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穿成美娇娘的心头肉>第34章 看什么?不许看

  水镜台新来了个南曲班子, 近日在京都城内十分盛行,许多达官贵人常会包下戏楼,有时一唱便是许多日。

  曹尚书的夫人尤其对此尤为着迷, 这水镜台已经被她包了大半月。

  沈宜瞧着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调, 片刻后收回目光, 她并不喜欢这些,可又不好驳曹夫人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作陪。

  起初沈宜只当长辈的疼爱,可随着日子渐深, 次数渐多, 曹夫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余光扫向身旁只隔了一个四方桌的曹少爷, 自打前日开始, 他便也日日到来。

  “沈妹妹, 尝尝这个, 是我专门让人去山里猎的鹿肉,制成肉干味道十分不错。”

  “多谢。”

  “沈妹妹客气。”

  曹康勾着嘴角, 一副彬彬有礼的公子作为。

  “瞧瞧...就光记着沈宜, 你呀, 胳膊肘向外拐。”曹夫人适时出声, 含笑的眉眼却不带丝毫责怪。

  反倒让曹康一个大男人低头不好意思起来。

  再看沈宜微微颔首,与平常端庄的仪态并无区别,只是落在本就心怀他意的人眼里, 却像是某种暗示——娇羞的暗示。

  无论曹夫人还曹康,此刻都尽显得意, 仿佛沈宜已经是他们母子砧板上的鱼肉。

  适才一直站在自家姑娘身边的芙蕖, 眉心不由得蹙了蹙, 想自己一个做侍女的都看出来曹家母子的心思,更何况是自家小姐。

  她下意识的瞥向自家小姐,主仆多年情谊,默契自是有的——

  不过是台上人几句唱词的功夫,芙蕖的手里便多了一盏茶,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向前侍奉,眼瞧着沈宜的手要接过,她却突然手腕一抖,淡黄色的茶液就泼在了沈宜的裙衫上——

  “奴婢该死——”

  芙蕖是沈宜的侍女,无论做好做坏都该由沈宜处置,可她这个做主子的都还未出声,隔了一个桌几的曹康却猛地跳起——

  怒目指责,好不厉害,俨然把自己当成主子,替沈宜做主——

  “你瞎了眼!怎么做事的!”

  男子的声音浑厚低沉,稍一狠厉起来,震耳欲聋。

  他这一喊,戏台子上的人都停了下来,杵在原地怔怔的望着,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唱错,生怕被责罚。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曹康还想在说什么,却被沈宜打断,她站起身挡在芙蕖面前,神色不卑不亢,丝毫不畏惧曹康彪悍的高喊,用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开口道——

  “曹公子,我去整一下。”

  说完,又看向芙蕖,细语柔声——

  “走吧,你陪我一起去。”

  “是。”

  话罢,两人便转身离开。

  曹康捏着手,目送她们走远,随后才重新落座,只是脸上的表情,跟之前比差了许多。

  “你刚才喊什么?”曹夫人蹙眉,语气不悦“那是沈宜的贴身婢女,要训也该人家自己训,用得着你。”

  “儿子一时心急。”

  “再急你也得慢慢来,火候若大了,仔细没吃就先锅里!”

  “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曹康捏了一片鹿肉干放进嘴里嚼“母亲,您说她会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曹夫人眉间一敛,一改方才和善的脸色,语气不屑道:“你别把沈国公府看的太高,沈国公成日病病歪歪,云氏又没主见,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的那层关系,早就落败了,县主怎么了?不过虚有其名罢了。”

  另一头,沈宜与芙蕖已经步入雅间内,这里是水镜台专门供人用饭小憩的地方,里屋隔着一道花鸟屏风,后面还置着一张金丝软塌。

  芙蕖拿帕子给自家小姐擦着裙衫上的茶渍,好在沈宜今日穿的颜色较深即便印上茶渍,也不是很明显。

  “这个曹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说什么与您投缘,见着您就喜欢,这才几日啊,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姑娘...您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

  听着气冲冲的语气,沈宜非但不恼,反而眼中带笑的抬眸看她——

  “瞧你气的,嘴都歪了。”

  “能不气嘛!”芙蕖扯着手里的绢帕,恨不能撕成两半“那曹康屋子里养了一群小妾,听说其中有好几个都怀了身子,府中嫡子,未娶妻反倒先跟姨娘有了孩子,传出去岂不成笑话?哪家姑娘愿意接着烂摊子?曹夫人分明是急了,想赶紧找个儿媳回去,呵——她以为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呢?跑这儿来耍聪明,当谁是傻子啊!”

