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微当时没想明白, 只顾着手忙脚乱地翻出电话,按三个数字,说出地址,脑袋嗡嗡地响, 接电话的人说马上过来, 然后挂断。
依照水萦鱼的指令做完这些, 她有些茫然地环顾一周, 一双双冷漠的眸子落在三人身上。
这就是她们将要面对的。
黎微忽然明白之前水萦鱼说那些话的原因。
她们在昭昭青天之下逃无可逃。
即使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明光搬上新的准则, 让民众约束他们的偶像,表现成他们最期待的模样,一点偏颇也不能出现。
“黎微。”水萦鱼唤她。
她还在怔愣中没回过神来。
“黎微。”水萦鱼拉住她的手, “小黎微。”
她的唇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一下。
她回过神来。
此时人群已经散尽,被保安赶走, 救护车来了又去,只留下那一滩血迹, 保洁阿姨正在清理。
她们站在冷清散场的最中心,水萦鱼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带来一阵莫名的心安。
“鱼鱼。”她抽了抽鼻子,特别小声特别小声道, “我错了。”
莫名其妙的承认错误。
水萦鱼环着她把她带进怀里。
“怎么错了?”
黎微可怜巴巴地抱住她的腰,盈盈一握的曼妙腰肢,毛绒绒的脑袋挨着她的下巴。
见她这副可怜小狗模样,水萦鱼心头一软, 柔声道:“没事的。”
“事情依旧留有挽救的余地。”
“黎微。”
“之前我在明光所表现出来的冷漠中看不出任何人性的体现。”
“我以为这是明光的错,这是你的错。”
黎微始终沉默着, 乖顺地低下头颅任由她数落。
“后来站在这里,和你一起, 你也站在镁光灯之下,体会到他们的感受。”
“你很害怕。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
黎微没有反驳。
“这之后我才发现,所有悲剧的酿成,人性才是最终推手。”
“你只是悲哀理想的构建者。”
“你也被戏弄了。”
“我们都很悲哀。”
她们都很悲哀。
黎微也认同这样的说法,小声地“呜”了一声。
“黎微,要不要改变。”
黎微抱紧她的腰,无力道:“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以前的她太过极端,她只想要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钱,多到压过水家,多到能够将水萦鱼稳稳牵在手里。
钱并不难赚,但极端的渴望催使她用上极端的手段。
等她回过神来,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杯盘狼藉,满目萧然。
散场的闹剧与即将开场的彻夜狂欢。
微博现在已经崩了无数次,关于纯情流量小花疑似流产的讨论,粉丝与黑粉疯狂对撕。
热搜第二是水萦鱼,水影后人美心善,明晃晃地立在第二条。
黎微点进去,看到一张动图,漂亮的水萦鱼穿着厚厚的羽绒服,露出一双白皙长腿,踩着高跟鞋坚定地穿过人群,为孤单无助的肖飒挡住所有的压力。
极致的美丽在媒体镜头之下猛然迸发。
这张动图掀起的热度甚至即将超过肖飒流产翻起的轩然大波。
大家赞扬感叹水萦鱼的善良,说这才是偶像最该有的样子。
他们对水萦鱼赞不绝口,却都不知道,藏在臃肿羽绒服的纤细身材,小腹突兀的隆起,那里也孕育着一个小孩,一个在他们眼里不该到来的小孩。
他们把这看作艺人失德,把这说成绝对不能沾染的禁区。
水萦鱼与黎微坐在车里,停在高峰期最堵塞的路段。
“黎微,如果当时我没有穿那件外套,如果他们看到我的肚子,看到我们的孩子,我也会被绑到十字架上,受万人唾弃鞭笞。”
“这是你们用金钱为我们换来的——”她想了想,抿出一个清甜的笑,“福报。”
“大家都这么说。”
忙碌的人们麻木地工作,为富商打捞起沉在社会最底下的财富,却又反被抛弃到寂寞的角落,富商们笑着把这称为“福报”。
黎微难过地皱着眉,任由她训责。
但水萦鱼没多说什么,只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她脱下了外套,礼服勾勒出腹部隆起的幅度,在她纤细的瘦腰之上,有些突兀可怕。
“事已至此。”她说,“我们没有后退的余地。”
“既然这都是你埋下的未来。”
她送出去的福报,最终送回到了她自己手上。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水萦鱼说。
黎微抽抽嗒嗒地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
低劣生态已成定局,再多的尝试都事徒劳。
水萦鱼何尝不清楚。
