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笑回来的时候, 白君童已经将屋里打扫干净,虽然屋外天气不怎么好,可屋里却热气腾腾。
唐笑笑揪着衣领子进屋, 一手还提着买的感冒药, 看到白君童系着围裙正端着一锅不断冒着热气的东西往客厅走,不由得一怔。
“你脖子怎么了?”将东西放好, 白君童抬眼了她一眼, 还以为她怎么了,眉头一皱,抬脚冲她走了过来, 嗓音嘶哑地问, “我看看。”
唐笑笑脸色一顿, 一把将手松开,眼里满是控诉。
“……”白君童两手还伸在空中,在看到唐笑笑脖子上的那些吻痕后, 她不由得也红了红脸,“那个……是我弄的?”
这个疑问句让唐笑笑没忍住怼了一句:“不,不是你, 是狗啃的。”
说着,她走到桌边将袋子里的药放下,嘴里继续碎碎念:“你怎么不给我提醒一下, 害我出门被好多人……其实也没很多人, 但是一个人也是人,人家笑话我, 我当时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
腰上一热, 唐笑笑一下没了话,白君童往她脖子上的吻痕轻轻亲了一下:“对不起, 我错了。”
她的道歉让唐笑笑一下手足无措,慌忙解释:“我,我也不是怪你,就是……就是咬在脖子上别人会看到……”
“那我下次咬在别的地方。”白君童说。
“不逗你了,先把这个喝了,对嗓子好。”白君童松开唐笑笑,“我去拿碗。”
煮的什么?
唐笑笑凑近了锅,这才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百合银耳汤。
……
吃差不多的时候,唐笑笑看了眼正默不作声收着碗的白君童,她起身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又将要药拿出来给分好:“等五分钟在吃药。”
白君童嗯了一声,先去厨房将碗洗好,出来直接瘫在沙发上,脑袋枕在唐笑笑大腿上。
她闭着眼睛皱起眉头伸手往太阳穴指了指:“帮我按按。”
唐笑笑抬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两边,力道适中地摁了起来。
舒适的按摩让白君童终于松了松眉头,睁眼往沙发旁看了一眼,一手抓过叠好的小毛毯从腿往胸口盖上。
“你要是能搬回来就好了……“白君童闭上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唐笑笑没听清:“嗯?”
“没什么。”白君童抿了抿嘴。
唐笑笑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只手轻轻贴上白君童仍旧有些苍白的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发誓。”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白君童睁开眼看她,嘴角微微勾了勾:“嗯。”
屋子里还残留着百合银耳汤的香甜味儿,暖暖的。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把药吃了吧。”唐笑笑捏了捏白君童的脸,“要睡就去床上睡,今天降温了,别一会儿凉着了。”
“嗯,行。”白君童一屁股坐起来,强打着精神伸了个懒腰,再拿过热水将感冒药吃完。
进了被窝,白君童将唐笑笑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睡吧。”
也许是吃了药,也许是没睡好,她现在还是很困。
临近睡着的时候,她恍惚地听见唐笑笑说:“我给你说个事儿。”
“嗯。”白君童迷迷糊糊从鼻腔里回应她。
“昨天下午你奶奶来过这儿。”唐笑笑说,“她说来看看你,但是不知道你住在那层楼,我来的时候她就在楼下了,应该是等你。”
奶奶来看她了。
白君童睡意褪去了几分,松开唐笑笑,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奶奶来了?”
“嗯,我带她上来坐了会儿她就回去了。”唐笑笑说,“我给你打了电话,可是你关机了。”
白君童一下子没了话。
昨天她从那里出来之后,于戈和段尘就给她打电话,她一个都没接,最后嫌烦就直接关机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开机。
“哦……”白君童张了张嘴,“她有没有说什么?”
对于奶奶突然的到来,白君童心里有些说不出来自己什么感受。
高兴?倒也没有。
难受?可是又有点后悔昨天没能早一点回来。
要是早一点回来,是不是能和奶奶碰上。
可是碰上了,她又该和奶奶说什么?道歉吗?
白君童突然叹了口气。
“别的倒是没说什么,就说让你回来了去她那里一趟,她有事儿给你说。”唐笑笑说。
白君童‘嗯’了一声:“知道了。”
也许,自己确实该去道个歉吧,毕竟自己那天怎么也不该冲老太太吼。
……
拎了水果到门口时候,白君童敲了敲门。
门开之后,奶奶一看是她,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念叨着:“你来就来,怎么还买东西……”
进了屋,白君童看着奶奶,又仰头看了看楼上:“他们没在家?”
