。

  又是一场激烈的冲突,这次是饱经风雨的罗曦亲卫队,洛平川也做不到一枪带一个,她得花心思保护自己守住制高点,尽量多开几枪,己方人员所剩无几,反攻网都拉不起来,弹夹见底,不得不向后退守。又一回合后,防守枪线中断。

  近距离防弹衣没啥大用,罗武让大家提高警惕,他猜测地下室最密闭易守,老板八成在那儿,他们一群人谨慎地慢慢前进,不停地把节省来的子弹向二三层和顶棚乱放,四处扫射,尤其是倒在楼上围栏里的人,疯狂补刀。黑虎无语,他脸上的伤口简单敷了止血药,自己揣一把□□,走在最前面,注意着可能的制高点。

  按理说确实该守地下室的,不过洛平川其人他也有耳闻,是那种比起擒贼抢功会更优先保护人质的圣母,黑虎嗤笑一声,迈步上了楼梯,如果不是蠢得倒上炕,对他挑衅的小姑娘不会逃跑出房子的,后山有更恐怖的埋伏,不走,就等着拖洛平川后腿被自己活捉吧,他很是好奇彼时她们还能不能继续默契配合。

  亲卫队并不想分散,也不想跟着素未谋面的光头去领教平川的枪法,救出老板才是当务之急,房子内或许有其他活人,但得分散成小队搜索,一不小心小队就会团灭,他们不感兴趣。

  “投降吧!不丢人!”黑虎没来过老板的私人领域,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平川的位置,后者的枪法足以一击毙命,他慢慢地拆下唯一的配枪,一块一块地丢下,一句一句地劝降,最后防弹衣也脱了,有些迷茫地探路,“他们都去找罗哥了,咱俩一对一,你赢了我放那个小朋友走!”

  抛出自认为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光头更进一步:“你没子弹了吧!出来吧!”这就是撒谎了,再怎么她也会留一发子弹给自己,但黑虎赌,她会选择把唯一的解脱留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