“我知道,黎微。”她柔声道,“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
“但我们能试着弥补。”
影视这片田地对于涉猎极广的黎微来说不过万亩良田中极为不起眼的一小块,就算现在为博美人一笑反手卖了,她也不会心疼。
所以亏点钱不算什么。
黎微痴痴傻傻地望着水萦鱼。
水萦鱼抿着唇朝她温柔一笑。
她笑得好漂亮。
-
肖飒孩子没保住,但多了一个未婚夫。
是水萦鱼上次在港口遇见的那个年轻富二代,亲亲热热凑过来叫她姐,混迹花丛多年被姐狠坑了一把。
不过孩子确实是他的,渣a不愿意负责,肖飒又舍不得打掉。
于是两人说好,她把孩子生下来,渣a付一笔钱,两人这就算抵消了。
肖飒心里不愿意,但又不敢与对方身后一整个大家族较劲,只好每天提心吊胆地瞒住所有人,心里想着能推一天是一天。
她是被记者推下台阶的,那记者装作手里相机没拿稳,身体追着相机往前倒,手肘不偏不倚正好在她肚子上砸了一下,疼得她脚下一软没站稳摔下了台阶。
那记者是谁派来的肖飒心里也清楚。
渣a不是没想过负责,他也和家里说过几次,家里人看不起戏子,说这是最下贱的一类人,玩儿可以,不许娶回家。
孩子也不让她留下,还要派人把她的孩子弄掉,在纵目睽睽之下,几乎断了她未来的发展。
当她倒在台阶下,独自面对冰冷镜头与戏谑目光时,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像个贱人一样继续活着。
她笃定明光会抛弃她,以前都是这样。
每当艺人被明光认定失去利用价值以后,他们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到废弃场的最角落,像条蛆一样度过余生。
让骄傲的家族承认她这个污泥满身的戏子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肖飒不理解水萦鱼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事情的风向逐渐好转。
她与富家少爷一见钟情,痴情的alpha苦苦追求这才与她秘密订婚,两人得到相互家人的祝福,又有了即将降生的小宝贝,婚礼计划在明年二月开春时举办。
只是正常的恋爱与交往。
即使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网络上逐渐出现祝福的声音。
还有一些人为她不小心失去的孩子惋惜。
事情反转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直到水萦鱼前来病房探望,肖飒依旧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水萦鱼让一同跟来的黎微等在门口,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短短三天她进了两次医院,并且每次躺在病床上的都不是自己。
她进门就看到仰躺在床上的肖飒,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像是被抽去浑身的元气似的,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见她进来,肖飒急忙用手撑着坐起身。
她的未婚夫坐在她身边,见状并没有伸手搀扶,还在认真的玩游戏,排位赛生死局,一刻都不能松懈。
水萦鱼走过去帮着她坐起身,给她在身后垫了个枕头方便休息。
“水老师。”肖飒乏力地笑笑,干枯起皮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水萦鱼走另一边把alpha手机收走。
alpha脸色一变正要发作,抬头看见水萦鱼又萎了下来。
“姐,您怎么在这儿呢。”他哈哈地讨好笑笑,小心伸出手捧着接住自己的手机。
“哎呀咱就这一次落魄时候,被姐您给瞧着了。”他苦哈哈地挠挠头,完全没在意旁边肖飒的感受。
水萦鱼没正眼看他,只冷冷淡淡地说了个:“出去。”
alpha闻言立马往外跑,还不忘嬉皮笑脸地回一句:“得嘞。”
病房里只剩下肖飒和她两个人。
肖飒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苦涩道:“当初他不是这样的。”
“嗯。”水萦鱼在她病床边坐下。
“我们都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肖飒低下头,盯着被子底下被自己膝盖顶起来的小包。
