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市,有时候意外的孩子气啊……”柳避开一边的水花战斗,挨着幸村身边坐下来。

  “呵呵,小时候就一直很喜欢这样玩。”幸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水波的纹路很漂亮哦!”

  “精市还有过双手推着水波向我攻击的时候,幼稚极了。”早就窝在旁边的真田把头放在池边的石头上,闭着眼接话,丝毫不顾及已经眯起眼睛笑得灿烂的幼驯染,“大喊着‘你到底是谁?把我的朋友还回来!’”

  柳睁大了眼睛,难以把那样的形象和好友联系起来。

  “那是因为佐助天天都在说,弦一郎身体里有一个大叔,让我把他消灭掉哦!”幸村不甘示弱地回应,满意地看着幼驯染脸黑了一半。

  “那臭小子……”真田想起总是让自己头疼的侄子,见幸村侧目望着自己,也回道,“哼,你那么喜欢他,看来是忘了佐助刚学会说话时,叫你‘姐姐’的事了吧!”

  哦呀,平白比弦一郎小了一辈。胆子不小啊。

  “也是,弦一郎第一次听到佐助叫你‘大叔’,不是难过地找我安慰吗?”

  “为了安慰知道你不是姐姐伤心大哭的佐助,精市不是还穿上了母亲拿来的裙子吗?”

  “弦一郎不是还偷偷看过杂志上‘最受欢迎的帅哥发型’推荐吗?”

  ……等一下,你们两个是认真在拌嘴吗?不知何时众人已经全都停下来兴味地听着两人互相吐槽,幸村发现的时候暗暗来气,都是因为弦一郎开始揭露自己的黑历史,居然连这帮恶趣味的队友都忘了。

  “你们这么感兴趣,不然都来说一说自己儿时的糗事吧。”幸村温和地笑了笑,只有自己被看笑话是不可能的。

  真田也反应过来,脸黑了另一半。

  从头到尾都毫发无伤的柳,满意地得到了数据。

  自从被通知最后一天的合宿只有上午,午后可以各自分开去逛神社集市后,所有人都在第七天开心地完成了训练。深知劳逸结合的幸村其实也早就想奖励一下颇有进步的同伴们,而且这一天也是芦之湖的鸟居烧祭。每年的8月5日,作为芦之湖夏夜祭的最后一场烟火大会,这个初夏的夜晚注定要从黄昏开始便热闹地停不下来。

  下午的时候几个人自动地分组去想玩的地方。芦之湖沿岸有很多有名的神社,真田也是第一次来,因此幸村便打算两个人一起去拜访几个。

  “可以吗,精市,你应该会想去参观美术馆吧。”真田有点犹豫,对方愿意陪他一起自然很高兴的,但他也不想幸村委屈自己。

  “比赛快要到了,我也想去参拜一下。”美术馆的话什么时候去都可以,但是国一的夏天只有一次。幸村希望能尽可能多地留下一些回忆。

  听到他们对话的柳和毛利停下来,“精市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代劳。”

  毛利也对着他俩挤挤眼,笑道,“我打算去那个芦之湖成川美术馆,听说有夏夜祭特典邮票,来之前就一直超期待的!”柳也笑道,“精市明年也想来合宿吧,借此机会,我想收集一下资料。”

  幸村和真田对视一眼,转头对两个人感谢道,“那就麻烦毛利前辈也帮我挑一份漂亮的邮票吧。”

  几个人分开行动,丸井桑原和仁王早就去他们看好的手工店和甜食店了。在元箱根町有很多小孩子常去的店铺,还有供游客参观游玩的手工艺作坊,纪念品商店和茶屋。仁王在一个名叫“一茶”的店里流连忘返。他本身就喜欢手工,在这里看到了很多有气质的作品,一时间丸井桑原也不想理他,两个人和他分开往别处走。

  沿东海道主路下行有无数甜食店和餐厅。丸井以前听朋友说过一家叫“甜食心性”的和式甜品屋超级有名,两个人在店里尝试了好几种总算想起来晚上还有夜市,便留了肚子出来。再往前就看到面包房,忍不住来第二顿的丸井桑原,多亏了深不见底的食量,临走还买了送给队友的小点心。不过最让桑原激动的还是马路对面的火腿店。这家腸詰屋是连锁肉店,在神奈川除了箱根就只有镰仓才有两家。两个人试吃了店内切成小块的火腿,双眼放光地挑选了好几种真空包装的产品。绝对不是夸张,男人就是要吃肉啊!

