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夙左思右想,又不敢往深了想,只得拿着当前说事,“这段时日总不肯吃饭,也是为了跟我置气不成?”

  “心里苦,嗝!还不许吃点甜的吗?”贾小赦边哭边打嗝,还振振有词的。

  “真是三岁看到老,一点都不变。”明夙无奈,给他擦了眼泪,“好好吃饭,老侯爷就是逗你,我还没有要成亲的意思。”

  “那就是以后会有的。”贾小赦还是很气,揪着他的领子,一抬头亲在他脸,吧唧就是一下,“哥哥是我的。”

  明夙揉揉额头,怎么总是长不大呢,还是一副小狗子的样子。

  他是又发愁又欢喜,把人推开些道,“先吃饭,我还饿着呢。不喜欢吃鱼,还给你做了樱桃肉。”

  贾小赦随手抹了脸,拿松鼠桂鱼的茄汁拌饭,吃了半碗饭。

  明夙也只得随他去,之后也不再试着禁他的点心,只是叫人多备着些肉一类的,还有些汤,引他多吃几口。

  本来以为无事了,谁知杏儿这日服侍他起床,竟见他脸色难看至极,不由轻声问道,“殿下可是没睡好?”

  “我自己来就是,你去换条被子,手脚轻些别吵醒他。”明夙到屏风后面换了弄脏的衣服,出来时候杏儿已经抱着昨夜里那条薄被了,眉眼有些笑意,“这是正常事,殿下不用挂心。”

  这当然是个正常事,可也得看睡在他边上的是谁。

  “嗯,你和桃儿一会儿把次间收拾出来,今晚就叫滚滚挪过去住。”明夙舔舔干燥的嘴唇,内心十分复杂。

  本尊竟是这样一个禽兽,连着自己养的四脚兽都不放过。

  杏儿凑过来,声音放得极低,“不如挪到西厢去罢。次间也是听得到动静的,殿下看中哪位姐姐来伺候?”

  明夙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解释,只淡淡道,“你看着安排吧。”

  “是。”杏儿自觉身负重任,定是要找个安分守己又出众的来引导她们亲王殿下的。

  贾小赦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起来,怎么就变天了,他抱着被子看宫女把他的东西都搬出去,还有些没睡醒的呆意,“给它们晒太阳?”

  杏儿怕他不高兴,忙推了下负责灭火的桃儿,桃儿手里还抱着贾小赦的布老虎,笑盈盈道,“殿下命我们把西厢收拾出来给小公子住,往后您就有自己的一间房了,库房已经开了,您要不要看看怎么布置的?”

  “我不去!”

  让没有成亲的大姑娘劝这个事,桃儿性子再好也有些尴尬,微红着脸道,“小公子也大了,不好总和殿下腻在一起。殿下是要成亲的人了,总得……总得排解一二。”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和我排解不就完了。”

  “……不是。”桃儿更尴尬了,索性脸也不要了,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解释了一番,咬着嘴唇道,“总不好殿下办事儿您也睡在边上。”

  贾小赦懵逼了,他一直养在明夙身边,明夙冷情,自己年纪也小,自然不会有人教导他这等事,所以对于这些事的认知还都停留在四脚兽的时期。

  “不不不……不是该到成亲了再……那个嘛?”贾小赦磕磕绊绊地道。

  桃儿愁得半死,“不是的,就像是大殿下,他屋里头一直都有人伺候,只是还没有娶正妃。”

  “哦。”贾小赦迷茫地应了一声,“那他不办事的时候,我不能睡回来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会儿答应得快,可是到了夜里,一个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直接趿了鞋子就往正屋跑,结果就是这么凑巧,正好遇上杏儿领了个娇小的姑娘家进明夙房间。

  他嘟着嘴站了半天,慢吞吞地挪回去了,趴在临窗的炕上暗中观察。

  那边的明夙边上缺了个闹腾的小东西,也睡不着,结果听得房门一动,杏儿道,“殿下,菱角来伺候您了。”

  “过来吧。”他半坐起身,打量了两眼菱角。

  菱角是颜妃娘娘送来的,生得眉目清秀,十分婉约动人,跪在床边温柔地喊了一声殿下,羞怯得声音有些发抖。

  明夙叹了口气,“杏儿回来,今晚不用人伺候。”

  本想叫她直接出去的,想了想道,“叫她睡到你们值夜的榻上去。”

  贾小赦一直趴在窗口看正屋的动静,眼见熄了灯,只有杏儿一个人出来,他气鼓鼓地道,“骗子!”

  连床上也不回了,直接就蜷在炕上睡了。

  他怕热,西厢里也不曾少了冰,炕桌上正放着一盆刻了杏林春燕的冰山。

  这样一晚上下来,第二天服侍的人险些被他吓死,原本睡得好好的小祖宗贪凉跑到炕上去了,再一看,已经烧得满面通红,叫也叫不醒了。

  明夙匆匆赶过来,看他难受得小声哼哼,拿手指蹭蹭他滚烫的脸,“真是……离了一天就要出事。”

  不行就再和自己住上一段时日。

  结果贾小赦睡梦里抓住他的手,本来鲜妍稚气的脸因为高烧显出别样的艳丽。

  明夙心下一惊,陡然抽手,站起来就往外走,“都好生服侍着,再出岔子,仔细你们的性命。”

  为了不做畜生,帝星只得夙夜不怠地认真工作,倒叫史老侯爷看不懂了,“殿下近来时常窝在朝夕堂,小尾巴呢?”