“我知道,水老师,我知道。”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我爸我妈都是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叫语文。我成绩不好,家境普通,意外被明光选中,出道十年站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我的目光终究只有这么点,小镇走出来的普通女孩,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我愿意为他生孩子,他有钱,温柔,体贴,是我没吃药,是他给出了承诺,说我们迟早结婚,有了孩子也无所谓。”
“我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借以拭去满脸的泪水。
“这只是个意外。”她说。
“一个意外。”水萦鱼重复道。
“没关系,一个意外而已。”她安慰病床上的omega,“明光会处理好这件事。”
“至少结局不会太差。”
肖飒摇摇头,“我不是你,我没有这个资格。”
“黎微只愿意为你这么做。”她理智道,“而我们不过是替她赚钱的工具。”
就像制造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人,麻木无知地重复一系列并无固定意义的动作。
这就是大家对明光的印象。
“那已经是以前了。”水萦鱼说,“现在不一样。”
“我们会尽量保护你,明光也会保护你。”
“为什么。”肖飒只问道。
“因为你在明光。”水萦鱼回答。
她抬手轻轻搭在对方肩上,偶像的身材管理总是为人称道,肖飒的肩又瘦又薄,脆弱却孤独。
“不是这个。”肖飒怔怔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吗。”她忽然笑道,“一开始其实我想追的人是黎微。”
“那时候你们刚认识啊,我追她好长一段时间,结果还比不上第一次见面的你。”
“水老师,你和黎微让我相信一见钟情,我以为在我这里也能出现一见钟情。”
“结果就是个笑话。”
“我以为那就是一见钟情的,那其实是我第一次,我没吃药,怀孕了。”
“我好喜欢这个孩子的。结果没了。”
“我原本也挺喜欢他的。结果也没了。”
“水老师,我想不通,怎么就这么忽然一下,什么都没了。”
“我没有未来了。”
omega崩溃地倾述一通,捂着脸呜呜地哭出声。
水萦鱼坐在她身边,冷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病房里惨淡的灯光照得她身影萧索。
水萦鱼试图安慰她。
可除了对着黎微,她似乎并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
“明光会做出改变。”她说,“黎微也会做出改变。”
肖飒埋着脑袋。
“不会。明光和黎微都不会。”
“他们没有人性的。”
“明光从来都只是把旗下艺人当做工具。”
“黎微也这样。”
“她就像一个捂不暖的怪物。”
“他们没有人性。”
肖飒口中的黎微与水萦鱼了解到的黎微好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不是怪物。”水萦鱼说。
“肖飒。”她说,“你知道,我们是一样的。”
她们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谈论关于生活与人性的事情。
肖飒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特别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我们不一样。”
她斩钉截铁道:“水萦鱼。我们不一样。你含着金汤匙出生,而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小孩,因为意外站到光鲜亮丽的舞台上,可我还是普通,水萦鱼,我没法和你比。我们都没法和你比。”
她苦笑道:“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我怎么敢和您相提并论啊。”
她咬着牙浑身颤抖,抖得异常严重,床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但除此之外她没有更多的动作。
水萦鱼其实并没有必要坐在这里,与她保持相同的高度谈话。
现在两人相逢不过是借由怜悯的推动。
水萦鱼怜悯可怜的肖飒,这才愿意分出时间精力探望。
“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水萦鱼没了与她多说的心情,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肖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在她快要触到门把手时忽然出声。
“水萦鱼。”
“昨天为什么帮我。”
水萦鱼不想和她多解释,糊弄道:“一时兴起。”
肖飒不愿收回目光,忽然神叨叨地笑起来。
“你怀孕了。是吧?”
