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玉为了掩饰身份,用的簪子也选了木头的,祁君奕拿在手里仔细瞧过,这簪子很朴素,只在簪头刻了个朵桃花。
看来傅锦玉很喜欢桃花。
祁君奕想到自己尚未完工的簪子,默默把这点记下,然后用簪子将傅锦玉的长发挽上。
“好了。”
傅锦玉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然后顺势一躺,靠在祁君奕怀里,拉着祁君奕的指尖开始把玩。
“阿锦?”祁君奕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但还是乖乖地任她捏着指尖。
傅锦玉捏着她的中指,忽而用了几分力,愤愤道:“殿下,你和那个白梅怎么那么亲近?!”
原来不是不算账,而是要过会儿再算账。
祁君奕解释道:“我不知她要给我擦汗,我以为她送完馄饨,就拿着空碗离开了。”
傅锦玉忽而坐直身子,转头看着祁君奕,怒道:“你还吃她端来的馄饨?”
祁君奕愣愣地点头:“不能浪费。”
傅锦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瞧着祁君奕那呆呆傻傻的眼神,就知道她没注意到白梅的心思,一时之间,既庆幸又无奈。
她捏着祁君奕的耳尖,凑过去,一字一顿道:“以后,不许吃她送的任何东西,记住了么?”
“好。”祁君奕点头。
傅锦玉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嘱咐道:“也尽量不要和她私下见面。”
祁君奕点头,但又想到什么,嗫嚅道:“那、那我的手绢,也、也不要了么?”
“手绢?”傅锦玉愣了一下,“什么手绢?”
祁君奕就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傅锦玉听,然后问道:“我的手绢还要吗?”
“要!当然得要!”傅锦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瞧着祁君奕那茫然的眼神,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扯着祁君奕的耳朵,大声道:“你个笨蛋,霖州有赠手绢定情的习俗!”
“你要和她定情吗?!”
祁君奕是真不知道这点,顿时就慌了,忙道:“那我现在去要回来,我、我不喜欢她的,阿锦莫要生气。”
傅锦玉瞧了她片刻,对上那双干净的眸子,顿时就泄了气,扯着她耳朵的手挪到她颈上,整个人往她怀里一趴,头枕在她肩上,闷声道:“现在去太刻意,我想法子给你弄回来吧。”
她忽而一偏头,叼住了祁君奕的耳尖,唇齿微微摩挲了下,低低地笑道:“长个记性吧,日后不要随便把自己的东西给别的姑娘。”
祁君奕感受着耳尖的热意和湿意,红了脸,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嘴里嗫嚅着:“好……”
傅锦玉看出了祁君奕的羞涩,弯眉一笑,松了唇,慢慢地挪到祁君奕面前,桃花眼扫了眼她淡粉的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贴了上去。
祁君奕整个人瞧着冰凉凉的,可唇却很软,像是春天的柳絮。
许久后,两人的位置调换了,祁君奕靠在傅锦玉怀里,红着脸喘气,眸子雾蒙蒙的,像是冬日的白雾。
傅锦玉摸了摸她的脸,调笑道:“这么久了,怎的还是学不会换气?”
祁君奕抿着唇,没说话,不过该是觉得羞涩,把头埋在了傅锦玉怀里,不敢看她。
傅锦玉摸了摸她的头,低低地笑起来。
在这笑声中,某位殿下的耳尖越来越红了。
“殿下,那几个人醒……”
聂以水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和突然抬起头来的祁君奕对上,她顿了一下,面不改色地道:“殿下抱歉。”
然后从容地把迈进来的腿收了回去。
门被合上,聂以水斯文的声音传来。
“殿下继续。”
祁君奕把脸埋在傅锦玉怀里,一点也不想出来了。
傅锦玉先是笑出了声,而后考虑到祁君奕的心情,于是就勉强忍着笑意,拍了拍她的背,哄道:“没事,没事,她若是问起来,就说——就说你在帮我挽发而已。”
哪有替人挽发,挽着挽着,就挽到别人腿上坐着的?
这话别说聂以水不信,祁君奕自己都不信。
好吧,这话的确假了点,傅锦玉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她清了清嗓子,为了让祁君奕缓过来,便是转移了话题,道:“殿下,时水找你好像有事,你快缓缓之后去看看。”
祁君奕忍不住抬头嗔了她一眼。
这一眼软绵绵的,欲说还休,看得傅锦玉心头一热。
她挪开眼,伸手把祁君奕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似忍耐着什么,低哑着声道:“殿下要是不想出不了门的话,就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祁君奕隐约从她的语气里明白了什么,乖巧地靠在她怀里,一声不吭的。
过了片刻,祁君奕觉得脸上的热度降下来了,就从傅锦玉的怀里离开,打算去寻聂以水,谁知拉开门,却见阿申站在院子中央,面色复杂地盯着自己。
阿申武功好,许是听到了什么。
祁君奕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热度,又似要被她的眼神盯得升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有什么事吗?”
