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杰看着活泼可爱不怕生的小姑娘儿，一下子就吃到了自己家小孩儿的代餐，小莫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啊，总是笑眯眯的，多招人稀罕。小严也感觉到了老人的视线，发出同样的，很像自己奶奶的感慨，眼神特别慈祥，她有点儿害羞地凑上去打招呼。
“姥姥好......我叫严蓝，是离离的朋友。”她几步路脑子里过完了对方的身份，鱼鹰这个节点找来的老人，又不可能是奶奶，众所周知离离的奶奶在得知她是女孩儿的时候直接收拾东西回老家了，那就只可能是姥姥。当然要跟着小莫叫姥姥，哼。
“哪两个字？”叶杰放开江玉英，把自己的手掌伸过来，让蓝蓝在她手里写名字，确认了是哪两个字才满意地点点头，试探性地摸摸小孩儿的头发，小严很配合。
鱼鹰敲了三下门后还出了声，乖乖站着等待，门开的时间比他预计的长，差不多叶杰已经查完了小严的户口吧，对离离的小伙伴儿还挺满意，鱼鹰也不知道哪门子的立场，也跟着暗喜......过了好一会儿，门锁打开的声音才响起。
纪琰的表情明显冷淡了很多，同他上午隔着卫生间的外门真情流露、自问“为什么不和我说？”的形象大相径庭，对待江玉英的同行间自然而然的亲近和信任减少了很多，冷漠地开了条门缝，问他：“干嘛？”
“莫离在里面吗？”鱼鹰当然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面上毫不在意，见了小莫交流近况以后，从受害人家属角度出发嫌弃警方那是常态了。
“......啥事儿？”纪琰没把门大开，一手撑着门框表示他不会把门关上除非夹断自己的手，算挺大的让步了，“跟我说是一样的。”
气焰不可谓不嚣张，叶杰在旁边看着混混气质真实而浓郁的看门老大爷，从他扶门的袖扣处露出来的纹身观察，加上他嘴里没把门的敢说“跟莫离说跟我说一样的”，老太太就烦了，老小孩儿似的装作把他当成了嫌犯，冲过去一巴掌怕在门上吓了俩大小伙子一哆嗦，厉声道：
“就特么你叫罗曦啊？”
姥......姥姥息怒......整错了呀，这表面上是□□，实际上，应该大概可能算友军的。小严其实没急着去拦，她听纪琰逼逼了好多混账话，挨点儿揍也无所谓的，反正江玉英在，姥姥还能吃亏不成。
纪琰满脸写着晦气，这老太太眼神儿不咋地，手劲儿倒是不小，一推门他好悬没抗住，没好气儿地把眼珠子转到一边儿，换以前他就干脆让开门位，摆出一副谁爱进谁进吧的混球摸样，不过，兴许是进一步了解了小莫，他忍着烦闷，无视叶杰，等着江玉英解释。总之他是不会再让莫离跟这帮人独处了，有严蓝在场也不行。
“姥姥，误会了，这位是离离家长的朋友。”鱼鹰只能这么说，某种意义上也没错，他又想纪琰介绍老人，“纪哥，这位是离离的姥姥。”
“哦？”老大爷在叶杰脸上寻找和莫离相似的痕迹，都是皱纹，啥也看不出来，终于松口，让开了守门位，回身叫到，“臭小子，你姥来了。”
莫离咻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到单人沙发上，雨秋原来会客喜欢坐的地儿，和见严蓝奶奶之前的步骤不同，懒得藏头发，也没可以掩盖高跟鞋，坦然翘起二郎腿。毕竟没怎么见过姥姥，没来往，以后也不太可能有，她就不像见家里老太太那样紧张了。
