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 方圆颇有些感慨。
所谓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 这句话还真是没错。越是到了危机关头，往往才更能察觉出谁才是真心的朋友。
叹了口气, 方圆直接下楼跑去了研究所——艾芒说今天差不多也该弄出来生发液的抵消剂了。
“怎么样？”方圆到的时候, 艾芒和几个研究员正在他自己的实验室里边, 围在一起说话呢, “这是？”
几个研究员纷纷转过头来，见他来了都问好：“厂长来了！这不是艾工给我们看新的脱毛产品呢吗？”
“啊？”方圆有点没听明白，赶紧紧走几步过去探头看。
艾芒见他过来, 手上拿着个小烧杯侧了一下让他看明白：“我调了个脱毛霜。”
那小烧杯容量不大，里面装着小半杯乳白色的膏状物。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膏体有些半透明的莹润感。
方圆凑近了闻了一下，“恩？这……怎么跟生发液一个味儿啊？这是脱毛的？！”
“要不怎么说是艾工呢？”几个研究员见方圆疑惑不解的样子就笑道, “咱们可是服了！提取方式不一样，再稍微添加一些化合物, 就能做出功效截然相反的东西来，确实是厉害！”
众人围着艾芒方圆聊了几句，也就纷纷散开了，只留下艾芒拉着方圆坐下。
“怎么回事？”艾芒被夸奖，方圆也高兴，可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意思是，这玩意儿也是云鬟草做的？”
“是, 也不是。”实验室因为要保持恒温，在这种时候就有点冷了。艾芒殷切的特意去给方圆倒了杯热水暖手，这边细细解释，“生发液取用的是云鬟草的茎叶部分，可是这个脱毛霜用的是云鬟草根。”
方圆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不都是同一株植物吗？怎么草根和草叶子功效能差这么多？这可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功用了。”
“怎么不可能？”艾芒微微一笑，“你知道黄麻吗？”
方圆眨眨眼：“那是啥？”
“最终中药啊，”艾芒没忍住，乐了出来，“黄麻的茎可以用来发汗，治疗感冒；根反倒能止汗，治疗气虚出汗的症状。同一株植物，部位不一样，功效有时候也是大不相同的，这有什么奇怪？”
方圆捏捏鼻梁：“……我不是学医的，好吧，算我孤陋寡闻了。”他抬头无奈的白了艾芒一眼，“所以呢？这个是云鬟草根做的脱毛膏？效果怎么样？”
艾芒自信一笑：“保证没问题！试试不？”
“我试？”方圆惊了，“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试？”
“那你以为我叫这么些同事是干嘛的？”艾芒乐呵呵的说道，“袖子撸起来呗，就试试手臂汗毛就行。”说着就要去给他挽袖子。
方圆赶紧躲：“不干不干！你要是想找试用的人，厂里边小姑娘多得是，别找我！”
“现在厂里边人心惶惶的，哪有兴致再来一次大面积试用啊？”艾芒不死心，苦劝道，“咱们就试试呗！”
方圆挡住艾芒伸过来的手，抵死不从：“你别闹！我一个大男人，身上一点汗毛没有成什么了？”说着擒住了艾芒的手，“反正你都找人试过了，我相信你，你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没问题！”
艾芒看他这样儿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是不行了，只好遗憾的罢手：“那好吧。”其实他就想知道，这人身上要是没有汗毛，会不会摸着更舒服罢了……
方圆睨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哼！”
“谁？谁打什么主意了？可别冤枉我！”艾芒乐呵呵的打着哈哈，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这次的这个脱毛霜，还跟生发液生产流程不一样。我用的是云鬟草根提取的精油，混入卡波胶直接就可以用。”
“卡波胶？”方圆皱了皱眉，“那玩意儿不是透明的吗？怎么成品是这个颜色的？还有，云鬟草根含油？”
“含量比较小，但是确实有一定油分。”说道正经话题，艾芒也严肃起来，“卡波胶制成之后确实是透明的，可是云鬟草精油里面有一种化合物，跟卡波胶混合之后就变成乳白色了。”
方圆点点头，问道：“精油添加量大吗？咱们做这个的原料能跟上吗？”
“没问题。”艾芒推推小烧杯，“这里面只加了四五滴精油，这个浓度已经很高了，再高卡波胶想要保持半凝固形态就有点难了。我算了算，一毫升精油能配出来大概一升脱毛霜。”
