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童背靠着床头的软垫, 视线落在唐笑笑朝她递过来的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她有些眼熟。
“因为比较匆忙,所以也没给你好好准备,和奶奶出去买饺子皮的时候, 我觉得这个瓜挺可爱的, 就买了,你别嫌弃。”唐笑笑边说边拉了被子盖在腿上。
白君童迟疑地把那个南瓜抱枕拿在手里, 捏了捏, 手感还挺不错。
她突然想起来,这个南瓜简直和她书包上那个长得一模一样。接着她又把这个南瓜往脸上比了比,发现这瓜就比她脑袋差不多大。
“原来是顺路才买的啊。”白君童玩儿着南瓜, 嘴角勾笑地说。
“……”唐笑笑嘴巴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 最后却没说什么。
将南瓜揉个遍之后,白君童把瓜往枕头边上一放,侧过脸看唐笑笑, 静默了几秒后突然说,“谢谢你。”
唐笑笑抬眼和白君童对视了两秒,她被白君童这突然的道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秒,她看见白君童突然冲她笑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落在白君童因为酒精而比平时红润许多的脸上,笑起来时, 微红的眼睛弯成月牙, 咧开的嘴露出白而整齐的牙齿。
那一瞬间,唐笑笑明显感觉自己脸上很烫, 很热。
她想, 是不是因为她喝的那一口酒,所以她才觉得这一刻的白君童格外的好看, 蛊惑人心的那种。
“真的,谢谢。”白君童再次道谢,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把灯关掉之后身体往下一滑,重新躺下去。
唐笑笑愣了几秒之后也学着她的样子,滑进了被子里。
“睡觉吧,我困了。”白君童翻了个身,背对着唐笑笑。
唐笑笑侧过脸,在黑暗之中侧过脸看向白君童的方向。
侧着身躺着的白君童眼睛半睁着,脑子里发着呆。
她再次翻身,变成平躺着,她知道唐笑笑没睡,于是轻声问:“你睡了吗。”
“嗯?”唐笑笑应了一声,微微抬起脑袋看着白君童,“怎么了。”
白君童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眨巴了一下眼睛,抬手枕在脑袋后面:“你没睡啊,不困吗。”
现在其实已经很晚了,虽然她很困,可是脑子里却是清醒的,压根儿睡不着。
“还好,你呢。”唐笑笑沉默了几秒,反问她。
白君童咬了一下嘴角,抽了右手搭在脑门儿上:“可能是喝多了吧,我睡不着,但是挺困的。”
唐笑笑哦了一声,没忍住问出口:“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今天的白君童从下午出去之后,整个人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就算刚才洗了个澡,唐笑笑躺在她边上仍旧能闻到那股夹杂着沐浴露香味儿的酒气。
她喝了很多。
白君童哑然,没想到唐笑笑会问这个。
屋里顿时没了声儿,唐笑笑闭着嘴缩了缩脖子。
见人不回她,唐笑笑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眨巴了一下眼睛把脸侧了过去。
好几分钟之后,她听见白君童叹了口气。
“……”白君童用左手撑着脑袋,突然声儿很淡地说:“其实也还好,就是有点儿心烦,明天就好了。”
唐笑笑抿了一下嘴,将身体平躺着,想了想,还是提出了疑惑:“是因为下午那个女生吗?”
