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不懂，但是离离点头，称是。以前提到过，在小莫离开奶奶家以后，隔了一天小严才重新来到学校，不知道那几天蓝蓝是怎么过来的，问就是没啥大事儿。隐约提到过母亲娘家人已经在物色新的家庭了，目前相中了一个，媳妇早死孤身带着姑娘儿的男的。小莫不是很懂那儿的规矩，小严评价那个叫“凡凡”的女孩儿，原话是“心机得跟我似的，你可别让她绕里头。”
进入饭店，刚好就看到婶婶领着小伟弟弟在前台选饮料喝，一见她们，热情地招手让她们一会儿跟着她坐，让她们先挑饮料。
“我们喝一个就可以。”严蓝笑说，今天亲戚好多都来了，孩子也多，离离本也不喜欢这些，喜欢她们也可以单独去买。
“嘶，抠搜的......挑俩，憋跟你同学面儿丢人。”婶婶好话不好好说，硬要她们选了才肯罢休，自己的大儿子去男人那桌喝酒，小儿子捧着可乐跟着自己，除了蓝蓝，多一个女孩儿跟着自己吃饭也热闹，她可看不惯那个叫凡凡的小姑娘儿，看蓝蓝这小同学长得夺水灵。此时不知莫离为人的婶婶天真地想着。
想想的确是，小莫陪的那些天都是和奶奶一块儿吃饭的，只有最后的一次比较大的场合和婶婶见过面，幸运的是她只觉得这小孩儿眼熟......没想起来戴上是席前闹剧的主角之一......
来到女人孩子的单间，严蓝照例先叫了一圈儿人，不过这次比较敷衍，没扯别的家常嗑，因为她眼尖地发现有离离喜欢吃的东西，赶紧带着她落座。蓝蓝不仅和长辈打招呼，和晚辈也会说话，那唯一她忽略的人，自然引起了莫离的注意，是一位和她们差不多大的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儿，坐在丁雅旁边，别的孩子闹哄哄的，她也不抬头也不说话。
这就是凡凡？
她慢慢地把外套脱下，多打量了人家几眼，小女孩儿打扮得普普通通，看着老实巴交，但是她选择相信严蓝的判断，敬而远之。
二人一边儿是丁雅，一边儿是婶婶，妈妈责问小严干什么不等她们，为什么不哄妹妹，转而又问自己的妯娌干嘛不给那孩子也带一瓶饮料喝。
一连串的问句让严蓝哽了一下，到了只是用一句“忘了”回答母亲的所有问题，帮莫离把衣服挂到椅子背儿上，婶婶则端起茶壶往身边莫离的杯子里倒点儿水涮了涮，利落地泼到桌子底下，漫不经心地回应：“她想喝自己跟服务员儿说呗，多大个事儿。”然后把转桌转到茶壶刚好到小严面前的位置，抬抬下巴，那意思是让蓝蓝也涮杯子。
丁雅明显不乐意，命令女儿：“把我跟你小妹儿的杯子涮了，领着她去拿喝的。”说罢横了莫离一眼，不满姑娘儿带这么个外人来，还一句解释都没有，分不清谁是自己人，知道给她带不知道给妹妹带，越大越不懂事。
感觉到了丁雅的白眼，小莫问着正在给妈妈妹妹涮餐具的小严：“把这给她？”意思是把自己桌上的桃汁给另一边的女孩儿，蓝蓝只笑说：“用不着你练这些。”回绝了。
用不着你看别人的眼色。
普通人家里的冲突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大，但零零碎碎，没完没了，严蓝认为这些没必要让莫离也参与，低头吃饭饭就好了。
“出来太费劲了，你想喝什么？我去拿。”因为凡凡要出来得绕过母亲、自己、离离、婶婶这么多人，太费劲了，于是小严就问她的主意。
一桌子没啥认识人，唯一关系近的丁雅刚还因为自己怼了别人，凡凡更无地自容，想说不用了她喝水就好......可是继母会不高兴，直接说自己的喜好又会让别人感觉自己欻尖儿，进退两难，唯唯诺诺地小声回答：“都行。”
这都行可难办了，都行，该拿什么？
丁雅伸胳膊把小莫面前的桃汁拿过来就放到凡凡面前：“我看这个不错。”
“行行行，都赖我想得不周全，行了吧？”瞅妯娌对客人那么失礼，婶婶坐不住了，抱怨着站起来，大嗓门把桌上唠嗑说笑的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一天天的，咋变成这样了捏，丢不丢人......”
丁雅只抹擦她一眼，把饮料拧开就给凡凡倒上了。严蓝保持战力的姿势，摸了摸莫离的脑瓜，扫视了一桌人，其他亲戚见丧夫丧父的这娘俩最近心情都不咋好，也不触这个眉头，移开视线各聊各的。
小严把自己的橙汁拧开，可小莫满上，坐下又给自己满上，颇为讲究地跟她碰碰杯：“cheers~”
然后婶婶过来了，拎着1L的那种大瓶果汁，夸差砸到莫离面前，弄得严蓝哭笑不得，连连说不至于不至于......
