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不是松谷莲, 而是毛茸茸的熊猫,他整个身体堵在门前,两只手臂平着撑门, 企图挡住所有向屋内投去的视线。

  “织田先生, 真希还有野蔷薇。”熊猫张着嘴笑, 看到两个板着脸的女生时, 面上隐约有几分勉强慌张的神色, 又很快遮掩下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织田作之助站在最前方,视线被遮挡了大半,隐约看到的画面中只有空荡荡的客厅, 没有其他人影。他不再看向房间内, 视线下垂, 落到熊猫身上:“这里是松谷的房间。”

  “哈哈是啊。”熊猫挠了挠头, 似乎是有些痒,多挠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不过我那间房间有点小,就和松谷老师换了一下!”

  织田作之助一顿,松谷换房间了?

  “是吗,既然是你的房间,我进去坐坐没有问题吧?”禅院真希走上前, 眼神犀利地注视着熊猫, 大有熊猫说不行就揍飞他的熊头的架势,

  熊猫背心发凉, 手爪牢牢地抓着门框, 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这个、这个不太方便啊, 棘房间的淋浴坏了, 他在这里洗澡呢。”

  钉崎野蔷薇挑着眉毛,撇着嘴道:“胖达学长,你不会想说虎杖伏黑吉野都在你这里吧。”看着熊猫乱飘的小眼神,她诈道,“毕竟他们房间里都没有人。”

  熊猫熊腿已经开始发软了:“哈哈哈我不知道啊……”

  然而这还不算完,旁听许久的织田作之助发出了致命一击:“胖达同学,请问松谷的房间在哪?”

  熊猫嘴巴抽搐,恨不得自己只是一只真正的熊猫,立马滚回隔壁国家啃竹子去,何苦在这里受这种折磨。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眼看着就要挡不住人了,房间里面藏着的人终于走出来一个。

  被淋湿了头发,穿着纯白色浴衣,光着小腿走出来的狗卷棘似乎只是洗完了澡过来找熊猫的,看到门外的三个人愣了愣,然后夸张地将领口拉严实:“金枪鱼!”

  禅院真希眉头紧皱,难道熊猫不让她进去真的是因为棘在洗澡。

  狗卷棘捂着衣襟奔进了卧室。

  熊猫悄然松了口气,直起了腰板:“哎呀都跟你说了棘在洗澡,等一下啊,他没有带衣服,我得去他房间给他拿衣服,走走走我们一起出去。”

  他说着从门里往外挤,边挤边关注着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的动静,她们明显没有刚才执着于进去了。

  熊猫简直要谢天谢地,太好了!

  “按照皮肤的湿度、温度以及发根湿润情况来看,狗卷同学应该没有洗澡,只是用水沾湿了头发。”

  在熊猫快要将房门带上前,织田作之助如此说道。熊猫浑身一激灵,咯吱咯吱地扭着僵硬的脖子去看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只看到四道红光。

  一声惨叫之后,熊猫再无声息。

  卧室里面的人趴在门上,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这声惨叫,还未来得及说话,“轰”的一声,被撞开的门将他扇到墙上。

  整整齐齐穿着浴衣的男生们愣愣地看着眼冒红光的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走进卧室。

  “我说,你们为什么都不接电话?”禅院真希表情凝重地盯着他们,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我们在开男生之间的茶话会,手机都关机了。”虎杖悠仁从门后面捂着额头走出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值得信任的模样。

  “是吗……”禅院真希问道,“你浴衣下面穿的什么,不会是……裙子吧?”

  虎杖悠仁额角冒汗:“哈哈怎么会呢。”

  他试图挠挠头发来躲避尴尬,却在抬手的瞬间被禅院真希一手扯开了浴衣,露出了里面的白T和百褶裙。

  百褶裙!

  “是我的裙子!”钉崎野蔷薇从禅院真希肩膀上露出头,目光渐渐变得危险起来。

  虎杖悠仁伸出手,尝试亡羊补牢:“等等我可以解释的!五条老师说了他让人新送了一批校服去高专啊——”

  顶着头上的大包,虎杖悠仁蹲到了墙角里,脸上留下了海带一样宽的眼泪,为自己与五条老师一起胡闹的过往付出了代价。

  禅院真希松开虎杖悠仁,走向齐齐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的男子高专生们与他们的不良老师。

  离禅院真希最近的吉野顺平已经开始流汗了,手指紧紧地压在腿上,生怕被禅院真希扯开浴衣。坐在他身侧的伏黑惠表情空洞,连眼睛里都失去了高光,感受着绷在大腿上的直筒裙,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已经严肃成画报的五条悟忽然站起身,一手拉住吉野顺平,一手拉住伏黑惠,抬腿就往外面跑。

  被拽走的伏黑惠简直像是纸片一样飘在空中,放弃了挣扎。倒是吉野顺平腿上又有了力气,在五条悟的帮助下跑得飞快。

  外面被撞到的熊猫发出一声惊呼,这声惊呼惊醒了卧室里的所有人,浴衣下穿着直筒裙的狗卷棘机敏地在同学以及学妹的追杀下跟上了率先逃跑的老师和同学。

  虎杖悠仁摸了摸脑袋,和熊猫也追了过去。

  房间里一下就变得空荡荡的,只有紧闭的浴室门上隐约有影子渐渐放大,最后停在了离房门很近的地方,似乎在犹豫,片刻后下定决心般地按住了门把手。

  同一时刻,没有进入房间里的织田作之助看着一个个从他身旁飞快闪过的身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

  没有松谷莲,难道他真的换房间了吗?

