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牛肉汤唤宫九来, 在等到房间的门被推开时,太平王十分愉悦的从凳子上起了身。
但入眼是两个人,一个宫九, 还有一个是宫九帮着要走他两万两银子的江池。
“阿九, 你们这是……”太平王敛起方才洋溢在脸上的笑容, 变得严肃了几分。
“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宫九轻笑了一下。
江池见方才还一脸敌意对着他的太平王, 忽然换上一副和善的模样, 颇有些疑惑道:“太平王这是怎么了?”
“看到你们在一起, 我很欣慰。甚至感觉,曾经那两万两银子花的很值。”太平王朗声笑了笑后, 给江池引了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江池听到太平王忽然这般说, 一时感觉太平王话中有话。
“你……找我有何事?”宫九见江池面露疑惑, 生怕太平王一不小心说漏嘴, 慌忙插嘴道。
“在你离开那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你的婚事。想了许久后, 我决定依你心中所想的。这么多年, 作为父王的我都没有好好和你交谈,眼下大家都在,倒不如说一说你打算在何时,在何地成婚。”太平王轻咳了一下手,用布满茧子的手给宫九和江池斟了一杯酒。
江池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宫九何时说过他要成婚了?亦或者,宫九只给别人说过, 并未同他提起过……
“若成婚,倒不如在江南,那一带风景极美,是个好地方。”沉默片刻后, 江池淡淡道。
江池说着,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杯面。他不清楚是他的手指太僵硬了,还是杯子太重了,他竟不能稳稳地将酒杯端起来。
宫九闻言,偏头瞧见江池一脸冷淡,便知道他又多想了。等端起面前的酒杯后,宫九犹豫了一阵,还是主动递过去给江池碰了一下杯,“别听他瞎说,哥哥什么时候成婚我什么时候成婚。”
在杯子碰撞的那一下,江池手指轻颤了一下,只觉心底有些乱。他在这江湖中,有朋友就已经满足了,又怎会奢望有个伴侣?
他很难想象能与他走到最后的人会是谁,兴许与他一同走的并不是伴侣,而是说过不会离开的宫九。
“这……说了半天,原来阿九还没将人拿下啊。”太平王见面前两人的反应,小声嘀咕道。
他活了这么久,什么没遇到过。宫九那一幅担心江池会多想的模样,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只不过江池就有些不同了,这人眼底复杂的神色他看不透,早听人打听到江池是刺客,若宫九真同江池在一起了,兴许少不了吃亏。
“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太平王看着江池,严肃道。
“嗯,你问。”江池抬眸,轻声应道。
虽然眼前的太平王有些古怪,他并不想多说话,但太平王毕竟是宫九的父王。
“你感觉阿九如何?”太平王举起酒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问道。
江池瞧见,按着太平王的意思也端起了酒杯,不过他刚想同太平王碰一下酒杯,就见太平王收回手,仰脖饮了下去。
宫九看着江池悬在半空中,颇有些尴尬的手,微微拧了拧眉。
“你方才问我阿九如何。”江池轻声笑了笑,等太平王看向他时,继续道:“我一向不会夸人,只能说阿九在我这儿是独一无二的。你的问题我回应了,方才太平王为何要置我于难看,不好好解释一下吗?”
“我在想,江池究竟是什么人。”太平王放下酒杯,淡淡道。
他方才故意举着杯等江池碰,是为了试探眼前的人能不能会意,试探眼前的人脾性如何。虽说若有人敢对他这般,他能将那人大卸八块。但看江池语气温和,似乎并不像太强势的人……
“答非所问。”江池眼眸冷淡了几分。
“你若真想知道江池是什么样的人,倒不如来问我。”宫九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待江池收回手准备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宫九伸手回握住江池的手背,借力将酒杯中剩下的酒水干了。
“……”
这父子俩是想做什么?一个前脚让他酒杯碰不到杯,一个后脚将他的酒水喝了。江池平复下心情后,耐着性子道:“这若是换个人,你感觉你还有机会咽下去吗?”
这若是换做别人,敢这么碰他,只怕那人的脖子都能被他徒手拧断,更别提喝他喝过的东西了。眼下这父子二人轮番拿他开玩笑,他即使容忍性再好,也记得再一再二不再三。
“好哥哥,我方才还在想,酒沾上不同的气味,味道会不会变的不一样。现在看来,味道果真不同。”宫九舔了舔唇,轻声笑道。
“有何不一样?”
