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童磨又叹了一声, “在我的地方做得这么过火,有点猖狂哦。”
太宰治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边睁着困惑的大眼睛看着童磨,一边在脑子里在飞速计划着一会儿该采取什么策略一招把失了智的一希送走。
要是碰到鬼杀队的人就更糟糕了。
童磨当然是不会跟他解释的, 凑近他耳边, 轻声说了句“等着看啊,小姐”, 便径直走向了背对着人群的一希。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一希的动作一顿, 突然回过头来。
原本漆黑的鬓发低端此刻变成了猩红色, 黏着在嘴边的血迹上,分不清到底是发还是血,他的双眸赤红, 竖瞳明显混沌朦胧, 似乎已经意识不清。
然而感觉到童磨走近,他仍是凶狠地呲牙, 攻击性极强。
童磨走近, 抬手抽出一把金色铁扇,只听哗啦一声,铁扇大开, 而一希的头颅已经落地。
太宰治:“……”
惨, 一希君惨。
童磨甩了甩铁扇上的血珠, 面上仍旧挂着笑容:“我虽然不介意这里有其他的伙伴存在,但你这么做,不利于长久的发展呀。”
太宰治:“……”
你还知道可持续?
一希似乎还是没有恢复意识,但身体的本能让他挣扎着将头戴了回去,并重新向童磨发起攻击。
太宰治趁这个时间快速扫了一眼周遭街道的各个店铺, 最终目光停留在牛入桥旁的一家烟花铺子上。
铺子里的人似乎也跑到了外面看热闹,此时只有对外摆放着的板子上摆了些装饰性的烟花,都是没什么威力,但是动静很大的样式。
屋内打得如火如荼,他快速走向烟花铺子,“啪嗒”一声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
回眸时眼前人影一闪,一希便直直地被砸向了牛入桥的人群之中。
恰在此刻,他将点着了的火机扔向板子,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烟花窜到空中,猛地炸开。
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众人一跳,再加上一希的突然出现,人群开始惊慌,互相推搡逃窜。
太宰治穿过人群,向一希的位置走去,余光瞥见童磨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借着人群的遮挡,快速地用簪子在掌心划了一道伤口,鲜血瞬时涌了出来。
一希似有所觉,倏然向他的方向看过来,眼中虽还混沌,但与自身相差无几的味道引诱着他向太宰治的方向冲去。
“辛德瑞拉小姐……”
童磨的声音从另一侧传过来,在喧嚣的人群中其实听得并不真切,但太宰治微一犹疑,仍是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隔着晃动的人影,童磨朝他招了招手,指尖仍旧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在绽开的烟花的光亮中,分外刺眼。
太宰治做出被周遭的人流挤的踉踉跄跄的样子,面上十分着急得想要去往童磨所在的位置,然而脚下却不紧不慢,直到与童磨的中间还距离着两三个人的时候,对方朝他伸出手,他也递了过去。
但与此同时,一希横冲直撞破开的人流恰好将太宰治的身形挤开,一人一鬼的指尖不过才轻轻一碰,互相的温度甚至没有传达给彼此,又在下一刻分开。
童磨似乎微微愣怔。
而太宰治却已经顺着计划,加快两步,猛地朝赶过来的一希撞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就是太宰治被人撞到,而他控制不住地撞向同样向他冲过来的一希。
然而只有太宰治知道,他这一撞其实是控制好了力道和方向的,甚至怕失智的一希力气太大,他还用簪子戳了一下对方的麻筋。
毫无反抗之力的一希被太宰治撞到了桥上的石栏上,而后被对方抬腿一绊,直接后仰掉了下去!
太宰治犹豫了一下,考虑到三个小时的限制也要到了,于是抓着一希的衣服,也跳了下去。
入水前,他往桥上看,只能看到童磨被身后的火光勾勒出来的剪影,他似乎低着头,目光落在了他二人所在,但太宰治看不清他的神色。
冰凉的水流下一瞬包裹了太宰治全身,凭借着往日跳水自杀的丰富经验,他一路往下游漂去,甚至不忘带上已经失去意识的一希。
漂了大概有十多分钟,直到两岸的灯火渐稀,太宰治从水中冒出头,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见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拖着一希往岸上走去。
湿透了的洋服与发髻无比沉重,上了岸,他将一希扔在一边,半跪在地上平复呼吸。
一希发狂这件事是他疏忽了,一方面因为珠世的原因,解决一希食人这件事已经有了保障,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另一方面,这么多天没有吃东西,一希连一点饥饿的表现都没有,他就误以为对方还没有到达临界点,所以对此没有过多关心。
……倒是差点因此破坏了整个计划。
河水从鬓边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被月光反射出晶莹透亮的光芒,他喘息片刻,却突然发现自己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正多出来一部分,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迹象!
