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田仔细琢磨着这两个字,看着那个男孩小心翼翼地在四周翻找着,在发现了一个幼苗的时候开心地拿起手边的工具。他一边将这个小小的植株连根带土移栽到自己带来的花盆里,一边小声对自己说着,“有一次听到别人说弦一郎是网球的皇帝,我真的又羡慕又骄傲。”

  明明长高后能到达8米,这种大丽菊的幼苗却小得和其他植物一样。娇弱又纤细,或许还会被身边的植株夺去营养。就好像小时候还会哭鼻子的弦一郎,现在却渐渐能拥有自己的名声一样,终有一天,这个幼苗也会成为自家花园里最高的那一枝。

  他转过头望着真田,把手里收拾好的花盆捧起来凑到脸侧,小小的叶片轻轻挨着自己的脸颊,“这样就可以把弦一郎种在我的家里了,嘿嘿。”

  真田的脸倏地一下变得通红。“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啊,对岸也有!”男孩起身跑向小溪,眼中只看到了另外一丛漂亮的花。他几下蹬掉了鞋子,脱掉了袜子,迫不及待地踩进水里。

  “呜哇,好凉!好舒服!”

  他的笑容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一样软乎乎的,漂亮的大眼睛也眯了起来,柔软的紫色卷发就像伸展开的藤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水波泛着光映着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不规则的纹路好像在他的小腿上画出了带有魔力的图腾……

  真田无法克制自己锁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就这么看着他在水里玩耍,直到那个男孩一不小心身体不稳惊呼了一声,才急忙跑过去,自己也摔倒在水中。

  “抱歉,精市……你没事……”吧?

  被自己扑倒的男孩整个人都淹在水里,他的发丝在滴水,脸颊还溅上了水滴,头歪在地势略高的岸边,肩膀以下都被打湿。

  真田一只手按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则撑在男孩的胸口。他愣愣地看着男孩缓缓扶着自己的胳膊,有些难受地微微皱眉,眼中凝起了一层薄雾。

  “好痛……不能呼吸了,弦一郎,把手放开。”

  真田僵硬地移开双臂,撑在男孩身体两侧,低着头直直地盯着对方。

  男孩的T恤湿透了,锁骨里也积了一小洼水,从下巴到颈部,有一滴水正缓缓滑落,好像那细嫩光洁的皮肤停留不住它一样。胸前的肌肤在渐渐变得透明的衣服下衬出颜色,腰间却因为掀起的衣襟而没有了遮掩。

  “弦一郎?”不是听不到男孩的疑问呼唤,但是真田已经没有了控制身体的能力。

  这个男孩是伊甸园的稚子,林中的雏鹿。是午后日光中休憩的仙童,是在花海中扑蝶的幼猫。

  他的发丝是绵软的云,他的肌肤是温滑的玉,他的嘴唇是甜腻的糖。

  他的眼睛有美杜莎的魔力,把自己牢牢化成了石像。

  他是一株未熟的花。

  他是一个不醒的梦。

  “弦一郎,很冷哦。”

  啊。我知道。“你浑身都湿透了吧,精市……”

  “嗯?……你在说什么?冷的是你吧,被子全都滚到一边去了哦。”

  ……什么?

  渐渐变亮的光线,渐渐清晰的视野,映入眼帘的,是恍若隔世的天花板。

  脚步声从头上传来,有个人从里面拉开了靠近院子的木门,晨光洒进来,一个影子横在自己的身体上。真田缓缓转过头,逆着光站在他房间里的少年和梦里的男孩重叠了起来,他闭上了眼,脑海里残留的影像还是无法消失,再睁开眼,身边的少年却不见了。

  “精市!”

  他猛地坐起,眼睛大睁。

  “嗯?怎么了?”

  从一侧门后探出头看着自己的少年不解地眨了眨眼。“你换衣服吧,我在廊下看一会院子里的花。”

  真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他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

  “精市,等着我一起去吃早饭,不要先走。”

  “唔,好。话说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脸色不太好呢。”

  不,如果是噩梦就好了。

  真田和幸村整理好自己到客厅的时候,两个人明显的脸色对照引起了大家的讨论。和时隔很久再次住进自己小时候的房间,睡得安稳的幸村相比,一墙之隔的真田就像在梦里被什么怪兽追着翻了好几座山一样沉重。

  “14岁的第一天就这么糟糕啊,弦一郎,今年真的没事吗?”幸村笑眯眯地享用着自己的份,难得看到好友这么臭的脸色不是在球场上,大家都觉得特别好奇,纷纷询问他做了什么梦。

  真田憋着嘴,怎么也说不出口,即使看到幸村有点催促的眼神也雷打不动地沉默着。偶尔也会这样闹别扭的弦一郎,倒是让大家都想起小时候的样子,只要他自己下了决定,哪怕是忍得要哭出来也一定不会打破。

  幸村笑了笑,他想起来自己昨天送给好友的礼物,说不定正是那副画让对方想起来什么小时候被自己欺负的回忆了吧。

  唔,也不能怪自己,毕竟,幼年的弦一郎真的太可爱了,无论什么都会中招。说起来,渐渐把帽檐转到前面,难道是因为怕自己从身后摘掉的原因?

  一直到从家门出来,真田都不太敢看幸村的眼睛。他今天把帽子压得比以往还要低,然而每次侧过头,比他要矮一点的幸村都能直直地看到他的脸。要是自己不快点恢复正常的话,这种日子就太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