方圆忽然一抬头：“对了，我怎么觉得人家都起名叫脱毛膏啊？你怎么非要叫脱毛霜？”
艾芒笑了：“咱们这个是免洗的，可以长时间停留在皮肤上。晚上睡前涂抹在需要脱毛的部位，早上照常洗脸就行，可不就跟面霜差不多嘛？”
方圆吓一跳：“这可是脱毛产品！停留在皮肤上没问题？！”
“绝对没问题！”艾芒笑嘻嘻，“除了一些不可避免必须添加的抗菌剂，这里面没有刺激成分，见效也不是几分钟立即生效的。这个跟生发液差不多，怎么也要两周左右才能见效。效果慢，但是可以根除毛发。”
方圆又有点担心了：“咱们可是为了生发液被别人滥用，才要研发脱毛产品的，你这个……不会被别人用来恶作剧什么的吧？万一吧人家眉毛头发啥的弄没了，到时候还不是咱们头疼？”
艾芒满脸无辜：“所以说，这本来就是云鬟生发液的抵消剂嘛！两样产品可以互相抵消的。没了眉毛，再用生发液就能长出来了；不该长毛发的地方长了，用脱毛霜就能不绝后患的清除啊！”
方圆愣愣的点点头，艾芒又笑道：“而且这款脱毛霜，虽然用起来麻烦，但是去根。比如说之前被前女友画上胡子那个小伙儿，他用上二十天到一个月，不仅胡子不会再长出来，胡茬根部的皮肤也会恢复原样。制作云鬟草根精油的时候，里面我加了一点荀瑶草，保证毛孔收缩到之前的状态，皮肤不会因为曾经长出胡子变粗糙的。”
不得不说，人家艾芒确实贴心，这么个设计还真是再好没有的。
方圆仔细询问了精油的产量，这个倒也不是太大问题。云鬟草根含油量不高，一公斤草根只能出精油不到一毫升。他们现在种了三层楼的云鬟草，把所有草根加起来也不过能得到大概四百多毫升的精油。如果想要把这个脱毛霜当成一个主打产品经营，这个数量是不够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将其做成主打产品啊！这只是因为被网上那件事儿提醒，做出的一个‘补丁’而已。
方圆他们是打算，如果有人因为被人用生发液做了恶作剧，导致不该长毛发的地方长出了胡子什么的，药厂可以给受害人邮寄这个脱毛霜，用来解决受害人烦恼的。说白了就是为他们产品可能出现的隐患兜底的一个副产品，产量低些也没什么不是？
毕竟云鬟草只要收割茎叶就行，留着根还要再长上面的东西呢，每次都全株采收也不合乎利益啊！
两人商量了一下这款产品接下来需要的设备，正为了要购买多大的精油提取仪器犯难呢，方圆却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什么？”艾芒就见方圆说了两句话，忽的站了起来，“好，我这就过去！”
“怎么了？”看见他这就要往外走，艾芒赶紧放下东西跟着出来，“出什么事儿了？”
方圆猛的一回头，脸色也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就是有点低气压：“周周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是周周在学校打架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艾芒脱了白大褂，随手锁上实验室的门，拽着方圆的胳臂往外走，“你别生气，到地方好好问问孩子再说。咱家周周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跟同学打架。”
方圆胡乱点头应和着，上了车才说道：“我知道周周是个好孩子……你放心，我肯定先问明白了。”要是周周的错，那就接回来好好教育，要不是他家孩子的错，方圆可也不是软包子。
陶宇开车，带着两人和猫宝林一起往周周学校赶。到了周周学校，孩子们还在教室上课呢。
几个人匆匆上楼，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周周班主任办公室里面传出一阵女人尖利的喝骂声。
方圆不知不觉跑了起来，到了门口往里一看，周周被臧明护在怀里，一个女人连踢带打的正捶臧明呢。
“你干什么？！”方圆扯嗓子吼了一声，紧走几步挡住了那女人差点抓破臧明脸的手，“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在学校撒野？！”
那女人明显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想接着骂，不过看见艾芒陶宇跟猫宝林几个，一水精干的高壮男人走进来，肩膀忍不住缩了缩，随即色厉内荏的叫嚣道：“你们干什么？你们家小野种打了我儿子，你们几个男人还要打我是怎么的？诶呦，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啊……”