白君童的呼吸一窒,过了好几秒,她声儿很淡地嗯了一声:“她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认识十来年了。”
本来,她觉得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和任何人提起李子萱这个人,以及那些事。
也许是今晚她喝得有点多,也许……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让她觉得,提起李子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她难受。
“我从小在学校就挺混的,也不爱学习,更没什么朋友,真的,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儿。”说到这儿,白君童侧过脸看了唐笑笑一眼,又转了回去,继续说,“她家那会儿就租在我家对面儿的巷子里,一出门就能碰上她,小学那会儿她可嫌弃我了,说我脾气臭,当然,她父母也不喜欢我……”
后来,因为李子萱长得好看,四五年级就有各个年级的悄悄或者当面儿送情书的,总之就是一个意思,李子萱从小就受欢迎,无论大人小孩儿。
只不过,有人喜欢,自然就有人嫉妒。她和李子萱的第一次接触,大概就是那一次英雄救美吧。
那次之后,她俩会一起上学,一起下课,一起……去很多好玩儿好看的街道。
两人初中也在一个学校,只不过不再是一个班,一个一班,一个十八班,中间隔了两层楼。
李子萱的人气历来都是那样儿,只不过,白君童会感到不舒服了,失落,以及嫉妒。
后来她发现她病了,这种病,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那种病。
她查了很多资料,长达好几天,她才弄明白,哦,原来她这种就叫做同性恋啊。
这种与众不同,让她感到无比烦躁,也是从那会儿开始,她学会了抽烟。抽一次,倒是能让脑袋放空一段时间,不去想她对李子萱的感情,也不去想她是同性恋这个事儿。
她还记得自己发现这事儿的那年,她才初二,十四岁的年纪,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一年下来,她也掩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心思。初三的最后一学期,她的成绩距离李子萱想上的水西高中还差了一大截儿。
她语文和英语一直不太好,语文枯燥繁琐不爱学,英语她觉得以后又用不上,那会儿她虽然对数学物理什么的不讨厌,也没花过心思去认真学,所以一直都排在班上垫底,雷打不动。
可是压不住李子萱笑着对她说:“我希望我们高中也在一个学校啊。”
那次可以算是白君童记忆中对学习最拼的一次了吧。
每天五点半睁眼就背单词背古诗,路上背,回家背,吃着饭也在脑子里背,梦里,也背。
数理化生算是她最轻松的了,做做题就能弄明白,倒不用那么费力去背,用点心就能到她要的分数。
后来,考完之后李子萱说,要是没上水西的线,她就陪着一起去一中,反正一中也挺好的。
可是白君童知道,如果她真没上水西的线,李子萱不可能会陪她去一中的。
只不过幸运的是,成绩出来的时候,白君童还超出了一百五十多分的线,好像是全校最高分,这是白君童没想到的。
只不过没读半年,她就退了学。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自动屏蔽这个人的缺点,甚至美化,可一旦不喜欢了,那些不好的缺点也就全部暴露出来。
在白君童印象里,李子萱的缺点就是,不计后果。
“我和她之前关系是真的好,只不过后来闹掰了,也就不想再见到她了。”白君童把她和李子萱之间的事极其简单地说了一下,至于她个人性取向和闹掰的原因,她选择了隐去不提。
不是不敢,而且没必要。
唐笑笑在黑暗之中抿了一下嘴,白君童并没有告诉她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白君童语气挺云淡风轻,可是她感觉得出来,白君童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和李子萱做回朋友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以后她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和白君童闹成这样,谁也不再搭理谁,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吧。”唐笑笑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白君童侧过脸看她,过了好一会儿,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啧了一声说:“不知道。”
“但愿吧。”白君童说,“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一定。”
唐笑笑哦了一声,一下子没了声儿。
白君童看她这样,胸口莫名有些空落落的,于是开口说:“但是你和她不一样,你这么笨,我应该会和你一直做朋友吧。”
唐笑笑没有李子萱那么有什么心计,有点事儿都摆在脸上,相处起来比一般人简单多了。
所以,她们应该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吧?白君童暗想。
明明屋子里很黑,白君童却感觉自己好像恍惚中,看见唐笑笑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唐笑笑的声音明显扬了起来,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抬手朝白君童胳膊拧了一下,“你说谁呆呢!”
白君童一时不察,没料想到这呆子竟然敢揪她肉,顿时被揪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把那爪子捏住之后,一个翻身,整个人就这么痞里痞气地骑在了唐笑笑肚子上,并且,另一只手还压住了唐笑笑另一只还没来不及反抗的手。
“……”唐笑笑喘着粗气,愣愣地看着像匹野狼似的骑在她身上的人,白君童身子压得很低,鼻息里的酒气不断喷洒在唐笑笑脸上,温热,酥麻。
“揪我肉?你信不信我咬你,刚好我最近牙有点儿痒。”白君童边说边舔了一下自己比别人稍微尖利一点的犬齿,作威胁状。
唐笑笑听她说完,先是害怕,下一秒脸上一下子燥得慌,那个咬字,莫名让她脸红心跳,于是她急了,急得蹬腿,可是白君童却压得很紧实,一点儿不带动弹。
“你,你,你幼不幼稚!”唐笑笑磕巴地瞪大眼朝白君童喊了一声,“你快下去,我要喘不来气儿了!”
白君童冷笑出声,坐得纹丝不动,两手用力捏着唐笑笑的手,热气渐渐落在唐笑笑脖子上:“不下。”
唐笑笑呼吸急促地看着白君童,心脏像是就要跳出嗓子眼儿……
突然,眼前的这一幕突然让她想起来一个梦。
那个梦里,白君童也是和现在一样,压在她身上并且勾唇朝她邪邪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