江池重新端起酒杯,待给自己接连斟上几杯,还未品尝到有何不同后,不免有些疑惑。
“哥哥用我的试一试。”宫九见江池一副认真的模样,浅浅一笑,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一杯、两杯、三杯……
在喝下第六杯后,江池停下来,眼中难得带了些怒意。等忍着怒意,倾身靠近宫九后,江池俯在宫九耳边低声问道:“阿九,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我耍谁也不会耍哥哥。”宫九说完,轻垂了一下眼眸。看着眼前湿润的唇角,宫九故意没支撑好身子,撂倒了凳子。
江池反射性地想伸手扶住宫九的胳膊,但不曾想……宫九竟先揽住他的肩膀贴了上去。唇角间温润的触感,让他猛然想起他额角当时似乎也是这种感觉。
“你今天是滑倒了两次?”江池眼睛瞪大了几分,眼底尽是诧异。
宫九看着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捂住额头的江池,只觉有些好笑。待伸手碰了碰江池的唇角后,宫九笑道:“我方才不过是擦到了哥哥的这儿,哥哥捂额头做什么?”
明知故问!
眼前这个人这副得意的模样,一看便是故意而为之。想到这儿,江池脸红了几分。等直起身后退了几步后,江池故作镇定道:“以后注意一点,下次不会再扶你。”
太平王瞧见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只觉冲击有点大。
他方才竟以为宫九跟着江池会吃亏,现在看来,他错了。
“好了,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宫九说完,一脸委屈。
“……”太平王坐在一旁,忍不住别过头,将视线移到了房屋顶端挂着的油灯。
很亮。
“既然你们二人已无事,我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江池瞧见宫九委屈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后,继续道:“阿九,你和我一起离开吗?”
“那是自然,毕竟哥哥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宫九应道。
“方才多有冒犯。”见江池欲离开,太平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等从怀中取出两枚玉戒,将一枚交给给宫九后,轻声继续道:“这由上好的玉制成,这一枚是特地给你准备的。至于另一枚……”
“是给江池的歉礼。”太平王说完,走近江池,将玉戒塞进了江池的手中。
“大可不必。”江池话音落下,想将玉戒还回去。但他手还未伸出,就被宫九拦了下来。
“很合适,哥哥就收下吧。”宫九说着,从江池手中接过玉戒,给他戴了上去。
“……”
合适是合适,只不过太平王送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总让他觉着有些受之不妥。等思索了片刻后,江池道:“我收下玉戒,便满足你一件事,你可有拜托我杀的人?”
“杀人倒不必,如果可以,只希望阿九成婚是在太平王府。”太平王认真道。
“……”
*
一直到离开太平王府,坐上回无争山庄的马车,江池也没想通玉戒和宫九在哪儿成婚有什么关系。
“好玩吗?”
在宫九第二十一次将戴着玉戒的手,放到他手背上时,江池忍不住问道。
“我在看这两个玉戒是不是一模一样。”宫九轻抿了一下唇,说道。
“我方才瞧了,一模一样。”
江池收回被宫九盖住的手,偏过头盯着车帘外。他只觉坐在马车里面有点热,便伸手掀开了车帘。
外面吹进的冷风,让他发热的脸缓和了一些。
“那是江池兄弟吗!”
不远处传来巴天石的喊声。
江池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又听到巴天石叫了一次,才让车夫拉紧缰绳停下了马车。
在巴天石身旁的段誉,见江池从马车上走下,一脸欣喜地迎了上去。
“我本以为要到无争山庄才能见到江池兄弟,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段誉挠了挠头,笑道。
“不知段兄找我何事?”江池微微拧眉,有些疑惑。
段誉轻叹了一口气的同时,笑意收起,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大哥出事了,我清楚江池兄弟的身手,想拜托你帮我大哥解决麻烦。早就听闻江池兄弟在无争山庄接单,因此我们二人前来时,特地带来一袋金豆。”
“我这就去无争山庄先将金豆送到,你和公子慢慢谈。”巴天石说完,生怕江池会拒绝似的,慌忙离开了此地。
“你想我怎么帮你大哥解决麻烦?”江池疑惑道。
“星宿老怪带了一批人,在丐帮找我大哥的麻烦。如果可以,我想以一袋金豆当做报酬,拜托江兄帮我除掉丁春秋这个恶人。”段誉握紧拳头,愤愤道。
“好。”
江池带段誉上了马车后,忽想起曾遇慕容复一事,便试探道:“段兄的玉佩,可曾委托谁找我要回?”
“我从未委托谁要回玉佩,毕竟玉佩在我这儿不安全。江池兄弟若日日惦记着,就当我送你了。”段誉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