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第n次带了陌生人来,但这陌生人第一次是个孩子。而且还是教主给抱回来的。

  狂信的教徒们开始沉思:教主是想让这个孩子当他的继承者吗?

  又瘦又小,额头上还有道难看的疤。抿着嘴不说话,呆板得身上一点生气都没有。活像一个娃娃。

  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就眼睛出彩一些。但那也比不上教主的七色彩虹眼啊——而且我们教主眼睛里还有神明留下的印记呢!这孩子的眼中空荡荡的,承载的情绪——

  教徒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收回视线:“教主,他是?”

  那眼眸之中的情绪太过生动,轻轻触碰都会感同身受的错觉。

  果然!不愧是被教主选中的孩子!

  “炭治郎哦。”童磨笑眯眯地用手拍了拍小孩,炭治郎明显有些犹豫,最终没有躲闪。童磨脸上的笑意扩大:“他说想来我待的地方~所以我带他过来啦。”

  炭治郎:?

  我是这么说的吗?

  他一脸迷惑地抬起头,童磨温和地将手放在他头发上:“怎么啦,炭治郎?有什么问题吗?”

  炭治郎摇了摇头。

  教徒有些举棋不定:“那……”

  “按照客人的标准招待他吧~”

  “是。”

  炭治郎的目光快速浏览了一遍周围。不管是金银玉石亦或是其他稀罕物都没有得到他半点停留,童磨的笑容逐渐扩大,他低头问炭治郎:“你不喜欢这些吗?连目光都没有施舍给它们呢~”

  炭治郎迷惑地看他一眼:“这又不是生物,为何……什么要看?”

  “哎呀,你喜欢有生命的存在吗?”

  “不是喜欢。”小小的孩子认真地纠正,“是尊重。生命是起源,是基石。任何生物都应该互相尊重。这与喜欢无关。”

  坏心眼的童磨抛出话题为难面前年幼的山主:“也就是说你认为生命是等价的咯?”

  炭治郎歪了歪头,陷入沉思。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人与人的价值观总是不等的。而人与动物的价值观又怎么可能相等?在几百年前的战乱时代到如今的大正年间,人们依旧会为了生命这个词而展开争论。这种问题对于童磨而言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换句话说,对大部分鬼都是没有意义的。

  鬼的生存建立在人的死去上。所以生命对他来说举重若轻——对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来说,其实只要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就可以了。

  其他人的生命关他什么事啊。就连把炭治郎带回教中都只是出于小小的雅兴,谁让这孩子傻乎乎地对他搭话呢。

  童磨当时可是想进食的啊。

  他没撕了面前的孩子都算他脾气好了。

  教徒的速度很快,他们为孩子呈上了新衣。是侍女的孩子一般穿的衣物。

  童磨撑着脸说:“这个不好看,换掉。”“换掉。”“换。”

  整个过程重复了十几遍,耐心的教徒们最终挑了教主年幼时的衣服上来,而虽然有些喜怒无常但是仍然慈悲善良的教主终于采纳了。

  他兴致冲冲地拒绝了教徒们的帮助,打算自己给面前的山主换衣服——

  好吧,其实是想看看山主的身体构造和人类有什么区别。

  炭治郎还在思考,童磨已经将小孩子身上那件色彩浅淡且单薄的衣服扒下来了,他把炭治郎的小手塞进那件衣服的时候,炭治郎终于开口了。

  他看样子似乎是苦恼了很久,眉还是蹙起的:“部分是,部分不是吧。”

  “哦?”童磨为他整理了下衣襟,顺带思考了下刚刚自己问了什么。哦哦哦,好像是生命是否等价之类的话题。他也不觉得面前的人能说出什么令他觉得惊艳的回答,所以只是不在意地笑笑:“愿闻其详~”

  “妖怪是由人的**形成的。物怪也是。我觉得人类与这些是等价的。有**,能思索,会说话的这类存在,都应该是等价的生命。至于其他的,那是自然所管理的事情。”

  这是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回答——如果对方只停留在字面意义的话。

  童磨坏心眼地想着:这孩子知不知道鬼的存在呢?鬼也是他所说的那‘等价的生命’哦。但鬼可是吃人的啊。

  那被动用得少得可怜的情商扭曲地戳戳他,喂在孩子面前还是保留点良知啊,教主一把推开良知继续笑盈盈地开口:“如果妖怪吃了人呢~”

  炭治郎已经被他摆弄着穿好衣服了。童磨稍微往后站了下,他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果然!他的品味相当得好。这衣服他有几百件相同的款式——嗯,你要知道,身为一个教的吉祥物,随便换衣服总归不太好——其实他早就对这个服饰腻味了。但不得不说,穿在炭治郎身上还是挺合适的。

  过分瘦弱的肩膀被黑色的宽大外衣盖住,内里是普通的白色和服。黑白搭配,可比那件绿黑格子的羽织好看不知道多少倍。但是少了点什么。

  他喊了一声侍女,让她们把小时候自己总是戴着的念珠项链拿来。

  侍女对视一眼,看着教主将自己‘珍藏许久’‘不舍得丢掉’‘拼命珍惜’的珠链挂在了那孩子身上。她们咽下心中的话语,震惊地想着:看来——教主是想选接班人了。

  那这个孩子呢?他是也是神明青睐的人吗?