  “姑娘!她们母子分明是觉得您好欺负!”

  芙蕖忿忿不平的说完一通,见自家主子也没半分异样,甚至连眉头都未蹙起一丝,心里又急又慌,再想那曹康,的确是一副好皮囊——

  忙不迭的直跺脚“姑娘,您...您该不会是对曹...”

  “胡说。”沈宜瞥了她一眼“你家姑娘我这么好糊弄。”

  “...那...那您不说话...”

  沈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只是再想,是现在就走,还是陪他们看完再走。”

  “这还用想,当然是现在就走!”

  瞧着裙衫上未干的茶渍,沈宜掸了掸衣袖——

  “好,就听你的,现在走。”

  沈宜起身,主仆二人朝门口走去,甫一打开房门,却见一抹黑蓝色,直挺挺的挡在门前,怀里抱着把未出鞘的长剑,银色剑柄处雕着两条首尾相交的长龙。

  此人面貌清隽,一双眼炯炯有神,眼尾狭长又微微上扬,与满身沉郁格格不入。

  芙蕖从未见过此人,愣了下,便出声询问“这位公子...”

  话未说话,那人猛地向前挺进,逼得芙蕖不由后退。

  “你——”

  “想活命就闭嘴!”

  那人言语声音清冽,神情冷酷,手肘往前一推,将门板重重阖上,就站在房门前,死死地当着,与门神无异。

  “姑娘...”

  沈宜摇摇头,示意芙蕖莫要多言。

  三人静静的等着,约莫半盏茶的工夫,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紧接着便是凄厉的嘶喊,声音十分耳熟——

  “是曹夫人!”

  芙蕖反应极快,一把护住自家姑娘,警惕的望着门前那怪人。

  怪人勾着唇角露出笑意,似乎早在预料之内,不急不慢的转过身——

  “你想做什么!”

  芙蕖护主心切,忙护着沈宜向后退去。

  那人也不理她,自己笑自己,瞧见不远处的圆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便又径自上前,一口糕点一口茶,吃相大手大脚十分不雅,不消多时,其中一盘糕点就空了。

  门外渗人的嘶喊依旧不断,瞧着额间冒出冷汗的芙蕖,沈宜却将她护着自己胳膊的手慢慢挪开——

  “姑娘...”

  “无妨。”

  沈宜镇定沉稳,她的眼神直直的投在那个大快朵颐的人身上,不知为何...自己并不害怕,迈着碎步轻挪上前——

  “外面什么事?”

  那人手上一顿,嘴里的红豆糕刚嚼两下,便囫囵裹进喉中吞下,慢悠悠的饮了口茶,冲淡噎塞噎。

  “你不害怕?”

  “怕什么?”沈宜摇了摇头“你要想杀我们,刚刚又何必阻拦,大方让我们出去,现在也该凶多吉少了。”

  “不愧是长靖县主。”那人吃光两盘糕点,喝光一壶茶水,勾着嘴角笑的极为轻浮“既聪明又有胆识,方才我还在想,你会不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跪地求饶呢。”

  “公子多虑了,我沈家女儿别的没有,论骨气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是吗?”

  那人语调上扬,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

  “可惜,光要骨气没有脑子也不成啊,好好地姑娘家,怎的在臭水沟里挑男人?”

  沈宜的脸色不大好看,但却不是因为这人的嘲讽,而是自己从未见过他,而他却对自己了如指掌,就连曹夫人母子的用意都清楚明白,叫人不由思细级恐——

  “你是谁?”

  “生气了?”

  那人拍去手掌上沾着的残渣,又是一声轻浮——

  “别生气,美人不好生气,会变丑的。”

  “放肆!”

