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穿成美娇娘的心头肉>第38章 过人之处

  夏日山头树丛茂密, 经常会有些不起眼的绿草,被人们忽视在角落。

  林了了闲来无事便会上山采摘,平日里带去的小箩筐定要满载而归, 可今日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箩筐, 起身去喝水, 刚饮了一口,就听子柔乍得唤出声音——

  “姑娘!您衣裳怎么了?”

  听她这样问,林了了才低头看去,侧面的裙身脏了一大片, 衣裳的几朵白莲都被染成了黑莲——

  “没事, 应该是我不小心蹭到了。”

  拢了拢裙摆, 继续喝水, 等一杯茶水全部咽进肚里, 复又出声——

  “子柔, 去备热水, 我要沐浴。”

  “哎,我这就去。”

  支上屏风, 墨绿的纱丝被热气蒸湿, 林了了陷入沉思——

  之所以今日空手而归, 不是她没寻着草药, 而是她救了个人。

  那人胡须发白,一人行在山林之间,没成想却犯了眩晕症, 林了了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倒在路边, 脸色惨白直挺挺的躺着。

  林了了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 连忙替他医治, 好在救治及时,那人慢慢睁开眼,似的恢复神智。

  “我怎么了?”

  “你犯了眩晕症。”

  林了了将针灸针收回羊皮卷里,随即在他面前伸出手指——

  “几?”

  “五。”

  能认数就好,最怕就是脑子有事。

  林了了将人慢慢扶起,让他靠在树荫下遮阳,然后又拿出箩筐里自己的水壶——

  “老人家喝点水。”

  用了些水后,那人果然好了不少,他看向林了了的脸,多少有些诧异“竟是个姑娘...”

  此人穿戴不俗,腰间的玉坠更是好材质,林了了觉得他不可能是一个人来山里,于是四处望了望,正想问你可有家丁时,远处的小径急急忙忙跑来三四个身着墨蓝色衣裳,家丁模样的人。

  那人被家丁搀扶起,却不忘自己的救命恩人,临走时与她扔下承诺——

  “我乃夙临知县,你若有难处,只管修书来,我一定尽己所能。”

  ...

  林了了掐断指尖的花瓣,锁起眉头——

  自顾自的喃喃低语:“夙临知县...”

  今日她在水中泡了许久,直到皮肤发皱,才起身。

  子柔拿着帨巾进来,一面与她擦着头发,一面可惜那件白莲花纹的裙衫“姑娘是蹭到了哪里?那上面的黑团怕是洗不掉了。”

  “一件衣裳换一个夙临知县,也不亏。”

  “什么....什么夙临知县?”

  林了了并不瞒她“我救了个人,那人说他是夙临知县,若我有事,可以去找他。”

  子柔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探过身子,紧握住自家姑娘的胳膊——

  “姑娘,可以叫他去查当年夫人的事情啊!他是知县,您又救了他的命,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林了了没子柔这么激动,只是看着她,语气平平道:“怎么查?我们有什么证据?还是你觉得都过了十年,当年的事情还会一成不变,等着你去查?况且林家都迁来京都了,就算要报官,也只能去敲京都府衙的鼓。”

  子柔满心激动被打击的体无完肤,擦头上的动作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那...那...”

  “没事,总归我是救了个人,俗语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的功德菩萨不会视而不见的。”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发出声响,好像是碰到了什么,林了了想起应该是自己前几日栽的那两颗矮东青——

  “姑娘....”

  林了了朝窗外使了使眼色“去看看,是谁?”

  子柔快步到窗前,嘭的一下将窗子猛地推开,就见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丫鬟怔怔的立在侧面,仿佛也被子柔这突如其来的开窗,吓了一跳——

  “你是谁?!”

  “我...我是新来的。”

  “新来的?新来的人都要让卫妈妈过眼,我怎么从没见过你,鬼鬼祟祟的趴门窗,你是从哪里新来的?!”

  子柔瞪着眼,语气十分霸道厉害,可那小丫鬟也不是个简单的,方才的惊吓过后,这会儿立即回过神,昂下巴不客气的回道——

  “卫妈妈瞧过我了,是你自己没见着,还有——谁鬼鬼祟祟了?我是给姑娘送点心来的,不小心才踢到了花盆。”

  说罢,还端起手里的点心。

  “你——”

  “子柔...”

  林了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让她进来吧。”

  半湿的发披散在肩上,林了了眼中含笑,与旁的主子都不同,她面容和善,整个人散发出柔弱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会是个好拿捏。

  “你叫什么?”

  “秀蓉。”

  “多大了?”

  “十四。”

  林了了点点头“比我小一点,跟子柔一样大。”

  说完便不再言语,抬头看向铜镜,镜子里的子柔气鼓鼓的瞪眼,两边的腮帮子像被充足了气,唇瓣勾起,笑了笑——

  “过来,给我擦头发。”

  秀蓉站在屋子里十分不和谐,两只眼睛从脚尖往旁挪,直挪到林了了跟子柔身上,圆溜溜的眼睛偏眼尾上挑,活脱脱生了副狐狸相,这会儿守着主子,不说做些什么活,反倒打量起来,偶尔与镜中的林了了对视,她也没有畏惧,似乎理所当然的模样,总之一个丫鬟该有的姿态她都没有。

  头发擦得差不多干,林了了便拍了拍子柔的手——

  “行了,这没事了,你下去吧。”

  子柔错愕,自己没听错吧?