好像基本都是老太太一个人住在这空荡的房子里,这么想着,白君童心底又有点发疼。
奶奶拉着她坐下,搓了搓她有些发凉的手:“嗯,你吃了吗?要不要奶奶给你弄点热乎的……”
说着就要起身去厨房,白君童只好一把拉住奶奶,抬眼看着她:“我吃过了,奶奶。 ”
奶奶顿了一下,又重新坐下,两只眼睛看着白君童,伸手往她脸上摸了摸:“奶奶的乖孩子,你瘦了,上次你来,奶奶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白君童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撇过脸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转过脸来看着奶奶:“我没瘦,有好好吃饭呢,你就别担心我了。”
“那就好,奶奶就怕你脾气一上来就不好好吃饭,你胃本来就不好。”奶奶叹了口气,也跟着笑了笑,收回手对着对面的电视比了比,“我记得你明明才这么高点儿,没想到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
白君童也跟着回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学煮饭,结果忘了放水,等我回来的时候,锅都烧了个大洞?”奶奶说。
白君童没忍住乐,隐忍着笑意点了点头:“记得。”
那会儿奶奶身体还算硬朗,每天早上都要去自家很远的菜地里弄些新鲜的蔬菜去集市卖,每天都能给她几块钱的零花钱。
奶奶并没有强制要求她要学做家务,可她还是想这为奶奶做点什么,刚好那天是个什么节日,她就想着为奶奶做顿饭吧,每天看奶奶做,应该不难。
结果可想而知,失败得很彻底,奶奶虽然没骂她,却还是对着那些烧坏的锅叹了好几口气。
“奶奶看着你从一个小豆丁,长这么大,一直不舍得动你一根指头,因为我知道你最听话了,也很懂事。”奶奶突然说,“可是奶奶那天竟然打了你,奶奶心都要悔死了……”
奶奶吸了吸鼻子,眼里满是心疼地看着白君童:“你还怪奶奶吗?”
白君童摇了摇头,眼泪一下没出息地落了下来。
“是我不对,奶奶,是我不对。”白君童瘪了瘪嘴说,“我不该和你大声说话的,是我没礼貌。”
奶奶欣慰地笑了笑:“都过去了,奶奶也懂,你只是怕奶奶受到欺负,可是再怎么样,她们也始终是我们的家人,奶奶不和她们计较,就是怕以后奶奶不能陪你身边的时候,她们看在我的面儿上,能帮衬你一把……”
“奶奶……”白君童诧异地抬眼看着奶奶。
“童童,奶奶想求你个事,你答应奶奶,好吗?”奶奶说。
白君童心里一突:“什么事啊奶奶,你说。”
奶奶眼底露出几丝悲伤:“童童啊,你知道吗,你爸快出来了……”
什么快出来了?!
白君童浑身一震,奶奶说的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让她浑身的汗毛在瞬间立了起来。
她张了张嘴,脑子里不断换算,最后哑着嗓子说:“不是还有一年吗?”
一年,刚好够她高考结束,然后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任何人也不知道的地方上学,工作。
可是那个恶魔,怎么能这么快出来?
她的计划就这么被打乱了,凭什么!
“你爸说,是他在里边表现好,所以日期就被提前了。”奶奶完全没注意到白君童的异常,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奶奶就希望你能试着接受你爸,这么多年了,他也为他犯下的错承担了后果。万一哪一天奶奶走了,能看到你和你爸能好好相处,奶奶也算放心了……”
白君童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浑身细细地颤抖着,她瞪着奶奶,嘴唇发颤:“你放心?你怎么放心?”
奶奶被她这突然的起身吓得一愣,两秒后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拉住白君童的手:“你不知道,你爸现在真的改变了很多,哪次我去看他,他都会跟我问问你……你爸其实很爱你的。以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你爸确实对不起你,但是奶奶希望你能给你爸一个弥补的机会,就当是奶奶求你,成吗?”
“别……”白君童扯开奶奶的手后退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泪不要钱似的一直掉,她感觉自己心里很难受,她最爱的奶奶,怎么能说出这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