太宰治猛地回过头去,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一希就在同时朝他扑了过来!
下弦鬼狂化时的力气并非是普通人能够正面对抗的,况且方才的簪子在漂流中也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再加上太宰治的力气根本没有恢复多少,意料之内被对方扑了个正着。
后背撞在崎岖的地面上时传来一声闷响,太宰治“啧”了一声,紧接着,热气喷薄在颈边,鬼的利齿穿透他脖颈的绷带,几乎是下意识地,太宰治伸手在一希耳根处狠狠一压。
对方身形一顿,下一瞬直接倒了下来,压在了太宰治身上。
“好……重……”
身上的血鬼术在他话音落下时失去作用,太宰治手脚并用地将一希从身上推了下去,而后掏出风衣袋子里的手帐本,随手翻了一页,撕下便喊了一声:
“敦君!来帮忙!”
风声骤起,手中纸张消失的刹那,一盒蟹肉罐头从天上落了下来,直直地砸到了太宰治的额头。
“哎呀!”
他捂着额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旁边已经坐了一位穿着睡衣的少年,对方睡眼朦胧,似乎还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宰治维持着躺平的状态,举着蟹肉罐头委屈道:“敦君,我不是牛顿,这也不是苹果,下次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方式送吃的?”
中岛敦似乎直到现在才明白了周遭的状况,可明白的一瞬间却突然红了眼眶,冲过来抱着太宰治哇哇大哭起来。
“太宰……太宰先生……这是、这是真的吗……呜……”
太宰治的手还举在空中,对方的头已经拱到了他脖子旁边,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令他本就没干透的衣服更加雪上加霜。
“太好了、了……您终于叫我了……呜呜呜……”
沉默一秒,太宰治道:“敦君,你的眼泪流到我伤口里了,你再不起来,我下一秒就疼死了。”
“对、对不起……”
中岛敦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起来,虽然在努力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珠,但袖子都湿透了也没能止住眼眶中汹涌的泪水。
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中岛敦一边哭一边还在用哽咽的声音和他道歉,看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怜。
“敦君,”太宰治严肃道,“眼泪止不住的话可能是泪腺出了问题,这时候只要把头埋在水里,就能控制住了。”
“是、是吗?”中岛敦一边抽噎着一边问。
太宰治面上很认真:“是的。”
“好的……”
中岛敦哭着就往水边跑,直到他“啪”地一声扎进水里,太宰治才忍不住笑出声:“真好骗。”
“哗啦!”
中岛敦从水里出来,湿透的白发黏在了脸上,他困惑地回头看向太宰治:“太宰先生,刚才您是不是说了什么?”
太宰治一脸坦荡:“没有啊。”
“哦。”中岛敦点点头,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兴奋地指着自己的眼睛,“太宰先生,真的不哭了诶!”
太宰治忍着笑:“……嗯。”
直到重新整理好自己,中岛敦再次走过来的时候,才终于发现太宰治旁边还躺了一个人,而且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还沾染着血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太宰先生,这个人是……”
“啊,”太宰治顺着目光看了一眼,介绍道,“这不是人,这是鬼。”
中岛敦:“……?”
是他想象的那个鬼吗?
然而太宰治的话还没说完。
“顺带一提,我刚才用的力气太大,好像把他弄死了。”
中岛敦:“??”
他现在到底该吐槽那是个死人还是该吐槽鬼也能死啊???
“不过没关系,”太宰治笑嘻嘻地道,“他等一下会活过来的。”
中岛敦:“……”
算了,已经无所谓了。
太宰治费力地支起身子,将地上摊开的手账本拉过来重新塞回兜里,稍稍认真地和他道:“阿敦,要麻烦你将他带回到我们暂住的小旅馆了。”
每次太宰治露出这种表情,中岛敦便也会不自觉认真起来,这次也不例外。
他郑重地点头将此事应下后,看太宰治没有要动的意思,又忍不住问道:“太宰先生,我要不要将您也带过去,我看您好像很累的样子。”
太宰治闻言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盯了好久,突然向后退去,嘴角向下撇,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不要!我才不想和男人有亲密接触。”
中岛敦:“……”
这表情也太嫌弃了吧!!!