  炭治郎微微垂下眼帘,红色的瞳孔流露出几分炫彩的光。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言语却带着略微的伤感:“那这也该是自然的道理。”

  ——吃人的妖怪也是应该与人一视同仁吗?

  ——这是自然的道理。

  童磨笑了出来。

  他第一次笑得前仆后仰,如此夸张!甚至他的眼睛都笑得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这孩子比他当时还要过分一些啊!他只是无心无感,而面前的炭治郎就根本没把人类和自己划作同类!

  这怎么可能是身为‘食物链’中的人说出的话啊。

  在清楚地知晓人类是食物一样的存在时,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出跟‘与我无关’没什么区别的话的家伙……

  “我超喜欢你的,炭治郎。”童磨象征性地用手指抿去了自己的泪水,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如果你做的真的和你说的一样。那我必须说一句:你可真是个看得过于透彻的,不像孩子的孩子啊。”

  看得透彻?怎么可能,倒不如说是完完全全长错了的树苗!

  但是那又怎样嘛,他超想看着树苗生根发芽,枝繁叶茂时是什么景象!

  炭治郎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说谎。”

  一边的柱三人组已经冷静下来了。泄愤了已经有整整几个小时,他们还没幼稚到这个地步。这时候更重要的其实是记下关于鬼的更多信息。

  但是——

  “我不明白。”富冈义勇感到困惑,“炭治郎既然是这样想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如果知道,在未来自己的家人全都被鬼杀掉,唯一的妹妹也变成鬼了……他还会这样想吗?

  蝴蝶忍抿了抿唇,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鬼就是擅长把人的一切打碎,难道不是这样吗?”

  炼狱杏寿郎双手环着胸:“也不用这么快下定论啊!炭治郎只是被虫影响了而已。这也只是他回忆中微不足道的几个片段罢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乎的。与其在意这个,倒不如想想……”

  他细微地叹了口气,指着面前冷漠僵硬的孩子说:“他是怎样从这幅样子变成我们所见到的模样的?”

  一定是耗费了常人不能及的努力。

  有的东西对于正常的人类来说触手可及,但是对从根源上就已经歪掉的人来说,走入正轨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童磨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让炭治郎走向正轨。

  他兴致勃勃地抱起年幼的山主,带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遍这万世极乐教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我的教哦!它超厉害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渴望着过上更幸福的人生!我也在努力帮助着大家哦,毕竟我可是慈悲善良聪明伶俐智勇双全的教主嘛!”

  炭治郎:……

  这只物怪是不是有些过于喧闹了。

  他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转头问:“你不是说你的悲伤在这里吗?为什么这里我没看出问题?”

  孩子皱了皱眉。是的!这里看上去非常正常,他甚至找不出什么诡异的地方。人们健康活泼,每个人的心中都闪现着积极向上的暖光。也许掺杂了一些古怪的狂热情绪,但这里可是一个教啊。教中有信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但既然能培育出身上有虫气息——嗯,应该是物怪气息而不是虫气息——的童磨,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童磨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好吧好吧,那山主大人您远走高飞吧……唉,我这个小小的物怪也就只能彷徨在这里自生自灭了。可怜我什么道理都不懂。但是我的本能好像在告诉我吃人能帮助我成长哦。这真的没有问题吗?”

  炭治郎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着:“为了你,我自然会留下的。但是我随时都可能离开哦。山会将我带到更加需要我的地方去。”

  “唉唉唉?你的意思是,你是被迫跟着流浪的吗?”

  “嗯。”小小的孩子从他怀里跳下,“为我继续带路吧,你不是想带我领略一下你这个教的风景吗?”

  “好呀,跟我来吧~”

  “…………”

  蝴蝶忍温柔地笑着:“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炼狱杏寿郎&富冈义勇一脸茫然:?

  什么问题?是关于童磨的吗!哇,不愧是蝴蝶忍,一下就发现了这恶心的上弦三的弱点!

  “炭治郎真是一个容易被人带跑的人呢。”蝴蝶忍的手爆出几根青筋!“‘我随时都可能离开、哦’——这么快就学会别人的口癖了啊!”

  富冈义勇:“啊!他之前还学会了我笑的——”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富冈义勇站在蝴蝶忍愤怒的影子里渐渐安静。炼狱杏寿郎拍了拍他的肩,朗声笑道:“往好里想想啊!至少他模仿的只是这微不足道的小缺点而已,而不是什么其他东西。”

  富冈义勇含着泪(x)看了他一眼。

  呼呼笑是缺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踏上返校的道路,事说不定会挺多。可能会晚点发。感谢在2020-05-24 21:38:40~2020-05-25 21:0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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