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刻,没有人去在意比赛的走向。他们围在那个少年身边的影子慢慢和幸村记忆中的立海重合,一直到迹部终于重新睁开眼低声说了一句“好挤”,才纷纷散开。

  幸村摸了摸自己的手,冰冷,好像谁都不敢牵住。雪花终于慢慢变小,为他撑伞的柳生回过头,紫发的少年正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幸村君?你没事吧?”

  他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拉住了幸村的胳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人的气色,“你不舒服吗?”

  幸村紧紧地盯着柳生的手,这才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都被柳生的雨伞挡住了雪花。他到底有没有注意过旁人的关心,还是因为胡思乱想,连这种体贴都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了?

  他抬起头,从儿时第一次交谈就为自己撑过伞的这个友人正难得地露出一抹担忧望着他,仿佛自己并不是什么“神之子”或“部长”,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会生病的少年。

  他以前还会因为队友的多余担心而不高兴,现在却觉得热乎乎的,让他的手指都温暖了起来。

  幸村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可真是个笨蛋。”

  柳生不解地挑眉。

  “没什么,我身体很好。”他笑了笑,好像把什么无形的东西抛掉了一样。他终于想通了一件事,因此现在心情非常好,几乎迫不及待要上场了。

  打成平局的这次团体交换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单打一以双方不能继续比赛而结束,明明是一场国中生和高中生的对决,却迎来了不可思议的结果。

  “也就是说,接下来是附加赛吗?”

  “除了之前冰帝和青学那场,我从来没见过,太厉害了!”

  “5号球场派出的人是谁啊?”

  从长椅上站起的高大男人正大步走向球场的入口,他似乎被场上的热度蔓延了火焰一样,坐不住了似的急切,连身边有人正在迅速靠近都没发现。

  “我们约定好了吧,鬼前辈。”

  鸢紫色头发的少年伸出手臂挡在他胸前,纤细的胳膊拦着他的身体,甚至都没鬼的手腕粗,“附加赛是我来出场。”

  “你闪开,我上!”

  “作为守门人出尔反尔,只是对我的不满吗?”幸村眯了眯眼睛,他的话让鬼停下了脚步,侧头望着他。周围的队友也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个少年。

  “如果仅仅是因为从未经历过比赛中的绝境洗礼而不能托付,那么这种理由我不会接受的。”幸村扬了扬下巴,抬头看着这个高了他一头多的前辈,“想要看到我在逆境中的进化,仅仅是这种程度的对手远远不够。”

  “但如果觉得我的意志不能代表队伍,那么就看着我赢下每一场球来回答你的质疑。”

  鬼抿了抿嘴,他收回了手臂环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少年冷硬的面容,“我们不能容许一丁点失误——”

  “我从来都没有输过一次比赛。”

  幸村慢慢地一字一句强调着,眸光里闪着冰冷的厉芒,“而且今后也没有要输的打算。这场比赛代表了我、以及所有国中生的尊严,所以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夺走我上场的权力。”

  “即使是前辈你,也不行。”

  他紧紧盯着鬼的眸子,难得在脸上露出了往日面对立海部员时不容置疑的冷凝。他似乎并不在乎对方前辈的身份,也没有考虑自己说的话让周围的人产生了多大的震撼。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把“国中生”三个字挂在嘴边,也没发现身边5号球场的同伴们正在默默靠近他,仿佛无声的支持一般站在他的背后。

  “那么,你知道这场比赛的意义吗,幸村?”

  “最后这一场,只要彻彻底底速战速决地赢下来就行了吧?”他缓缓走到鬼的对面,手中轻敲着水蓝色的球拍。

  鬼瞪着他,似乎还有点意外,“你不脱掉外套吗?”

  “不用,这就足够了。”他笑了笑,扫视着身边的队友,“大家都努力到现在了,最后的比赛就请允许以我为代表,让对手知道什么是国中生的实力。”

  “比起作为前辈守门人的你来打开这扇门,由我们自己亲手攻破,更有说服力吧?”

  ——

  鬼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在去年看到德川的时候就被那个后辈的不服输所共鸣,因此这一次和入江两个人留下来培养这个U17队伍的下一任支柱。如今在高三即将退役的最后一年,他又看到了国中生的新一代,被那种燃烧的拼搏所打动,忍不住打破了自己的那个界限。

  他第一次看见幸村的时候是国中生刚到达的那天。就在目前幸村正走上场的中央区,他和入江德川看到了这些未来的网球栋梁。

  入江在离开场地的时候告诉他,国中生里有一个破解了天衣无缝的精神力选手。那是他第一次把这个后辈放在关注名单上。

  “鬼前辈,为什么原本不打算让幸村部长上场?”

  鬼没有坐回长椅,而是站在队员中间看着场内的比赛。他身边那个黑发的卷毛小子正一脸不满地盯着自己,嘴巴都要撅上天。

  “赤也……”丸井拉住后辈的胳膊,把他扯远了一点。他也不怎么高兴,但是首先还是让赤也远离那个可怕的人。

  鬼没有回答,他怎么也说不出,在刚才自己已经完全忘记名单里排好的那个队员,恨不得亲自上场的激动心情。他想到单打一比赛前自己和幸村的对话,脑海里越来越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