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画室的门,下午的日光斜斜洒进来。和学校的制式,真田家的古朴不同,幸村家是西式别墅,这间巨大的画室里几乎没有任何日本的元素。每次真田来他家玩,都好像到了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宫殿,而这间画室,就是那位英俊的宫廷画师所独有的工作间。

  “好久没过来了,你发现什么变化了吗?”幸村放下杯子,从门口的衣架上翻出两件旧衣服。

  真田扫了一眼,“静物摆设变了,多了几本画集,画架挪到了墙边……”他正在转头观察着,却冷不防看见正在脱掉制服换上旧T恤的少年,说话声就顿了顿。

  “还有花,”幸村换好衣服走过来,手指摆弄着玻璃长颈瓶里的植物,“皇帝大丽菊,我每天都精心照顾他们哦。”

  真田看着在他指间晃动的紫色花朵,脸颊有点红。少年说话的时候还戴着戏谑的笑容,眼睛看着自己的反应。就算经过多少次,自己还是对这种玩笑无法抵抗。

  弦一郎真可爱。

  幸村终于找回了往日那种正常的相处模式,指挥着真田坐下。

  “你今天说要看着我画画对吧?”他笑了笑,语气有一些得逞,“把架子上的书拿下来,翻开看书,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哦。”

  真田愣了愣,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早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赢不了这个人的。虽然动作有点僵硬,他还是照做了。这个座位就在窗边,日光晒得他脸上热乎乎的。天花板上的空调通风口有微风吹出来,但是仅仅是这种舒服的室温也不能让真田的心平静。

  幸村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他的眸子一寸寸扫过自己的脸,四肢,身体,就好像有一双柔软的手在抚摸一般。他的视线明明应该是画者的认真,却带着一抹说不清的笑意,夹着别的情绪。

  真田曾经在幸村刚入院时的病房里被这样看过一次,但他很清楚,那时候只有自己心里有这种想法,对方是完全无辜的。

  但此时,他并不能斩钉截铁地说,现在的幸村是不是又在故意逗弄自己。

  他的额角慢慢生出汗,握着书页的手也渐渐捏紧。他开始觉得自己加重了呼吸,周身都热了起来。

  那股视线还没有离开,他在看什么,在看哪里,他喜欢我的脸吗,还是我的手臂。

  他说过欣赏我的身材,那么他有画过我的肌肉吗?

  “弦一郎,你太僵硬了。”

  那个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真田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个人的手碰到了自己,像是摆弄人偶一样按住自己的手臂和腿,调整了姿势,最后还捏着自己的脸摆正。

  真田的视线和对方撞到了一起。

  靠近的脸还带着微笑,这下,真田再也不能转过头回避这个人的视线了。

  幸村扫视了一下真田的动作,眯起了眼。他伸手慢慢解开了真田领口的扣子,拽着他的领带松了松。

  嗯,这下就顺眼多了。

  沐浴在日光中的少年,沉静的黑发折射着金色的光,他清俊的五官被身后的光亮凸出了阴影,深邃的黑曜石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

  他领口微敞,有些慵懒和随性,劲瘦的小臂和宽大的手掌带着无穷的力量,翘起的双腿显露出修长健美的线条。

  真美。

  幸村无法克制住自己锁在对方身上的眼神。这个人举手投足都带着天神般的威严和气势,平日里却老实可爱得像个孩子。眼神总是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嘴巴却一声不吭。

  幸村看过那么多人体模型,却唯有在球场上看见真田的时候,能对这个少年产生兴趣。

  他的五官是墨笔勾勒的东方剑士,身体却是刻刀雕钻的西洋战士。

  这样的矛盾能够在真田一个人身上融合,简直就像一个美学的奇迹。

  越是和真田的距离靠近,幸村就越无法抵抗对这个人的欣赏和喜欢。作为幼驯染的多年感情一旦变化为特殊的热情,以往单纯从艺术上看真田的角度就迅速转化成一种,更加隐秘,说不出口的心情。

  幸村想起在学校画室里那个漫长的呼吸交缠,眼角也染上了一丝红意。

  “呐,弦一郎。”

  他垂下头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低声问道。

  “最近,我喜欢上画人体了。”

  他的手缓缓地搭在真田的肩上,掌心感受到结实的肌肉。

  “让我看看吧,你的训练成果。”

  他压低了声音在真田耳边说着,另一只手握住真田的手,缓缓抚上了对方胸前的扣子。

  “人体是造物主最伟大的美学,没有一个画家能抗拒它。”

  他带着这个人的手一颗颗解开了扣子,放慢的动作让这个过程格外暧昧。冷气中的画室,动作带起的空气浮动让真田的皮肤泛起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