“水大影后也怀了alpha的孩子。”
“真是好笑。”
她厌恶地皱起鼻子,面容扭曲成丑陋的模样。
“你和黎微一样。你俩都是怪物。”
“你们的孩子也是怪物。小怪物。”
“一家三口,都是怪物。”
说完她舒畅地笑起来,水萦鱼没回头,打开门快速走出病房。
黎微在门口来回踱步,另一个alpha远远坐在走廊椅子上,还在打他的排位赛。
水萦鱼出来的时候黎微赶紧迎上来,说她刚进去没两分钟,另一边就查出来点东西。
肖飒家里有遗传性的精神病,父亲抑郁,母亲狂躁,她两年前看过心理医生,做疏导的时候把医生揍了一顿还把人脸给划破相了。
黎微在外面担心得受不了,水萦鱼听了只淡定地回道:“我知道。”
黎微有些疑惑,明晃晃表现在脸上。
“她刚才在里面骂我俩怪物。”
只有同类才认得出同类。
她们都是怪物。
“只骂人?没伤着鱼鱼吧?”黎微紧张地拉着她上上下下仔细检查。
“没。”
但她看得出肖飒刚才一直在奋力克制情绪。
“她人挺好的。”水萦鱼评价道。
听到水萦鱼这么说,就连一边坐着玩游戏的alpha都憋不住了,像是听着什么惊人消息一样,一脸不可置信地放下手机。
“姐,您这么说就过了啊。”
他委屈吧啦地扯着衣领往下拉,“您看我这。”
一溜的伤痕,咬的挠的砸的,惨不忍睹,像是被绑去虐待了似的。
“您说她这刚怀孕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
“但是这么弄,弄我,我妈我爹他们接受不了啊。”
他大声喊冤道:“我们这日子过不到一块的。”
“姐,现在她看着我就想到她那小孩,我说点话就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我每次和她待一块,就老感觉自己半截身体入了土,就等着最后挨她一下,死了埋了都没地方喊冤。”
“姐,强扭的瓜不甜的啊。”
他抹了抹眼泪,恳求道:“您就和您身边这尊大佛说说情,把小弟我给放了呗。”
黎微乖乖站水萦鱼身边,忽然被说到,依旧乖乖地站着,顺从地望着自家omega听候吩咐。
“先过了这阵乱子,之后随你们决定。”水萦鱼说。
alpha激动地说起感谢的话,水萦鱼拉着黎微一路回了家。
黎微现在完全搬到了水萦鱼家来住,顺道安排了一系列家政人员,还有专门的管家。
做家务的阿姨也很快上岗,把汪竹给换了下来。
她们的生活终于稍微安定了些,黎微早上起床开始工作,水萦鱼因为怀孕嗜睡一般睡到十一点左右才起。
下午没事的话,依旧是黎微工作,水萦鱼坐她身边百无聊赖地给自己找点乐子。
自从怀孕带来的不适越发明显以后水萦鱼就很少出门,要不是某次产检医生说母体身体太虚弱,明显缺乏运动,或许黎微也乐意由着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为了提高水萦鱼的运动量,黎微绞尽脑汁变着法地陪着她动。
再过几天孩子就有三个月了,水萦鱼显怀比别人早一些,三个月就得用上专门设计得宽松的内衣外衣。
水萦鱼本来是打算在网上随便买几件将就着穿,这样就懒得出门了。
结果黎微为了让她出门走走,偏要说不本人去试,买回来的尺寸很难合身。
水萦鱼觉得她傻,反正肚子总要慢慢变大的,一次把所有尺寸买完,方便快捷还一劳永逸。
两人态度都很坚决,水萦鱼最近孕吐的厉害,确实没什么力气出去逛街。
黎微倒也心疼,但医生的话得听的,每一句她都恨不得用纸笔记下来牢记于心,只为让水萦鱼平安坚持到最后。
于是她使劲浑身解数,水萦鱼受不了她那撒娇的劲,心一软就答应了。
正好两天后综艺开录,她俩一起录,还得好好准备,确保中途不出别的乱子。
黎微带她来的是自家开的商场。
水家的产业偏向于电子和重工,黎微的产业偏向文化和这一类经营的东西。
她俩出行还算低调,原本黎微想肃清商场,就留她俩逛,被水萦鱼骂了神经病,说她又不是泥捏的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然后她俩就在高档商场人来人往的星期天,目的明确地直接到三楼母婴区逛。
其实黎微有试着拉水萦鱼逛逛别的东西,但对方犯懒,一步都不愿意多走,就想着赶紧买完赶紧回去睡觉。
水萦鱼一个人的时候买过两回孕妇用品,早过了那股新鲜劲。
但黎微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以即将为人父母的身份,走到这种店里为自己那怀孕的omega挑选衣服。
暖色的灯光温馨安宁,黎微看着那一套套巴掌大小的精致小衣服心都快化了。
水萦鱼一进店就找位置坐下,刚歇了口气,抬头就看到黎微脸上那副又像哭又像笑的滑稽表情。
店员正和她介绍各种款式与对应的大小,财大气粗的黎老板眼眶红红,一挥手豪迈道:“一样包两件,等会我让人开卡车上门提。”
水萦鱼一听坐不住了,赶紧把人拉过来嘲笑着训责道:“黎微你这是上这儿进货来了?”