方圆没理会这女人，只是略带歉意的拍拍臧明的肩膀——臧明他们出自特种部队，对付一个女人根本不用两只手。就算遇见胡搅蛮缠的人，凭着臧明的伸手怎么会躲不开？要不是为了保护周周，臧明怕是连衣角都不会让那女人碰着。
周周见哥哥来了，抿着嘴倔强的抬头看了一眼方圆，随即就低下了小脑袋。就这么一瞬间，方圆就看见弟弟的额头青了一块，其他地方倒是没发现明显的伤。方圆环视了一下，那女人身后还有个小男孩儿，桀骜不驯的用眼白看他，不过这小子的样子可比周周凄惨多了。不但鼻子里塞着纸，嘴角也破了，眼眶下边明显肿了不少。
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方圆转过头来伸出手，跟黑着脸的几个老师握了握：“刘老师，几位老师好。”
班主任刘老师勉强笑了一下，给方圆介绍他身边的两个中年人：“方周哥哥你好，这位是咱们李副校长，这位是六年一班的班主任马老师。”
“校长您好，马老师你好。”方圆打了招呼，这才问道，“几位老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马老师看了一眼刘老师，叹了口气，这边刘老师就当先开口说道：“方周哥哥，是这样的，方周今天跟六年一班的吴俊鹏同学，在午间休息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口角，两人就打起来了。我们把他们分开之后，吴俊鹏同学说方周骂了他才打他的，结果方舟同学二话不说又扑上去打了他……”
方圆抿了抿嘴，问低着头的周周：“周周，为什么打架？”
吴俊鹏的妈妈闻言冷哼了几声，不过看着方圆身后一水的壮汉，到底没敢吱声。
周周听见哥哥的质问，脑袋低的更低了，倔强的什么也不说。
方圆叹了口气。弟弟一直很乖，而且很聪明。他这个哥哥有时候不像别的家长那么会教育人，弟弟的成长过程中，他只能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关于孩子的心理问题他还真不太懂。
想到这个，方圆有点头疼，今天开始还真要找找儿童心理学看一看了，难不成周周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叛逆了？
方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道。
见周周不说话，方圆声音严肃起来，问道：“方周，你看，你把同学打了，哥哥问你原因是应该的吧？”
连着问了好几句，方周就是不吭声。尴尬的看了看几位老师，耳边又听着吴俊鹏妈妈的不断冷哼，方圆的怒气值也渐渐累积了起来。
“说话！到底为什么打架？”方圆有点火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就提高了一些，“你臧明哥哥叫你打拳就是让你跟同学打架的吗？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
周周听见他哥这么生气，明显一个激灵，不过就是不吱声。
方圆上去狠狠拍了弟弟后背一巴掌：“哑巴了？你要是把力气用在打架上，我看你也别跟臧明学功夫了，你的功夫就用来跟别人争强好胜吗？”
话还没说完，门口又进来一个男人，咋咋呼呼的一进门就喊：“怎么的，我儿子被打了？谁打的？老子我c他们全家！”
这男人一进门，那个翻白眼没够的小屁孩儿几步跑过去，抱着他爸就哭。那女人见自家男人来了，也抖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喊：“老吴，你看看咱儿子叫人打的！”
“md谁打的？！”吴俊鹏他爸一看儿子的脸就炸了，“哪个王八蛋打的？！”
吴俊鹏的妈妈哇的一声哭了：“就是那个小兔崽子！没爹没妈的小畜生，克死爹妈的小比崽子……”
话音未落，方圆扑上去就给了吴金鹏他爸一拳，正打在耳朵骨上，一拳头就把姓吴的耳朵给打豁了，血溅了吴金鹏妈妈一脸。
“啊啊啊啊啊啊！！”吴俊鹏妈妈话音立刻高八度，叫声差不点把屋里几个人耳膜震破，“你mb的王八蛋，你们家小畜生打我儿子，老畜生还要打我老公……”
方圆凉凉的看她一眼：“你要再不闭嘴，我就算进去，也要把你老公打死你信不信？”
此言一出，那女的瞬间没了声，恶毒的瞪着方圆。可惜陶宇等人反应快，很快拦在了方圆身前，那女人只能赶紧蹲下去扶自己老公。
那边才反应过来的几个老师连忙过来，“方周哥哥，你怎么能上手打人呢？”
方圆苦笑一声：“老师，我跟我弟弟确实无父无母，但这不是他人用来辱骂我们的理由。”他看了一眼噎住的老师们，过去拍了拍周周，“周周，告诉哥哥，你们到底为什么打起来的？”
周周明显浑身抖了抖，抬起头来时眼圈已经红了：“他，他骂我没爹没妈，是个野种……”
