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化原先是打算让贾敬走科举道路,慢慢淡化贾家手中的兵权,不想明夙横空出世。

  就目前来看,明夙虽情报网发达,手中倒并无多少可用之人,许多当年废太子一派的朝臣,不是被先帝清理,就是已经倒戈,还有一小部分对于明夙亲近贾家兄弟非常不满。

  贾代善是踩着废太子上位的,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说支持明夙又支持明夙,名声并没有多好听。

  有想得深一些的臣子,联想到了颜灵筠。

  从前是因为废太子折辱颜灵筠,如今是因为颜灵筠支持今上,这样一来逻辑就比较通了。

  颜灵筠的外号已经从春风化雨颜小国舅变作笑面虎,现在又添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可以说这个团队里所有的锅,都被颜美人背走了,更有甚者,认为他和宁荣二公都有些不清不楚的桃色关系。

  不管怎么说,贾代化改变了家族的战略方针。

  好在贾敬从小皮得不行,让他习武不念书,他反而高兴坏了。

  明夙虽对人冷淡,但不是不知好歹的性子,他其实极重情义,贾代化为他着想,他发自内心尊重贾代化。

  “那便听伯父的,让贾敬留在严帅身边,也好学些东西。”明夙道,严帅严敬山是一个岳飞式样的人,他镇守边关没有任何私心,纯粹是为国效力的热血汉子。

  而严敬山还有一个身份,是昔年老宁国公贾演的副将。

  明夙想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贾代化一时语塞,勉强没有在少年帝王面前失态,“臣多谢陛下。”

  “伯父,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明夙摇头,“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伯父愿意助我,是我的福气。”

  贾代化心说皇帝陛下的福气确实是大,打小就是个瞎子,爹妈都死了,客居江南,略大一些又在宫里坐牢,最后不但复明,还拉拢了保龄侯府,亲自做掉了皇帝夺得帝位。

  他毫不怀疑,如果废太子还活着,明夙也能从他诸子之中脱颖而出。

  明夙看他神情严肃,觉得今日不适合将话再往深里说,抬头朝着里头道,“滚滚,怎么还不出来?等着送香花清泉进去给你沐浴呢?”

  “来了。”贾赦散着头发就出来了,手里不住地还在拿湿布巾擦他的毛,“都是三七,不知道怎么梳的,你看这个头发卷的,味道擦都擦不掉。”

  三七压根就没用什么发油,不过松松挽了个双环,又不好辩驳说是世子自己的心理作用,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明夙示意贾赦坐过来,接过布巾替他细细擦了一遍,“哪里来的味道,你想多了。忍一忍,等陪伯父说过话了,就去洗澡。”

  贾赦踢了鞋,盘腿坐下,随意扒了两下头发,“伯父留下吃晚饭吧。”

  贾代化总算得到他一点目光,当即笑着嘲讽道,“还是不了,我闻不得脂粉味道,你再熏得我没胃口。”

  “啧啧啧,您这样笑话我可不对。”贾赦道,“难不成伯母还不用胭脂水粉了。三七,三七?”

  世子这样“深情”的召唤,三七只得从地底下再钻出来,“世子您吩咐。”

  “去内府寻些上等的脂粉给伯父带回来。”贾赦企图挑衅他伯父,“也算是我一点心意。”

  贾代化:……

  如果不是明夙在场,贾赦绝对得挨揍。

  明夙便道,“我记得江宁织造新供了批锦缎,你一并取来,一半送与宁国公夫人,一半送去荣国府给他们大小姐,另外再挑些首饰器具给她。”

  贾代化气顺了一些,“陛下也不用事事都顺着赦儿,愈发像个小傻子了。”

  “我有分寸。”明夙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老侯爷说他们家大鼎小鼎也习武,伯父有空的话,推荐两个师傅给他。”

  “这个岁数要习武,是不是有点晚了。”贾代化自己的娃都是从小练起来的。

  “要是领兵打仗,兵法自是第一位的,身手能看得过去就行。”明夙见贾代化意会了,笑道,“伯父留下用饭吧,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他每每笑起来,都给贾代化如冰雪消融之感,尤其皇帝在外头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更让他觉得君臣亲近,纵辛苦些也无妨。

  啧,颜家人的魔力啊。

  小傻子不过坐了片刻,又撑不住了,趿着鞋踢踢踏踏地又往里走,“你们先聊着,我不行了,三七,打水洗澡,还是洗完再吃吧。”

  他今日

  跟人打过架了,本就出了些汗,那衣裙上都熏过香,哪怕只穿了一会儿,贾赦也觉得自己身上味道难以言喻。

  贾代化看他真走了,就把赌约的事说了出来,“还望陛□□谅我这一颗父母心。”

  “昨儿还赚了十两呢,特别能干。总希望他能长大,又希望他能一直做个小傻子,我亦如是。”明夙倒没有要怪贾代化,“希望他早日赚到一万两赎身。”

  贾代化直到吃完晚饭回了家,夜里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什么叫“赎身”???