  “姑娘,我...我....”

  “下去吧。”

  林了了补了句,随后看向身后的秀蓉“有她在,你就歇会儿,让你个小妮子偷偷懒~”

  说着,又在子柔的手背上连拍几下。

  子柔虽不懂自家姑娘的意思,但她知道自家姑娘不会做无用的事,让自己走肯定有走的原因,于是点点头不再多问,退出房去。

  少了一个人,屋子里登时空荡起来,林了了散了散头发,拿起方才秀蓉带来的糕点开始吃,她什么吩咐都没有,什么也不用秀蓉做,甚至连水都不用她倒。

  主子没有吩咐,秀蓉也不好多说,就这么干站着。

  表面上瞧着是清闲,可实际上这比干活还累,光钉在一处动也不懂,膝盖跟脚底哪受得了?酸涨麻的痛感很快便从头皮冒出汗来。

  “姑娘,我去给您倒杯茶吧。”

  “不用,我不渴。”

  “那我再去给您那些糕点...”

  “也不用,我不饿。”

  林了了依旧笑的亲和,这笑容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假。

  秀蓉没办法,只能继续在原地站着。

  约莫两个时辰后,林了了瞧完手中两个话本子,才慢悠悠的伸了个大懒腰,至于秀蓉那两条腿都打抖了,懒懒闲闲的道——

  “得了,你下去吧。”

  秀蓉哪还敢耽误,欠了欠身子,忙不迭的就往屋外去,只是她的步子格外滑稽,脚像踩在棉花包上,深一下浅一下。

  “姑娘...”子柔小跑着进来“她...”

  “大房的人。”

  林了了收起之前的笑意,蹙起眉头“看来某人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说完却又不住地摇头——

  “不够...这样还不够...”

  “什么不够啊?”

  “让她就范还不够。”

  林了了叹了口气,柳惠心虚归心虚,可要想让她承认当年的事,仅凭几件衣裳跟首饰还差的远呢。

  “让我想想,还能有什么办法?”

  ...

  琴瑟轩——

  “盯了这些日子,倒是什么也没发现,不过那丫头与陆羡走的颇近,两人时常下馆子,不是酒楼就是茶馆,惬意的很哟~”

  荃娘撇着嘴,不屑道。

  柳惠抚了抚发髻,看来自己之前是多想了,也是...孙氏死的是她才多大?能记得什么?况且那日全家都在寺里,就算想找人证,也得有才行。

  越是想的深,她就越是得意,这辈子就这件事,做的最值当。

  抚了抚胸口,堵着气算是通顺了,柳惠左右瞧了瞧,林明迅正在外头往水缸里扔石头——

  “让迅哥儿别玩了,功课做不完回头又得挨训,瑾姝呢?”

  “在尚嬷嬷那儿吧,这些日子几个姑娘都学了不少,尚嬷嬷留了作业,若是通过了,往后便不用再学,说起这个——”荃娘凑到柳惠身边,笑的阴阳怪气“槿澜苑那位可是了不得,让绣鸳鸯她绣鸭子,让绣荷花她绣绿草,让绣自己的名字,也歪歪扭扭,尚嬷嬷拿着正看反看都没认出来,差点没气背过去,都跑到老太太那儿撂挑子了,说自己交不了。”

  “哼——”柳惠掩了掩鼻子“毛丫头一个。”

  “可不是嘛~哦!对了,夫人还有一事——”

  “说。”

  “是二房的...”

  荃娘覆在柳惠耳边,悄声嘀咕。

  柳惠眯起眼皮“你说的可是真的?”

  “估摸着八九不离十,要是外头那个能怀上,就算齐大娘子不愿意,也得点头。”

  “那你看紧点...这回定要弄死她!”

  “夫人放心,交给奴婢就好。”

  /

  尚嬷嬷总算走了,林了了噩梦般的日子终于结束,立刻将绣花针置在高阁,低头又宝贝起自己的针灸针,嘴里喃喃念叨——

  还是这个好,还是这个最得手。

  “姑娘...我、我好了,我不难受了~”

  “不准动!”

  林了了摁住子柔的肩,取出细针“你不是睡不好吗?我扎几针,保管你今晚一夜无梦,睡得又香又甜!”

  “不了不了,我、我现在就已经很困了~”

  “你怕什么呢,不会疼的,你信我昂~”

  眼瞧针就要朝头顶落下,卫妈妈的一声唤,让子柔趁机逃脱——

  “姑娘,我去瞧瞧!”