  一边,虽然和他们方向一致,但并没有碰面的柳和毛利则悠哉地待在室内。这样的夏天绝对不想像其他人那么热闹啊……成川美术馆的地势要稍微高一些,在路尽头湖边,从庭院里就能看到芦之湖的美景。和许多美术馆收藏大师作品不同,这里更多的是虽然并不出名,但仍旧有自己风格的现代日本画师。传统的日本画笔触和近在眼前的真实风景重合,仿佛能感受到那些才华横溢却尚不知名作者对芦之湖的情感。

  毛利慢慢地在这些画作中散步,这样安静的时刻对他来说十分难得。虽然热衷于集邮并不是借口,但他更需要一个远离时时刻刻待在一起的队友的独处时间。这些画的作者他一个都没听过,甚至可能也并不是主业,但是他能清晰地看懂那些笔触里的专注和热爱。

  如果并不能成名,甚至画画都没法养活自己,为什么还有这么动人的情绪?他慢慢地踱步,慢慢地想着。对自己来说,曾经亲眼见证了热忱的拼搏并不能战胜现实,那个被泪水和遗憾浸满的国一,给他上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可当他醒悟之后,却失去了抱持热情的能力。

  他能在四天宝寺成为最强又有什么用呢?队友们的惨败中只有自己显眼的一个胜利,却让他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一样,抬不起头来。当每个人都拥有同样的情绪时,只有自己与众不同,仿佛被抛弃了。他还是个任性的人,即使训练也按照自己的节奏,难道他就不能自由地打球吗?

  来到立海大之后这种脱离感更加强烈。这是一个比四天宝寺更加凝聚的队伍,每个人更强更专注,而自己在这里甚至只能排在两个后辈之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每当想要不服气地加入进去,都会被那个队伍里每个人亮晶晶的眼睛所震慑住。

  想要。

  我也想要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被最中间的那个人拉住手,一点一点地强迫他加快节奏。有生以来,毛利第一次为了别人改变了自己的步伐。这种感觉十分新鲜,红头发的后辈缠着自己练习截杀,眯眯眼的少年犀利地指点自己的死角,少年老成的孩子居然敢皱着眉指责自己偷懒,白头发的队友也会假扮成自己去恶作剧,被叫做卤蛋也不生气的孩子还总是安慰自己……明明是出征后让人闻风丧胆的威武之师,却有着这么多心思细腻又温柔的后辈。

  毛利前辈不是想要知道自己缺乏什么吗?

  好呀,我们来教给你。

  反正你一向松懈我们都习惯了。

  好像能听到这样的话一般,每一次站在这个队伍里,他就变回了那个国一前的自己。单纯的,只要站在球场上就想赢的自己。

  这一刻,毛利甚至觉得,或许自己天生就属于王者立海大,这里能点燃每一个人。

  柳在出口处的商店和毛利合流的时候,敏感地发现对方情绪似乎不错。他当然不会以为毛利是因为买到了喜欢的邮票而高兴。

  “看到什么美景了吗,毛利前辈?”他试探地问道。

  “唔,差不多。”毛利耸耸肩,笑道,“买了不错的纪念品送给小幸村,得好好感谢他呀!”

  另一头,借了一辆自行车前往箱根神社的两人也终于在社殿参拜完出来,前往授予所。这个箱根最大的神社群坐落于山脚湖边,如今正是旅行旺季,在排队等待领取绘马的时候,幸村他们看见了不少外国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