  “去习武了。”明夙道,“新后九月里就要正式入宫了,老侯爷要是不救,可就没机会了。”

  “救不了,承恩公府都下来了。”史老侯爷并不执着,“待得殿下往后对他们好上一些就是了。说起来,孔家也入京了,大约是想借着大婚献些贺礼。”

  “两年前就说要进京的,读书人磨磨唧唧的。”明夙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下青黑一片。

  史老侯爷就道,“殿下近了女色,也该收敛些,你身子骨还嫩着呢,夜里睡不好容易伤了根本。”

  明夙没好气地道,“没有,让她在外头睡的,根本没碰。而且就那么一回,别拿出来说了。”

  史老侯爷难得见他急切,笑眯眯道,“不会是殿下不懂吧?我给你送些书和玩具来就好了。”

  明夙无语,“不懂的是你。往后再说,我还小呢。”

  “对了,荣国公信中说,让赦儿不要见孔家的人。”史老侯爷道,因为他们会自己通消息,贾代善现在写信都只写一遍,省些笔墨给他儿子攒老婆本。

  “怎么了?”老侯爷不知道,明夙是知道的,贾小赦前两年来了个夜奔,是见过孔家人的。

  “没细说,就说不让见。”

  “我知道了。”

  明夙这些天都避着贾小赦,今天要问事,只得回去了。

  贾小赦已经下课了,衣服也没换,穿着一身短打,百无聊赖地蹲在树下挖蚂蚁,用来刨土的笛子是明夙给他寻来的名家之作,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院里哪里还有蚂蚁给你玩,十窟的蚂蚁都被你挖走了。”明夙弯腰伸了手给他,“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贾小赦垂下眼,避开他的手站起来,“好。”

  明夙在心里叹气,带着他到书房,“你先前去济宁,可是见过孔家的人?发生了什么?你爹叫我看好你,不要和孔家人碰面。”

  “我当时假托了敬大哥的名头,我爹大概是怕我穿帮。”贾小赦头也不抬地道,“殿下要是问完了,我先出去梳洗了,满身的土。”

  “还在生我的气?”明夙看他蔫哒哒的,自己也心疼,“等你再大些就知道了。”

  他只当是幼崽黏人。

  “不敢,我本就是殿下的伴读,不敢僭越。”贾小赦说完就走,怕自己再呆下去又要哭。

  一个忙政事,一个忙习武,到了八月中秋的时候,竟像是没有见着几次面一样。

  德熙帝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婚大赦天下不说,今年的中秋大宴也格外的隆重。

  可能是即将再婚的愉悦又或者是孔家送的贺礼着实让他心折,他前两日已经重新给孔家赐了爵,只是改衍圣公为奉圣公。

  孔家当然不会说我不要,万分欣喜地谢了恩,故而今日中秋宴上也有奉圣公和他嫡长孙孔风南的两个座位。

  明夙爵位尤胜皇帝众皇子,坐了头一位,后面才是几位殿下并东南西北四位郡王。

  德熙帝已经敬过酒讲过话去后宫家宴了,留着老大到老四招待朝臣。

  可见成年就不如小孩儿开心,后头家宴里几个弟弟是多么清闲愉快地在过节啊。

  贾代化和奉圣公则位列诸公之首,贾敬已经受封了世子,正和他爹在耳语,“赦儿怎么还没来,今日我特地给他带了兔子灯。”

  “他不耐烦这个,估计在自己院里,你坐一会儿就过去吧。”贾代化还能不知道他的盘算,小兔崽子早瞅着溜出去了,“护卫都给你们备好了,只一点,灯会上千万顾好你弟弟。”

  贾敬眼睛一亮,“多谢爹!话说,这个姓孔的老盯着我做什么?”

  贾代化举杯向对面一直看着他儿子的孔风南致意,脸色不善,意思是你最好管好眼睛,别大中秋的给瞎了。

  他统兵数年,威严尤胜他宝贝弟弟,孔风南回敬的手都抖了抖。

  其实是冤枉孔风南的,他看的哪里又是贾敬,虽隔了两年多时间,必定是会长大许多,可这位宁国公世子分明不是从前见过的那位少年。

  颜灵筠早从贾代善那里得知此事,从这王八蛋一进来就在观察他,果不其然是神不守舍的样子,还瞅着人家贾敬不放,像是要看出个花儿来。

  他笑了笑,端起侍女刚斟满的酒杯,上前温声道,“久闻孔公大名,我敬您一杯。”

  “敢问大人?”

  “左都御史颜灵筠。”

  啊,荣国公的姘头。

  作者有话要说:颜灵筠:你死了

  我刚想到孔风南可以和大殿下一起组团。

  一看这个更新时间就知道……我又起晚了……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