  沈宜话音未落,那人突然凑上前来,瞬间两人咫尺之遥——

  “沈宜,我是为你好。”

  那人目光深邃,清冽的声音,没由来的叫沈宜心房缩紧,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立在原地一瞬不瞬。

  “你到底是谁?”

  “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那人向后退去一步,微微偏过头,耳朵似乎动了动,像在等待什么,接连又是一串惨叫——

  “曹家母子活不了了。”

  此时,沈宜怔住的目光才有了反应,那人复又出声道——

  “半年前,有一户庄稼人去曹府送菜,一同前去的还有这人刚满十五的女儿,曹康见色起意,佯装醉酒,将人家女儿糟蹋,那女子刚烈要与曹康拼命,可到底男女力量悬殊,曹康活生生将人扼死,曹母为了替儿子遮掩此事早通官府,那户人家告状无门,反落了个倾家荡产,索性...曹夫人爱听南曲,否则还真是没办法了。”

  沈宜心中一惊,她只知道曹康好色,曹夫人霸道,却没想竟两人居然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敢草菅人命。

  “你是杀手...”

  “不是,我只是一个牵线的。”

  话落,门外又是一阵嘈杂——

  “衙门的人来了,我得走了。”

  那人停在窗前,似乎想到什么,转身指着桌上被自己一扫而光的空碟子,坏笑着——

  “多谢你的糕点,要是下回能换成绿豆糕,就更好了。”

  不等沈宜反应过来,嘭的一声重响,门板被外面的人撞开,再一回头,窗前空无一物,只剩两面摇晃不停的窗扇。

  “卑职来迟,让县主受惊,还请县主恕罪!”

  屋子里瞬间涌进四五个官差,沈宜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又紧——

  他到底是谁?!

  这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杀局,也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杀局。

  曹家母子被砍了数十刀,在痛苦与惊惧中死去,死相极其残忍,哪怕蒙了一层白布,都掩住不身上印透的鲜血。

  芙蕖没忍住,抖了下肩膀。

  领头的官差也理解,这种场面别说是姑娘,就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都遭不住,冲前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抬出去。

  “县主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吗?”

  芙蕖正想说话,被沈宜捷足先登——

  “没有,我是衣裳被茶水泼湿了,才去雅间整理的,刚整理好打算出来时,就听见外面声音不对,我便没再敢出去,直到你们来。”

  “县主幸好没出来,否则...”那人话说一半,猛地噤声“县主福大,有神明庇佑。”

  沈宜并未接他的话,蹙着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刺客都死了吗?”

  “死了。”

  沈宜眉头更深,瞬间想到那人说的话——

  多行不义必自毙,曹家母子是罪有应得。

  沈宜与芙蕖是被官差护送回去的,沈国公与云氏知晓此事,差点没吓晕过去,沈国公身子不好,肺都快要咳出来,云氏差人去请郎中,转身拉过女儿,仔细查看,只见她毫发无伤,才终于松了口气。

  待沈宜回到房中,那怪人的面容愈发深刻——

  芙蕖在旁守着,手里是刚煮得的安神汤。

  沈宜知道她是吓着了“我没事,这个你喝了吧。”

  “姑娘...”

  “喝完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顿了顿,又道:“还有...今日之事,莫要同他人再提。”

  “是,奴婢晓得了。”

  ...

  出了这么大的事,京都城内全传遍了,陆羡更是第一个来沈国公府的。

  若是换做旁人,沈宜定然不会见,可陆羡不同,她是真的关心自己——

  “阿姊!阿姊!”

  人还未进屋,声音就先急急的传出。

  沈宜早知道她会来,备好茶点正等着,见她进来,嘴角露出浅笑,没有半点惊惧的模样,陆羡上来先瞧了她一遍,确定这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坐在软塌上,拿起茶盏呷了一口,又瞥见桌案上的话本子,跟下了一半的残局,带着笑气说道——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你可知外头都闹成什么样了吗?”

  “什么样儿?”

  沈宜语气平平,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陆羡顿了顿,吸了口气“曹大人上书天家,说要彻查要公道,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哭的痛心疾首...”

  “就这些?”

  “怎么?这些还不够?”