  本来就是我们家孩子啊!!!

  贾赦为了赎身,第二天还是要去摆摊,并且让三七早些叫他。

  三七一开始是在明夙去上朝之后半个时辰叫他的,贾赦拿被子蒙了头,说要再睡一个时辰,等三七再来叫起,他又说再等等。

  就这么三番四次,直到明夙吃过午饭且议事回来了,他才慢吞吞地起床。

  明夙正在用下午茶的点心,无语道,“你现在起来,再拖一会儿出宫,人家都收摊了,赚鬼的银子去?”

  “哥哥不是说让暗卫来算命么,我就在殿前摆个摊,你让他们直接来就行,何必跑来跑去。”贾赦是越睡越困,挤在明夙边上张着嘴道,“分我一口,啊。”

  就着明夙的手吃了一口酥饼,还要吐槽,“怎么是豆沙馅的。”

  “有其他味道的,让三七给你打包。”明夙直接就把人轰出去了。

  因为明夙不陪他,贾赦就带了小林,不是为了安全问题,就是单纯找个人说说话,小林一直是窄袖的侍卫打扮,骤然换了宽大的道袍,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这可是陛下穿过的衣裳,回去得供起来。”小林道,还挺骄傲。

  贾赦由得他骄傲,“供吧供吧,每天再烧三炷香,虔诚一点。”

  两个人随口说着胡话,等到了摊位上,贾赦发现他的摊不见了!

  准确说是被人砸了,昨天还光鲜亮丽的小摊子不见了踪影,桌椅板凳碎了一地,连着铁口神算也被人撕成两半抛在地上,踩了许多脚印。

  他翻身下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边上小茶馆的伙计探出头来,见到是他,忙道,“小道长,大概是昨天那个人才寻仇,咱们早上开张,你的摊儿就被人砸了。”

  “多谢,请你吃饼。”贾赦把自己的芝麻酥饼分了两块给他做谢礼。

  小林道,“现在怎么办?要不然重新买张桌子来?”

  说着还看贾赦,生怕他要生气。

  谁知道贾赦啃着个酥饼,眼神亮晶晶的,半点不见不高兴,“谁砸的,当然找谁赔了,咱们去找人赔钱。如果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就好啦!”

  没人理他。

  “如果知道昨天那个人住在哪里就好啦!”

  超大声。

  没一会儿功夫,有个路人走路不当心撞到贾赦,往他手里塞了张小字卷,上头写着王子腾的姓名来历以及如今的住处。

  “啧,哥哥有暗卫,难不成我们没有。”贾赦将小字卷收在袖子里,摸摸麟驹的脑袋,“咱们走。”



  京城富贵,居大不易,王子腾这样的到了京城也不过是在还勉强的地段有着一套三进的宅院,还没有贾敏的闺房大。

  他不顾管事的阻拦,一早就去找贾赦麻烦,不想贾赦没在,为了出气就把摊子给砸了,只是还不够解气,寻了两三个也考这科的武举人在家中喝酒。

  武考虽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春闱,但明夙将文武两试分开作两年,不像从前都在同年举行,只相差一个月。

  这几个武举家中条件都算一般,有年纪大的甚至还因为家贫做过镖师,因此对王子腾都多有巴结。

  王子腾并非没有脑子,只是他不差这些接济的钱,喝着酒,又有人吹捧,也算是桩妙事,正想叫人加菜加酒,听得小厮火急火燎地道,“爷,外头来了两个道士找您,说要您赔钱。”

  “来得正好,爷正要寻他呢。”王子腾喝干杯中酒,已有五六分酒意,从墙上取下练武的长刀就往外走。

  贾赦已经绕过了影壁,看他气势汹汹大步而来,手里的桌子腿就挽了个剑花,“王大爷,你这可不地道吧?都要科考的人了,在京城里处事还是低调些好。”

  后来王子腾每每想起来自己今日的冲动,都恨不能穿越回来给自己两巴掌。

  但是此时他已经上头了,横刀而立,一副要贾赦狗头落地的模样,“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地道。”

  小林抱着手臂靠在门上,觉得他真是勇气可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迪士尼玩得太HIGH了,睡到今天下午四点才起床,然后吃了点饭又睡了……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