纪琰闪身，他不愿插家庭谈话，拎着办公椅去档案柜前坐下，面柜思过。叶杰握着拐棍走过来，江玉英紧随其后，严蓝是最后，回手带上了门。一见蓝蓝，莫离自然地把二郎腿放下来了，挺直腰，坐有坐相，直视着姥姥复杂的目光，乖巧地任凭她大力地抓紧自己的手。
“大宝儿......”老人的眼睛即刻湿润了，孩子长得比她预料得瘦了太多，青春期大宝儿胖一点儿也好看，也可爱，她顺着胳膊捏离离，满手就感觉到骨头棒子了。
小莫被掐得有点儿难受，照常忍着，小严感觉到了她的忍耐，要过来替她想姥姥说明情况，手上轻点儿吧。
叶杰当着外人，很快把情绪调整回来了，够丢面子了今天，虽然一个纪琰懒得管这边儿的情况，一个江玉英很识趣儿背对她们。姥姥抹了抹眼睛，双手抓着莫离的小手，对她认真地说：“孩儿，别怕，甭管你妈怎么想，姥姥永远支持你。”
祖孙
叶杰看孩子，怎么也看不够，还爱上手盘。严蓝在莫离沙发宽扶手坐下，提醒姥姥，孩子不适应这种猴儿稀罕了，姥姥控制不住她自己，越看越喜欢，哪儿哪儿都可爱，染的非主流蓝色儿毛也爱不释手，脸上的粉底也不在乎，当然了也可能是老人家看不清的缘故，反正不给孩儿抹擦秃噜皮不罢休......
姥姥过分热情料......小莫尽量跟上老人动嘴皮子的速度，及时回答上问题，认真交代这些年的生活，她悄悄观察着小严的表情，感觉表情略变了就根据变好或变差略微改变一下真实情况，说点儿蓝蓝感觉正确的，合起伙儿来哄姥姥开心。大概就是，她在家里时常有亲戚邻居来帮衬，妈妈给的零花钱也不少，她独性，一个人在家也不害怕。自然而然地省略了帮助纪琰干各种各样的耍小聪明的活儿，也删除了学校以内的事情，离离本来想和姥姥聊同学的八卦的，在班里耳听八方可不是吹的，恋爱循环故事可能......大家都爱听她觉得？仍旧是蓝蓝的表情让她感觉，现在可能不是让同学们丢人的时候。
怎么貌似严蓝比自己更了解姥姥？姥姥也很乐意跟她搭话，谁能拒绝可爱又爱搭理人的女孩子呢？不过这样的话莫离就又开始紧张了，姥姥喜欢蓝蓝，得给姥姥留下好印象......尽可能的好印象吧，多说点儿啥捏......好难......问啥说啥吧，不说错就谢天谢地了。
江玉英听的没什么不耐烦，期间出去了两趟拿了几个水杯倒上水，其余时间都盯着光秃秃的花盆出神，倒是一直不说话的纪琰急了，他太膈应莫离故作乖巧的嘴脸了，甭管对小莫有没有内疚都受不了，反社会猛男装乖乖女他只有一句省省吧，闹耳朵。等了又等，她们的话题还没有到如何处理罗曦上，纪大爷忍无可忍，不顾鱼鹰阻拦直接过来打断：“阿姨呀，你来这儿是干嘛滴你忘了吗？”
确实，按“去你大爷”的辈分论他的确要管姥姥叫阿姨婶儿啥的，严蓝心里也着急，她想知道姥姥到底能给予她们几分支持，不过有这二愣子当出头鸟，她自然拿着鸡毛当令剑，作出不高兴的样子率先反驳：“姥姥好些年没见离离了，唠会儿嗑不行吗？”
“......你这面相不善啊。”叶杰自然记得看到的他花臂的事儿，“你不会是对面儿的说客吧？我告诉你，我们不怕，丢人的是你，不是我们，拖着就拖着呗谁怕谁。”
把纪琰认成罗曦本人之后又认成了他的手下，莫离嘴角一阵抑制不住地上挑，姥姥挺大岁数腿脚不错，还会雷区蹦迪。
果不其然纪琰十分生气，但是好笑，因为他纠结着对抗着情绪不爆发，倒不是对老人的尊重啥的体现出来，而是江玉英过来拦他的时候他主动把胳膊往后抻了一下让鱼鹰顺利制住，然后开始要咬人似的挣扎。