方圆闻言气的头发都支棱起来了，咬着牙绷的太阳穴青筋一跳一跳的，大手摁住弟弟的脑袋，使劲儿呼噜了一把。刚要说话，就听见背后忽然有什么动静，连忙转身过去，正好看见猫宝林用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制住了吴俊鹏的爸爸。
吴爸爸胳膊被别再身后压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叫骂声：“啊啊啊！！！我cnmd！你tm给我等着！”
几个老师都被这一幕吓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连忙上来劝：“方周哥哥，你们这是干什么？赶紧放开他！这是学校，你们怎么能在这儿这么闹呢？”刘老师作为周周的班主任，好心的小声说道，“周周哥哥，吴俊鹏的叔叔是省wei的，听说还是领导的心腹，你这样不是给自己招祸吗？”
方圆面色不好，但是还是对刘老师笑笑：“谢谢您，刘老师。放心，我不会那他怎么样的。”他冷笑着看了看吴俊鹏他爸，杀人他还要陪一条命呢，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不值得。果然，猫宝林看了一眼方圆，就缓缓松开手站到了一边。
那边吴爸爸骂骂咧咧的被他老婆扶着站起来，嘴上还不停叫嚣：“cnmd，今天这事儿不算完！你们几个有能耐，过几天别去我家磕头认罪！我姓吴的不把你们整进去不算完！！”
他那个倒霉儿子这时候忽然喊：“爸爸，你不知道，这小子就是那个方氏制药厂厂长！他们家卖东西就没良心，还敢打人，咱们今天回去就上网曝光他们家！”然后冲他妈说，“妈，就是他们家的药，整的你的眼镜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这小子我早想打他了！”
他老婆闻言转过头来看着方圆冷笑：“就是你？好啊好啊，”她回过头看着自己老公，“老公，他们家药厂都要倒闭了，你这就跟书记说，这无良企业还留着干嘛？这不是丢咱们Ａ市的脸吗？这样的人还敢打你，咱们现在就报警，让钱局把他关进去！”
吴俊鹏他爸捂着耳朵冷笑：“说得对，老婆，你这就打电话！咱们报警！”吴俊鹏他妈闻言，得意洋洋的当着方圆他们的面拿出来手机，打了110。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跑！”吴俊鹏他爸捂着耳朵龇牙咧嘴，“你不是Ａ市知名吗？我找你太容易了，哼哼！”
他妈心疼的赶紧拉着他爸坐下：“老吴你放心，他们谁也跑不了，你流着么些血，我看看怎么样了……”说着看了看他的耳朵，站起来指着方圆鼻子骂，“小比崽子，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你给我等着！咱家老吴的耳朵，你不拿二十万来咱们没完！”
吴俊鹏在一边顶着满脸的姹紫嫣红，笑嘻嘻的看着方周：“叫你狂？你不是聪明吗？这回你哥也得坐大牢，哦哦哦，就剩你一个了！你等着，我今后天天找人揍你去！”
方圆冷眼看着那一家三口不停叫嚣，手上一紧，低头就看见周周红着眼睛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小声说：“哥……”
摸摸弟弟的脑袋，方圆笑了一下：“没事儿。”说着转头看艾芒，“给纪磊打个电话吧，怎么说我也是真动手了，看来今天难免进去一次了。”
艾芒担心的看他一眼，又瞄了那边自顾自高cao的一家，点点头小声道：“没事儿，从一进门我就开始录影了。他们骂了你你才打他的，怎么说也不应该让你受委屈。纪律师能耐大，说不定今天就能出来……”
说着艾芒就要打电话给纪磊，没成想叫旁边的臧明给摁下了。臧明冲着两人摇摇头，笑了笑。转过头去冷冷的看着那一家三口折腾，又瞄了一眼刚从门外进来的猫宝林。
一屋子人，吴俊鹏一家不断的骂骂咧咧，这边除了几个人时不时要拦着暴怒的方圆之外，个个冷着脸不动如山，几个老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麻爪了……
就在方圆忍不住要再次冲上去，暴揍辱骂他跟周周父母的吴家人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时候他们打得报警电话也不过才过去几分钟，吴俊鹏爸爸虽然意外这么出警这么快，还是得意洋洋的恨声道：“小比崽子，跟我斗？没爹没妈的人果然没人教导就是不明白事儿，就算你们药厂不倒闭，我这次都让你们倒闭了！”说着面带胜利的微笑看向了门口。
然后懵逼的看着一帮很像是黑社会的汉子们，推门就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打脸来的更凶猛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