怎么都跟小孩儿似的斗气啊。婶婶也是的，较真儿，上菜以后连自己儿子都顾不上了，看着身边离离动了哪道菜，立刻给她把盘子端过来......美其名曰孩子领来的客人，咱们得当个切儿。丁雅则是另类的一视同仁式斗气，一左一右俩姑娘儿她都想照顾好，因为严蓝大一点儿，雨凡人生地不熟，她就总要让她让着凡凡，但让着的方法就很怪异了。母亲会把蓝蓝碗里的离离刚给剥好的虾分一半儿给凡凡。
小莫：......谁要管别人啊。
小严彻底无奈了。娘啊，您这是干嘛呢！以前丁雅很疼女儿的，不生气的时候哈当然是，严国伦一走，诸多事宜仿佛把她折磨得已经疯了一样。母女俩曾经的关系不错，妈妈还是父女之间发生矛盾时的润滑剂，这会儿矛盾没了，突然变成单亲家庭，蓝蓝感觉妈妈的心态可能已经变了。唔，一边需要女儿的关怀，一边又想着让女儿听话......某种意义上，是既想要自己顶替父亲的空位，又想要女儿顶替丈夫的空位，小严得一边把妈妈当成最重要的亲人来对待，一边得不奢望妈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还有很多事，蓝蓝都没有和离离讲。比如，她爸突然出事，当时不是在车里的，他跑活儿的出租车和车钥匙就人间蒸发了一样，问谁都不知道。她早有预料这是爸爸以前的好朋友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擅自把车匿下了。
而爸爸这些年和妈妈一起的劳动成果，也就是宅基地土地的，具体小严也不是很清楚有多少，叔叔婶婶都直接默认以后就是他们儿子们的了。可是婶婶现在对蓝蓝又很好，一点儿没有夺走本属于她的东西的愧疚感，或许是，婶婶打心底里就认为，蓝蓝早晚要嫁出去的，严家的东西不能往外流，所以等老头没了以后什么都是她俩儿子的了。
妈妈的娘家人则是迅速地给她打听了下家，小严偷听出来的原因是，妈妈不想再生第二个孩子了，就干脆找了个带姑娘儿的，先跟亲戚串串门子，带带孩子，意思是这事儿就定了，过两年儿再搬过去。
至于严国伦意外死亡的补偿款，对面迟迟不肯松口，还不知道公了私了。这是最让严蓝头疼的，妈妈看着已经把凡凡当亲姑娘儿了，以后要生活费得考虑继父的意思，叔叔婶婶这边儿已经俩儿子，不一定多培养她......她拖不起，回市里上学已经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结果，一旦再有意外，她高中的学费都没着落了。
分别
这顿饭吃得女孩儿们心力交瘁，不约而同地想去警队，熬鹰也没这么累吧......莫离听了左右妈妈和婶婶明里暗里的斗嘴，大概明白了一点儿。这个凡凡，是妈妈娘家的一个亲戚，跟她没血缘关系，家里就内定了以后的出路，现在多带带这孩子，培养感情。婶婶那边，原话是“不到受了多大委屈这么急着往前走。”嫌丁雅这么快就跟娘家人绑实，对孩子本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嫌弃凡凡她爹，等到饭点儿才来看产妇孩子，也不拿啥东西，脸皮够厚。
蓝蓝看起来不像是想要两面周全的样子，不怎么照顾凡凡，不拦着唇枪舌战，也不怎么吱声，说的最多的话是问离离想吃什么，给她夹。两方都不帮的下场就是，两方都得罪了。
好不容易熬到结尾，大家都差不多放下筷子，她们交换个眼神，溜去上个厕所再洗洗爪，洗洗脸。趁着四下无人，小严掏出手机看了看，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带着别人的手机，解释起来很麻烦，上面江玉英没有再联系，于是她建议：“虽然没再催，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吧。”大超超的安全尚且不知，审讯进度也不知道到哪儿了，离开了这么久，最后的高潮戏份也该上了。
小莫同意：“我们打声招呼就走，给纪琰去电话吧。”纪大爷又一次被遛过来了，被晃了两回，这把终于可以接人去警队了。
电话刚挂，忽然有人声传来：“你们在给谁打电话呀~”蓝蓝被吓了一跳，手机差点儿脱手，回头一看，凡凡一半身体进入洗手间，贴着门框晃来晃去，看见姐姐回头，笑眯眯地打招呼，甜腻地叫姐姐，刻意搞出招人烦的样子，这副摸样和在家长面前大相径庭。
“凡凡来上厕所吗。我们有事要先走啦。”小严用哄孩子的语气回应，无论趴门上的是她老实巴交不爱说话的弟弟，还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凡凡妹妹，她态度没差，嘴上哄着行动懒得管一样，拉着小莫的手就要走。
“——妈妈知道你们的关系吗？”凡凡见她们想跑，马上急了，一手赶紧撑在另一边门框上，拦着不许她们出去，“我可听她说了，叔叔没的时候是她一直陪着你，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妈妈现在想不到，以后总会想到！”
不是，这个恶毒女配的姿态是闹哪样？严蓝困惑，她本也没有刻意隐瞒，大大方方地反而不容易让人觉得不对劲，于是她只哧笑了声：“你愿意说就说去呗。”我们不怕告状。然后轻易地把凡凡挡门的胳膊推开，牵着离离头也不回地远去。凡凡兹娃乱叫，坐地上嚎啕大哭，她也不理会。
严蓝被妹妹的失态逗笑了，好好玩儿啊，熊孩子幼稚的挑衅，虽然在大人面前装老实孩子的演技不错，但是太稚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