鱼鹰你还挺配合？严蓝疑惑，你们这样的话黑方更要笑话红方没半个正经人了......哦，平川姐姐除外，她是整个故事唯一的正常人，嗯。
到了还是江玉英给的台阶，向姥姥建议把叶一鸣一块儿找过来，娘儿嘶......三个好好聊聊，商量商量到底怎么办，他就先拉着疯狗纪琰回避了。虽然只说了半个字，严蓝莫离都明白那个人数他本来想说四个人的，下意识行为，转念想了一下可能叶一鸣不愿意小严在场，才撞墙前急拐弯变成三个，祖孙三代人。
两位警官走了以后，蓝蓝自知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没有她的位置，尽管莫离不开心，她还是跟姥姥打了招呼，说自己要上厕所，叶杰接受了不怎么走心的理由，深深地看了眼懂事的娃，特意学小朋友挥挥手拜拜。
外人都走了，叶杰变得严肃起来，握着莫离的手，开始说自家人的知心话：“孩儿，姥姥不偏心，这两年的压岁钱，你和你弟的我都给存着。我给你说说，你妈和一些姨舅么，不管是不是我生的，每家我都给孩子准备压岁钱，别人家一个孩儿，你们家俩，你弟又那个样，我直接给备的双份儿，总数也不少了。现在我都给你，当你上学的钱，等你工作了，再把该给你弟的部分给他。”
原来姥姥要说的是这些，离离不知作何感想，只能想象如果是蓝蓝，她会怎么说，于是回应到：“不用了姥姥，年纪大了别太操心，还是留着吧。”
“孩儿，看着我。”叶杰手上加了力，不是稀罕那种，像是多年不见的战友握手，略松弛的眼皮下双眸炯炯有神，“是姥姥给你的，不管你以后要怎么样，一个人过还是结伴儿过，你都得有自己的私房钱，一定得念书。”
......女孩儿轻轻咬着嘴唇，少时放开了，低头看到了姥姥的手还紧紧地握着自己，对比一下妈妈先前刻意避开肢体接触，当着别人也只愿意摸摸头发，唯一的稀罕是一个大巴掌。她抬起小脑瓜问：“姥姥，你不嫌我丢人吗？”你不打我吗？
“不骗你，多少有点儿挂不住。”叶杰怼纪琰说她们不怕拖着，那是充胖子，她其实也是害怕闹大了人家背后指指点点的，只是，如果孩子咽不下这口气，受不了这委屈，她又怕什么丢人现眼？于是她说，“孩儿，只要你说告，咱们坐地告他，让他蹲笆篱子！就算他怎么只手遮天，姥姥豁出这条命，让他永远都不能再接近你，别怕！姥姥这么大岁数了，换命，不赔！”叶杰很激动，下垂的眼角湿润了，越来越多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皮肤，从她苍老的面庞上滑落。
小莫不能直说自己的计划，只能抬手给姥姥擦眼泪，老人不清楚什么复仇计划，也不懂罗曦的势力即便杀掉他本人也不能保证不被其他人复仇，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真情实感为孩子打算，看不够不算熟悉的孩子，为崽儿的未来好好打算。
简而言之，就是俩手预备，全看孩子自己的意思。莫离看着姥姥的眼睛，竟然好一阵子说不出来她要继续跟着罗曦，直觉告诉她，老人虽然尊重孩子想法，不过自己的主意是倾向分开的，就算不告他也得尽早脱离狼群，姥姥会当她的后盾的。
可是不能撤啊......撤不了，前功尽弃不说，除非罗曦立地成佛才会不弄死她们。在她斟酌措辞的时候，女警带着叶一鸣过来了。
雨秋办公室都快成了密谈专用会所了。莫离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