阿申眨了下眼睛,道:“聂……时水说殿下几日前救下的人已经醒了。”
那几人受伤颇重,可聂以水医术高明,还是把人给救了回来。
祁君奕不想和阿申多说,便道:“我去看看。”
但祁君奕刚走没几步,就看见花不苦行色匆匆地走来,她茫然地看着他,问道:“师爷有事吗?”
花不苦拱手行礼,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道:“在下日夜苦思,想出了几个可以设粥棚的地方,请殿下过目。”
祁君奕思酌了一下,觉得那几人既然已经醒了,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的,迟些去看也没什么。
于是她就和花不苦去了书房。
花不苦圈出的地方和祁君奕圈出的大同小异,只是多出了一个地方。
祁君奕指着那多出的一个地方,道:“此处靠近土匪所在的盘龙山,在这儿设粥棚,怕是不妥吧。”
花不苦凝眉想了片刻,觉得有理,于是就把这处勾了去。
两人又商量了片刻,将地图上画出的地方改了又改,最后祁君奕将那份略显凌乱的地图收好,道:“待我与阿锦看看,再做打算。”
花不苦笑笑不语。
祁君奕又拿起一叠纸,似乎是有关之前的官员剿匪的记录,花不苦正要说什么,就听见一声敲门声。
两人同时看去,是聂以水,她端了盘点心走进来,道:“这是年冬做的点心,晋姑娘吩咐给殿下尝尝。”
时风尚未回来,这做饭的任务就落到了年冬的头上,白梅倒是想帮忙,可年冬记着傅锦玉的吩咐,死活不同意,除此之外,便只有花不苦会去帮帮忙。
没办法,余下的几人压根不会做饭。
尤其是聂以水,许是她在毒道上研究太深,哪怕用普通的食材,做出的东西也总是有股子奇怪的味道,而且吃了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祁君奕道了声谢。
花不苦看了眼聂以水,可那姑娘不分半点目光给他,只是对着祁君奕轻声道:“殿下,先前那几人醒了,说想见见你。”
不等祁君奕说话,她又道:“不过现在他们又睡着了,您过会儿再去看吧。”
嘱咐完这几句话,她就离开了,路过花不苦身旁时,他闻见了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
“师爷尝尝,年冬的手艺很好的。”
他抬眸看去,祁君奕已经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花不苦也拿起一块尝了尝,太甜了,不过看着祁君奕满心欢喜的样子,他又只好违心道:“的确好吃。”
祁君奕之前不是特别喜欢吃甜的,可跟傅锦玉待久,口味也渐渐变化了,眼下这盘对花不苦来说太甜的糕点,对她来说却刚刚好。
祁君奕不久前吃过一碗馄饨,这糕点便没吃几块就停下了。
而花不苦为了圆自己的谎,便是只能多吃几块,而后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殿下看这些记录,可是准备去剿匪?”
祁君奕点点头,但随后又很不解地道:“先前来霖州剿匪的官员曾在冬日把盘龙山围了两月有余,可盘龙山却依旧没有断粮,这是为何?”
花不苦扫了一眼记录,道:“一般这种有很多人占据的地方,都是会有些不见天的道的,在必要的时候用来运粮。”
祁君奕又翻出一张图,指了指,道:“可那位大人已经把整座山都围了一圈,便是有小路可下山,到了山下,也出不去。”
花不苦莞尔一笑:“殿下,不见天的道是不在地上的。”
祁君奕恍然大悟:“你是指暗道?”
花不苦怔了一下,随后突然意识到这位殿下是真的单纯,竟然连江湖上的暗话都不懂。
他点头,道:“不止是土匪,就连江湖上的赫赫有名的门派也会有修不见天的道,比如说鬼医谷就在北边修了条……”
他突然收了声,抬眸看去,却发现祁君奕并没有想到什么,只是从那叠记录里翻出一张地图,仔细看了起来,似乎是想找出暗道。
可那份地图并不详细,她看了好半晌,都没有看出名堂。
花不苦道:“殿下应该去找份详细的地图。”
祁君奕倒是想,可翻遍了整个衙门,她也只找到这一份。
“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有劳师爷了。”
“殿下客气。”花不苦起身,拱手告别。
祁君奕目送他离开,而后不死心地继续看起了那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