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叫三七说句真心话,像是荣国公世子这样生来四角俱全的人,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来。

  更何况世子还有陛下这个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又何必要在外头折腾,闹得总是分离两地,世子不在乾元殿的时候,他们这些伺候的,可是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生怕惹得陛下不高兴。

  陛下偏不肯说出口,依着二人的情分,若是陛下要世子留下,世子必定不会走的。

  明夙和他相处多年,如何不知道他苦着脸在想什么,对于三七这样知足常乐的思维方式,他也可以理解。

  但是贾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被大家护在手心上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小孩子了。

  皇帝陛下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边的貔貅镇纸,一旦有了最初的记忆,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相伴在一起,现下分开确实是不太舒服。

  三七看他开始走神了,默默地退出去了。

  走神归走神,明夙肯定不会放过情敌的,随便寻了个理由,让颜妃给孔家小姐寻门亲事,也算是给奉圣公的恩典了。

  自打衍圣公改爵成奉圣公,那孔家人着实不好过了一段时间,别看读书人被史老侯爷撺掇得又是□□又是示威,文武百官、勋爵人家照样不敢和孔家来往。

  孔风南的妻子出身便不是极好,不过是普通的济宁腐书网,家中虽有几个叔伯出仕,却从未出过阁臣,拿到京城里来不值一提。

  颜妃从知道明凇的事后,也不太细心保养了,原本美艳绝伦的眉眼间开始出现细小的纹路,虽然没有老得太厉害,却开始透出了衰颓的气息。

  “你说的事,我知道了,过几日我宣孔家人进宫来看一看。”颜妃下意识将牛乳糕推到明夙面前,又想起来那个是贾赦喜欢吃的,不禁暗地里叹了口气,紧接着道,“你说的那个叶家孩子,我觉得不太妥当,这么大年纪了还未娶妻,我们都是知道他是个好的,可叫外头人看了,未免说你刻薄静淑。”

  其实颜妃暗自揣测过叶清露是不是有暗疾或者性向也有问题,不然怎么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娶妻。

  如果世间都是他们这等人,颜妃估摸着自己没办法混得像现在这样尊贵。

  明夙和叶清露不大熟,只是不喜欢他和贾赦太熟,便道,“那姨母看着也给他指个婚,眼看过年了,早些下旨,叫他们都高兴高兴。”

  按他的原定计划下旨,叶清露高兴是不会的,只怕还要去上吊。

  颜妃心中有事,也不比从前谈笑风生,不过聊了些需要她管的,便送了明夙出去。

  明夙走出去两步,回头看她还站在门边,神色黯淡迷茫,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

  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颜妃想要的承诺,他目前给不了。

  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了,明夙连着好几日都沉着脸,差点把来议事的贾代化吓出点毛病来,还以为是贾赦出了什么事。

  “伯父想多了,滚滚挺好的,只是在关城赈灾,身边又有我的人看着。”明夙安慰了贾代化两句,见壶中茶已尽,准备起身自己去喊人,骤然眼前一黑,人已经栽倒下去了。

  贾代化到底是吓着了,赶紧把人抄起来,让三七去喊太医。

  乾元殿和太医院是干净,可一路上见着的人不少,到底是露了风声出去,皇帝陛下之前是病重过一回的,这会子又找太医急救,别是真的不大好了吧?

  到保龄侯府打探消息的人不少,史老侯爷连夜就进了宫,老头子还以为明夙又是装的呢,结果从下午到现在,明夙根本就没醒,太医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的,不见半点成效,此刻已然是面如金纸,气息虚弱。

  “怎么回事?”史老侯爷开口问道。

  贾代化并未让出床头的位置,只是摇头道,“陛下忽然就昏过去了。”

  史老侯爷拍拍他的肩膀,“你这个样子啊,倒是比陛下还要吓人。院判,过来回话,陛下到底怎么了?”

  院判自觉已经加入了陪葬天团,脸色比明夙还要差,擦着额头的冷汗道,“臣等暂时也不知陛下是为何晕倒。”

  “可是幼时的余毒未清?”史老侯爷问他。

  院判道,“当年陛下复明,是以毒攻毒之法,照理说经过多年调理,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也有这个可能。”

  正在给明夙施针的太医,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得手一歪,硬生生扭转方向将银针扎在了自己手背上,“不好了!陛下闭气了!”

  院判也顾不上史老侯爷了,急匆匆地挤开贾代化,夺过银针就往明夙几个大穴上扎。

  与其同时,正在左贤王帐中扯皮的贾赦忽而起身,一言未发便往外走,左贤王感觉自己没有失礼的地方,在他身后道,“世子这是何意?”

  二人才说到棉花和羊毛的互换汇率,贾赦怎么就走了。

  “我有急事,陆贰,急招江先生来王庭代我议事。”贾赦说着一掌推开左贤王的下属,直接夺了马,“这次商贸,我让你半成,算作马钱。”

  他已经翻身上马,居高临下望过来,营帐周围燃着照明的火把,将他容色映亮,如左贤王从前在草原遇到过的狼王,高傲犀利,让人恨不能折断他的骨头,将他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双眼挖出来做战利品。

  贾赦暂时没有功夫和这猥琐的东西计较,马鞭一扬,已经奔驰出去老远了。

  左贤王的坐骑脾气很大,除了主人,还从来没有被其他人驯服过,左贤王都不得不承认贾赦有两把刷子。

  他不知道的是,他心爱的坐骑其实是被吓的,而且都要吓疯了。

  貔貅的神识压制下,马儿没跑出去几里地,都腿脚发软,浑身颤抖,贾赦也没想过真拿它代步回京城,看它跑不动便下马放它走了。

  草原的冬季不但万物枯萎,连着月光都是惨白的可怜劲,唯有那一点点金光,忽然扩散开来,巨大的貔貅足有一丈多长,不太习惯地晃了晃龙头,尾巴一甩便在地上砸了个神坑。

  贾赦多少年没有变过这样大的原身,刚开始几步没踩稳,差点从半空中掉下来,爪子刨了半天才摸回些感觉,也不管现在这模样能给凡人带来多大的惊吓,直奔京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人们!我来啦!嗷嗷终于恢复更新了。

  一丈是三米三,跟我房间的长度一样,我认为可以称为巨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