  沈宜落下棋子“没说点儿...我是灾星之类的?毕竟,只活了我一个。”

  陆羡慢悠悠的呼出气——

  “你管别人说什么,有本事当面说,背地里都是孬种!”又举起茶饮了饮“不过...这曹家母子死的倒也蹊跷...”

  沈宜没有说话,捏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舌尖尝到淡淡的绿豆清甜。

  ...

  京都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今人人自危,尤其是朝廷命官,生怕哪里再冲出什么来历不明的人,他们自认高人一等,金贵自己的命,至于别人的都是草芥,就连国子监都停课。

  陆羡等在文善堂,时不时从撩开车帘向对面看去,缩着眉头,偶尔发出几声叹气,如今人人自危的时刻,或许只有这人天不怕地不怕。

  接完最后一单诊,林了了在水盆里净了净手,出来时恰好与马车里探出目光的那人撞个正着,自打两人挑明关系后,林了了每回从文善堂出来瞧见她,心思都和以前不一样,以前光是欢喜,现在还有甜甜的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恋爱的酸腐味吧,林了了想。

  陆羡偷看被抓包,下意识的就往里缩,可还没来得及,忽然又停下——

  自己有什么好躲的,本来就是等她。

  随即,又抬起眼皮,直直的望去。

  林了了步子轻快,小跑着过来,如今的她已经十分娴熟,小凳子都不用,一手抓着车门,一手撑着车杠,两边同时用力,便轻而易举的登上马车。

  陆羡早习惯她皮猴子的样儿,倒是青时青钰,忙不迭在后托着,生怕她摔下来。

  车帘放下,只听马鸣几声,车轮就慢慢向前滚动——

  林了了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明明没有很晃,她却还是一跟头儿往陆羡身上栽,陆羡似乎对这动作也是意料之中,不等她栽过来,右边的胳膊便张开,将人揽住抱进怀里。

  “慢点儿。”陆羡轻声道。

  林了了窝在她的领口,把鼻子埋进去,使劲儿嗅了嗅,忽然抬头——

  “你沐浴了?”

  陆羡愣了愣,还不等她点头,林了了重新又嗅了过去,一副享受的语气——

  “淡淡的香啊,还有股甜味,是什么花?”

  “芍药。”

  “哦~芍药花是这个味道啊...那回头我沐浴也用这个,这样咱们俩身上的味道就一样了。”

  陆羡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那条抱着林了了的胳膊也变得有些不自然,瞬间没了气势,有种小绵羊的既视感。

  林了了抿嘴偷笑,这么不经逗。

  马车朝林府的方向驶去,行到一般,林了了突然抬头看向陆羡——

  “先不回去。”

  林了了难得脸上露出羞涩——

  “我跟子柔说了,你约我去羡园,我今日可以晚些回去。”

  陆羡脸上一喜,当即就叫青时青钰调转方向,回羡园。

  她的心思太过直白,总在林了了面前藏不住,这会儿又盯着人家的脸看的挪不开眼...

  林了了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你看什么?不许看...”

  陆羡脸颊绯红,握住她的手,慢慢从眼睛上拉开——

  “我没看,我什么都没看。”

  说完,眉梢挑动——

  “我就是好奇,你今日涂得口脂,是什么滋味。”

  林了了被她撩拨的心痒,要不是还在马车上,说不准真会一口咬上去,可...这会儿,还是再等等,太容易得到,往后就不珍惜了。

  但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林了了那颗想逗她的心,却又忍不住作祟,手指随意在唇上抹了下,便点在陆羡的唇珠上——

  “好了,你尝过了。”

  陆羡在这种事上总不敌她,惹急了就像现在这般,用力晃晃胳膊——

  “林了了,你可太坏了...等到羡园,我就要!”

  两人在马车里互相咬耳朵,不知不觉便到了羡园——

  林了了先从车里探出身子,可还不等下去,脸上的笑倏地收起。

  “怎么了?”

  陆羡见她不动,便在身后碰了碰她。

  “没怎么。”

  林了了哼了声,扭过头似笑非笑...

  “你的宝妹妹来找你了。”

  作者有话说:

  先发,大家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