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前辈的改变本身就在QP的预料之中吗……”真田感慨地看着场内那两个黑色制服的对手,“对方说不定也是把这场表演赛当作给手冢的突破练习了。”

  就像几个月前的立海,柳游刃有余地在正式决赛中还能任由二年级的后辈来突破自我一样。这个黑战袍的德国队,正在把日本队当作手冢的磨刀石。

  “入江前辈或许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原本打算放水,不给对手创造条件的吧。”

  幸村垂下眼眸,喃喃自语地摩挲着手心。

  那么,想要说服入江和迹部一样全力以赴的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呢?

 

189第一百三十四章 末盘

  在很多人心中,正面对决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

  你会一边认为若赢便最好赢得光明坦荡,一边又会在对手状态不佳时而暗道幸运。

  同样,若对手太过强大,当知道用尽全力也打不赢的时候,说不定要借此机会保留自己,为了不输得狼狈过于难看而中途放弃全力战斗,给自己留下一个聊以安慰的借口。

  入江为自己曾经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而感到了一丝痛苦,然而这就是人类的本性,他早就非常清楚了。他注视着在前场仍旧坚持与两个对手战斗的那个少年,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人会愿意与自己搭档。

  他不会懂得场外的队友正在讨论着这场数据侵略的比赛,只是沉默地、像是被什么推着一样紧紧跟上迹部的节奏。

  另一边,幸村并不知道在这场比赛刚开始时,自家后辈那个只在网球上格外敏锐的赤也便有了熟悉的既视感。此时的幸村观察到的战况中,正如真田所说的那样,以QP为指令中心,手冢正在瞄准迹部和入江的配合死角。他本身就有很厉害的控球,对迹部非常了解,即使如今显然各自都有了蜕变和进步,但是多年的打球习惯还是不会变的。

  幸村发现手冢的打法有明显的针对性。尽管QP的资料会更多地指向入江——这位前辈从力量和身材上有明显的劣势——但是手冢显然更愿意给迹部喂球来保证他们俩的对打节奏。他们就像曾经出现在几个月前全战赛场上一样,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体能拉锯,只在中间穿插着QP的变线得分。

  这种模式在双打中并不少见。通常由一个人来把握节奏,另一位选手会观察时间点和对手的跑位来打出关键分。然而在短时间内想要和自己的搭档有这样的配合,显然QP的资料也非常完美地研究了手冢。

  幸村曾经思考过手冢在德国队的待遇。在表演赛刚开始时也看到了对面选手席里,塞弗里德与手冢的争执。他原本有点担心这个过去交过手的少年会不会因为东方人的身份在异国有所障碍,但是看到博格对他的欣赏又轻轻送了口气。

  因为太了解受伤的选手有什么心情,幸村曾经在医院偶遇手冢时更加挫败。如今他们俩都从伤病中解脱了出来,说不定在自己重新走上网球之路的同时,过去的病友能同样不受束缚,也是一种安慰。

  “看来手冢在德国队也不错。”真田低声和他交谈着,“他未来的职网显然要从德国开始了。你有听说他的俱乐部吗?”

  幸村摇了摇头,“就像我们俩也没有签约一样,这次世界杯也是一种考验,打完比赛后,说不定我们就会和他成为真正的对手了。”

  他眯起眼观察着重新开始咬持上升的分数,皱了皱眉,“QP根本没有用出几分力,他不过是在给手冢一个最佳的练习环境。”他指了指被调动到了前场动弹不得的入江,“把后场留给手冢和迹部,很有可能招数又有了新的进化。”

  “除了正在发挥威力的手冢领域,大概他不会在表演赛展示真正的进化。”真田抿起了嘴,“目前他们的战术是破坏入江前辈和迹部的配合,让他们打不出攻击。比起招数被破,根本没有机会使用招数才是最难受的。”

  此时场内已经不再像之前幸村发现的那样如同柳和切原的双打了。手冢虽然实力尚且不比QP,但是他并不会像赤也一样全心地信任着搭档。目前他正在和迹部保持着拉锯的节奏,在队友的辅助下接连得分。

  “迹部现在没有办法挣脱手冢领域的回旋。某种程度上来说,QP的确封印了入江的能力,让比赛变成了二打一。”

  幸村轻叹了口气,“入江桑到底是前辈,他考虑的问题的确更深一些。”

  真田不认同地抱臂回答,“我倒是认为你的做法迹部会感激的。”

  幸村侧过头看着他。

  “想要和宿敌全力对战的心情,就算是入江前辈能理解,也无法共鸣。迹部在比赛之前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幸村回想了一下他们入场的时候自己调侃迹部的话。

  ——你是不是很想再和他一战,迹部?

  ——我等他很久了。

  “……‘只要搭档不给我拖后腿。’”幸村低声重复着,下意识地抬头盯着场内那个金发的少年,“他早就知道了吗……即便如此也还是接受了入江前辈做自己的搭档。”

  “他也在等着吧,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绝境。说不定他已经来到了瓶颈,必须通过相当屈辱的刺激才能战胜自己。”

  真田严肃地望着场上的人,像是在讲述自己的事一样认真,“败仗是很重要的。我若不是常年和你打球,明白自己距离目标有多远,或许早就停下了脚步。”

  就算目前被压制的状态再痛苦,再不堪,迹部也会全部咽下去,然后把这些心情化作战火的底薪,在下一次对战时百倍偿还。

  “比起输给同一个人的不甘,在曾经的手下败将面前输掉,或许更令人难受。”

  幸村听着身边的人这些话,渐渐放下了自己的担忧。他现在有些庆幸这里是表演赛的现场,能让迹部有机会没有愧疚感、不会背负压力地面对昔日对手。而为迹部提供了这个机会的,不仅仅是同样受困的搭档入江,还有提出这份出场名单的,三船教练。

  幸村向侧后方回头,尽管着装怪异,那个健壮的老头仍旧把自己的一身气势外放,像个与球场格格不入的人一样坐在观众席上。幸村说不出对这个总教练的评价,他到现在都没有与三船教练有过交流,因此并不清楚那个人的计划有什么目的。

  这位影响力超过了合宿所有教练、能让鹤冈先生也夸一夸的人,到底用那双眼看透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比赛随着最后一球落地终于落幕。幸村并没有看到他所担心的一边倒惨烈分差,同第一盘不二渡边双打一样的分数如今倒了过来,5:7输掉的这场比赛,除了手冢外甚至没有人用出绝招,而自始至终都被封印住的入江迹部看上去几乎要把怒火燃烧到面上了。

  即使是手冢也并不为此而感到痛快。他的确想要和迹部交手,但是在双打中能自由发挥的部分太少,不仅对手,连自己都被QP的战术牢牢掌握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