  眼看屋子里没有另一个人再跑出来,织田作之助走了进去,穿过客厅,径直走进了大敞着门的卧室。

  卧室里也没有人,但是浴室的门把手转动了下,织田作之助寻声望了过去。

  浴室的门打开了,没有水汽涌出来,但有一只白皙光洁的腿迈了出来,随后是整个人。

  松谷莲是最后一个换上裙子的人,他拒绝了五条悟让人送和服来的举动,在百褶裙和直筒裙间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更加宽松的百褶裙,此时那件百褶裙正穿在他身上。

  他比钉崎野蔷薇要高许多,在她膝盖上方些许的百褶裙穿在松谷莲身上便只盖住了一半大腿。连短裤都很少穿,长期包裹在长裤中的双腿大范围地暴露在空气中实在是让他感觉很奇怪,这才在浴室里磨蹭了好久都没走出来。

  他刚刚站定,收紧的腰身下是伞状宽阔的裙身,摇晃的裙摆像青翠荷叶的叶边一样在空中微微摇曳,深色偏硬的布料时不时戳在腿上,来回剐蹭,留下浅红的痕迹。膝盖微红,线条流畅,肌肉不夸张却匀称合适,即便身为男生穿着百褶裙也没有违和感,甚至颇为养眼。

  松谷莲看到织田作之助的时候整个人都石化了,轻飘飘的百褶裙好像变成了巨石一样挂在他身上彰显着存在感。

  “织、织田作,你怎么会在这?”松谷莲后退几步,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缩进浴室里,但是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就躲过织田作之助一回,现在再一句话不说躲起来……太奇怪了。

  松谷莲感受到耳尖的热意,好在几乎要把他烧掉的热意还没有往脸上蔓延,让他勉强能正经地说话。

  “……有学生找你,我给她们带路,然后……他们都跑了出去,我没看到你,进来看看。”织田作之助语序有些混乱,他说不清楚,干脆闭上了嘴。

  他的视线在看到松谷莲的一瞬间就像被烫到了一样,怔愣看了好一会儿才被松谷莲的声音拉回注意力,然后目光就一直定在了他的上半身。

  松谷莲这才明白,原来是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找了过来,他打起精神,连忙跑到房门前把门关上,顺便反锁,如果她们回来看到他也穿着裙子……不不不不会的,他把门锁上了。

  卧室里站着的织田作之助缓缓低垂下眼睛,看着右手手臂,刚才松谷莲从他身边跑过,被跑动空气气流吹拂开的裙摆扫过了他的手臂,像是被风轻轻吻过一样。

  松谷莲走回卧室才发现,他好像……把织田作之助也锁在了房间里。

  ……救命。

  找点话说,松谷莲!

  松谷莲大脑疯狂转动,在织田作之助转过身时犹如承载了过多大型电器的电路一样,瞬间短路了。他莫名地冷静下来,整个人一分为二,一半为眼前尴尬的处境而焦急羞赧,一半却犹如被点了甘霖,一片清明。

  在清明不已的那个他的催使下,松谷莲紧张地舔了下唇角:“织田作,之前我只是想知道你胡子长得很旺盛,胸膛上会不会也这样,不是故意一直盯着你看的。”

  他说出来了……松谷莲瞬间感觉脸上热了起来,头顶好像在冒烟一样。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脚尖,裙身也跟着摇晃,晃进了织田作之助眼里,他摇摇头:“我不介意你看。”

  松谷莲呆了一下,是哦,织田作之助好像就是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是他自己心虚,才会慌不择路地跑走。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声嘟囔道:“你不介意就好。”平缓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松谷莲却发现织田作之助好像在看他的裙子,顿时恶向胆边生,问了一句,“织田作,你在干什么?”

  织田作之助眼神震了一下,抬起眼与松谷莲对视了一眼,老实地说:“我在看你的裙子。”

  “不是我的裙子……不对,是我的裙子。”比起穿学生的裙子,还是穿自己的裙子好一点,松谷莲扯着裙摆晃了晃,声音低低的,“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奇怪,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没有。”织田作之助很认真地说,“很好看。”

  松谷莲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甚至听到了火山喷发的声音,一边想是不是漏瑚偷偷跑过来放火了,一边磕磕绊绊道:“你瞎说什么……没有的事!好了!我去把衣服换回来……都怪五条悟,他整天瞎说……不然我也不会穿裙子的!”

  不过……松谷莲好像确实感觉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可能五条悟这次不是在胡说吧。

  ————

  已经逃出追杀范围的男子高专生及其老师靠在竹子上平复呼吸,准备等禅院真希和钉崎野蔷薇回房间了再偷偷摸摸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熊猫今晚受了不少惊吓,整理毛发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戳了戳五条悟的胳膊:“悟,你之前跟松谷老师说出格的行为释放压力是真的吗?”

  五条悟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会想这个问题,当然是我随便说的了。”

  熊猫:“……哦。”

  对不起松谷老师,我好像问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