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并无多少触动,但他从不会这么对身旁的人说。

  江南风景清新柔婉,总带着一股新雨后的潮水气。浥轻尘买了一把油纸伞,为方思明撑着,自己却不大伞。

  “你怎么淋着?”方思明问他。

  浥轻尘笑笑道:“我习惯了,有段时间我的伞总是很小,为人打伞时总会淋着半边身子。”

  “你这是又为了什么?”方思明奇道。

  浥轻尘看了看漫天细细如织的雨丝,淡笑着道:“说了你可别生气,我那个时候,每天出门都要看天气预报。就是能让你提前知道今天天气的东西,然后会带着一把一个人有些大,两个人又不够的伞。若是……看见了觉得喜欢的姑娘,就为她撑伞。”

  方思明也笑道:“那姑娘见了你淋湿半边身子,自然很感激。”

  浥轻尘点头:“是的,就这样我认识了许多姑娘。”

  方思明略一思忖,将油纸伞朝着浥轻尘身上一歪,自己淋湿了半边身子。

  “喜欢的姑娘,我为你撑伞。”方思明道。

  浥轻尘大笑,一把抱住他,将他牢牢护在自己怀里,油纸伞也整个搭在他头顶上空,几乎是滴水不露地将他搁在了一帘雨雾之外。

  “我就算是姑娘,也是不会让你淋雨的。”浥轻尘道,眸光温柔,黄金琥珀眼在雨帘的映衬下,如有金粉氤氲洒落周身。

  走了一路,雨渐渐停了,浥轻尘见前方有个卖扇子的小姑娘,浥轻尘收了伞,走到那姑娘的摊子前。

  小姑娘看他,又是欢喜又是害怕,盯着他的左眼怔怔不说话。

  浥轻尘意识到自己的左眼,用左手遮住黄金琥珀般的眼睛,然而白皙指节的指缝中,仍然能看到那洒了金屑般的眼睛。

  “你莫怕,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扇子。”浥轻尘温声说,方思明在他身旁,双臂环抱看着他。

  小姑娘点点头,小声道:“公子,你看看哪些是你要的?”

  浥轻尘道:“看见你,我便觉得这些都是我要的了。”

  小姑娘俏脸一红。

  方思明在一旁笑出声。

  浥轻尘脸也不红,道:“都很好,不知可有白扇?”

  “哦,有,有的。”小姑娘从摊子里摸出一把空白的扇子,这扇子是竹制的筋骨,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

  浥轻尘拿起,撑开一面雪白的扇子,道:“很好。”

  方思明道:“好在哪里?”

  浥轻尘自然而然地回:“我看中的,哪里都好。”

  方思明道:“不知你还看中了什么?”

  浥轻尘轻轻看他一眼,但笑不语。

  小姑娘彻底红了脸,甚至想捂住眼睛避免看这两个人。

  浥轻尘拿了只毛笔,在那雪白的扇面上写下——

  渭城新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忆思明。

  不再是飞扬的狂草,而是规矩许多但仍不失潇洒典雅的行书。

  浥轻尘将扇面“哗”地展开,他蓦地想起与楚留香初次相见时,对方也是这样,展开折扇。

  他朝方思明笑道:“你看如何?”

  小姑娘捂住脸。

  方思明道:“扇子不错,字太丑。”

  浥轻尘合了扇子敲了敲他的头,道:“我十二岁就拿了全国泸州老窖书法大赛的冠军,你竟说我的字丑。”

  方思明还是第一次被人拿扇子敲头,不禁呆了呆。

  卖扇子的小姑娘问道:“泸州老窖是什么?”

  嬉闹了一阵,方思明接过了扇子,口中喃喃:“这大概是我收到过最廉价、字最丑、诗也作的最差的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