“还开卡车,我看你就像个卡车。”
黎微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没敢反驳。
店员觉得水萦鱼声音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谁,对方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从露出来的一双眼里看出满满的美人姿色。
水萦鱼转头向店员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她脑子不太好用,刚才都是瞎说的,您别当真。”
黎微被水萦鱼说脑子不好用,特别委屈地反驳道:“我只是想给鱼鱼最好的。”
“最好的不是最多的。”水萦鱼拍拍她的脑袋,“你整天想的都是什么。”
店员觉得这对长得又漂亮个性又鲜明的情侣有趣,站在一旁不自觉地跟着傻笑,笑了会儿还热情地上来帮忙介绍。
“这位小姐您怀孕多久啦?”
黎微抢答道:“三个月。三个月差四天,就是十一周多一点。”
水萦鱼捏捏她的耳朵,“你记得还挺清楚。”
黎微以为这是在夸她,骄傲地昂首挺胸。
“那挑东西这事就交给你了,理智消费,给我选几套内衣裤,还有睡衣就行。”
黎微露出个保证完成任务的憨笑。
水萦鱼瞧她这傻笑隐约有些不放心,不过最终还是身体的倦怠与对她的信任占了上风,挥挥手让她去选,自己又坐回原本的位置休息。
十分钟后,当黎微拿着几套极其□□的蕾丝内衣两眼冒光地站在她面前时,水萦鱼差点没忍住收拾自家alpha的冲动。
“黎微。”她轻咬牙问道,“这就是你给我挑的衣服?”
黎微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点点头。
水萦鱼看着她,忽然明朗一笑道:“好呀,我看也挺合适。”
黎微眼睛亮晶晶。
“买下来吧,今晚你穿出来给我看看。”
她朝黎微轻轻一挑眉,“穿给我和宝宝看,就当作胎教,怎么样?”
黎微脸一红,扭捏点头道:“如果鱼鱼想的话。”
水萦鱼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平常很少翻白眼,慕念说这是相当无礼的举动,但现在面对着黎微早就无所谓了。
“小黎微。”她勾勾手指,黎微便颠颠跑得更近。
两人挨得近近的,水萦鱼微微俯身,温温的吐息全落到alpha脸上。
她浅淡一笑,“你想得还挺美。”
“把东西放回去。”她在黎微脸边小小地啄了一口,当做补偿。
黎微脸“唰”地一下红得透顶,害羞的同时还不忘委屈吧啦地小声“喔”一句。
“你干嘛啊黎微。”水萦鱼又没忍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干嘛这副表情。”
她笑着张开手臂,轻轻一用力把人拉进怀里。
由水萦鱼主导的怀抱总是柔软又温暖,黎微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圆满的最高峰。
这时候再去回想混沌黑暗的曾经,她孑然一身站在看不到尽头的寂静黑夜中,印着水萦鱼照片的杂志摆在报摊书架第一排。
那时候一本杂志五块钱,而五块钱是她给自己安排的三天饭钱。
这些都是不必再提的黯淡曾经。
黎微把头埋进水萦鱼颈窝,鼻尖萦绕淡淡的香甜奶味。
“鱼鱼。”她用一种小兽依赖的语调唤道。
水萦鱼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能感同身受到她现在的情绪。
“嗯。”水萦鱼轻声安慰道,“没事了。”
黎微湿漉漉地“嗯”了一声,又像撒娇又像诉苦。
“水萦鱼,你在这里干什么。”
正在两人情意渐浓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插入,刺得水萦鱼身体一僵,像是刻进记忆里的恐惧。
她下意识把黎微推开,就像是偷情被正主抓住的小三以及出轨的妻子。
黎微懵懵地抬起眼去看她,脸色苍白的omega,因为潜意识里的猛烈恐惧身体微微颤抖。
她站起来挡在水萦鱼身前,握住对方的手让她安心,然后才抬头去看来人。
慕念。
总是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