  倒也没什么大事,老太太今早叫人去集市,说巧不巧遇着卖鹿肉的,成色鲜亮,明眼人一瞧就知是现杀的,于是叫人全买了回来。

  鹿肉这东西可是大补,老太太叫人烹制,晌午全去宁安堂用膳。

  天气虽炎热,但老人家体质薄弱,所以屋内并没有放置冰块,好在有酸梅汤可以降暑,痛饮几碗什么热都消了。

  不过也有不怕热的,好比林偲文,看都不看酸梅汤,上来便叫嚷着要鹿血喝,老太太的脸色登时大变,没好气的瞪向他,这桌子上女眷颇多,大都还是未出阁的,林偲文作为林家的二老爷,如此说话实在不合规矩。

  林偲文被母亲瞪了眼,果然老实许多,低下头再不提鹿血的事。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被人笑话在所难免,柳惠瞧向齐燕,鄙夷之色尽显。

  自打林瑾姝的事情后,柳惠与齐燕便结了仇,林了了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收进眼底,心中思索——

  或许自己这个二叔母能助自己一臂之力也说不定。

  林了了贪凉,饮着碗中的酸梅汤,眉头微微一蹙,今日怎的酸了许多?

  再一抬头,余光却瞄见身边的林瑾姝,一口接一口喝的不停,连喝了三碗,这还不够,竟还将里面的梅子全挑出来,吃了干净。

  这个...好吃吗?

  林了了眨了眨眼,学着她也捞了个梅子进嘴,牙齿刚咬破,那股子冲头的酸味就窜上天灵盖,忙不迭的吐出,还不忘再拿清水漱漱口。

  这么酸,她怎么吃得下?

  林了了心中诧异。

  不多时,鹿肉上桌——

  小小的鹿肉竟有十几种做法,林了了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现代人别说吃鹿肉,鹿都没见过几只。

  本该是大快朵颐的时候,偏偏有人背道而驰,林了了举着筷子,停在菜肴之前,余光似乎瞥见身边的人在抖动肩膀,那样子...很像要吐...

  “呕——”

  “呕呕——”

  “怎么了这是?”

  林老太太问道。

  “回祖母的话可能是酸梅汤饮的太急,激着肠胃了。”林瑾姝掩着嘴角,面色泛白“孙女没事了。”

  柳惠抚着自家女儿的后背“天热也不能贪凉。”说着便将她面前的酸梅汤端了走。

  林了了终于看清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怎么瘦成这样了?下巴都尖了。

  这顿饭林瑾姝吃的非常不好,那些美味的鹿肉在她面前似乎成了洪水猛兽,只要挨近些,便不停打干呕。

  林了了是懂医术的人,这症状不是她要瞎想,而是...实在是像...

  借着距离优势,林了了拉住林瑾姝的手——

  “妹妹的镯子好漂亮啊~”

  林瑾姝经了那事,如今乖巧许多,当即便要将镯子脱下“姐姐喜欢,那就送给姐姐。”

  林了了神情怔楞,稍纵即逝“不了不了,我只是瞧瞧,我作为姐姐,怎么好拿妹妹的东西。”

  收回手,林了了继续吃饭,她夹了一大筷子鹿肉,吞进嘴里用力嚼烂。

  餍足后,林瑾姝最先离开,林了了神思飘远——

  巧了不是,自己正愁没法子呢,林瑾姝就自动送上门来。

  “呵呵——”

  冷不丁听见自家姑娘,还是这种冷笑,子柔多少有些纳罕“姑娘,您笑什么?”

  “我笑了吗?”

  “笑了啊,就刚刚。”

  林了了眼眸泛冷,闪过寒光——

  “子柔,我找到可以给娘亲报仇的法子了。”

  主仆二人不敢高声,子柔紧跟在后——

  “按我说的,让他们去绑人。”

  “知道了。”

  一人回了屋子,一人从后门出去。

  子柔瞧见对面树下的两人,忙小跑上前——

  “二位大哥....”

  这两人腰间挎刀,身高体壮,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有功夫在身的,他们是陆羡派来给林了了的,以防再有人跟踪。

  没成想跟踪的人没再遇到,反倒来了趟绑人的差事。

  林了了见子柔回来,立刻问道——

  “怎么样?”

  “他们今晚就去。”

  /

  羡园——

  陆羡与沈宜正在下棋,李成李立便来禀报——

  “主子。”

  “什么事,说。”

  李成李立顿了下,不等开口,就听陆羡又道——

  “阿姊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

  李成李立直言——

  “林大姑娘让我们去绑人。”

  此话一出,别说沈宜连陆羡都惊了下——

  “绑人?绑什么人?”

  “一个郎中。”

  陆羡放下棋子“照她说的做,往后不必来问我,她吩咐什么只管照做。”

  “是。”

  李家兄弟走后,沈宜的白子落在左上角,堵死了陆羡的黑子——

  “林大姑娘?你与她关系不错。”

  “嗯。”

  “你鲜少与人交好,看来她定是有过人之处。”

  陆羡抬眸,眉间闪过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的确与旁人不同。”

  作者有话说:

  林了了:哪里不同?

  陆羡: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