中岛敦,一个本该在夜晚享受美梦,却被无良前辈召唤到陌生的地方使唤的男孩子,不仅感受不到前辈的疼爱,还被对方各种嫌弃。
他不禁回想起了在武装侦探社时每日听到国木田先生挥拳的美妙声音。
然而委屈归委屈,事还是要办的。
中岛敦背着一希向着旅馆方向走的途中,才终于从太宰治口中得到了有关这个世界的情报,然而这件事却令太宰治有些惊讶。
“你竟然不知道?”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自顾自地点点头,“不知道才是对的啊,以往我们的任务也并不经常相互告知。”
中岛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便只是低着头,沉默地背着一希走在旁边。
万幸太宰治最终也没有深究此事。
直到两人一鬼回到了小旅馆,太宰治让中岛敦将一希绑在椅子上,便迫不及待地从兜里取出蟹肉罐头——开吃!
“啊~”
第一勺入口,太宰治满足地喟叹一声,“还是熟悉的味道~真是太感谢你了,阿敦!”
说到这里,他又困惑起来,咬着勺子问:“不过我看你的睡衣没有口袋哦,这是怎么带过来的?”
中岛敦将绳子系紧,又检查了一下后,才不好意思地开口:“因为不知道太宰先生什么时候叫我,所以晚上睡觉时也把蟹肉罐头抱在怀里,今晚本来抱了三罐,但是好像只带过来一罐……”
太宰治几乎要被感动哭了,双眼都亮晶晶的,“阿敦,你真是个好孩子啊!为了奖励你,我以后也要多多召唤你啊!”
中岛敦:“……”
照今晚的情形来看,这应该不算什么奖励。
“唔咳……”
两人正说这话的时候,座椅上传来了动静。
太宰治向那里看了一眼,突然捧着蟹肉罐头跑了过去,将罐头在对方鼻子底下绕了一圈,笑嘻嘻地问道:“饿了吗?看我的夜宵,香吗?”
问完,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太宰治快速地将蟹肉罐头抽回来,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就不给你吃!”
一希:“……”
这人小孩子吗,恁得烦!
站在旁边的中岛敦也很无奈。
直到太宰治三两下把一盒蟹肉罐头吃完,才又开口道:“我跟你说个故事,一希君。”
他将空盒扔到桌子上,房间内传来“锵啷”一声响。
“从前有个人,他很饿,但是他不说,”太宰治道,“然后他就死了。”
中岛敦:“……”
这故事真短啊。
一希:“……”
耳根又开始疼了。
太宰治语重心长:“所以啊,一希君,即使你是只鬼,饿了也要说嘛,即使我不能当食物,还有珠世小姐帮忙——”
他话音一顿,突然看向中岛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一刻的中岛敦突然福至心灵,抱着身体向后疾退:“我算是野生动物,不好吃的,况且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太宰治嘻嘻笑:“放心啦,敦君,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呢,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
中岛敦诚实地点点头。
太宰治:“……”
“放心吧,我已经不饿了……”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一希突然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他看起来很疲惫,但眸光清明,很明显是从疯狂的状态脱离出来了。
太宰治和中岛敦同时向他看去,就见对方微微皱了下眉,瞥见太宰治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是不是……咬了你?”
“是啊是啊,”太宰治笑眯眯地点点头,“怎么样,好吃吗?”
一希沉默两秒,突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那位大人一定对你不感兴趣。”
“诶???”太宰治满脸不可置信,“有那么难吃吗!”
一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万幸的是他没有瞬间承认,而是极为认真地回忆起来。
“味道有点怪……”片刻后,一希点头,“真的难吃,沾了一点你的血感觉这个月都不想再吃东西了。”
太宰治面上明显很失落。
中岛敦:“……”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吗?
一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对话结束后,太宰治确认一希已经没有发狂的可能了,便让中岛敦将一希松绑。
一希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太宰治有些好奇:“你干什么呢?”
一希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停:“我这还是第一次被砍脖子,我看看安歪没有。”
太宰治:“……噗。”
“你、你别笑啊,”一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这是为了以后考虑,万一要是歪了的话,血鬼术幻化成的人也会显得不正常的。”
太宰治考虑到今后的计划,忙不迭劝道:“快摸快摸。”
毕竟这也许关系到以后他到底还能不能出去见人。
一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对于脖子的事情实在太担心,最后还是没有追根究底。
太宰治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收了回来,回眸对中岛敦道:“阿敦,这次找你来,不是想让你当苦力的。”
“我明白,太宰先生,”中岛敦神色点头,“是有什么事要交给我吗?”
太宰治颔首,伸出两根手指:“一共是两件事——第一件,是需要在横滨完成的。”
“横滨?”中岛敦有些意外。
“是的~”太宰治没有迟疑,“需要你去说通一个人,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中岛敦虽然困惑不解,但既然对方这么肯定,他也就先应了下来。
“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啊……”太宰治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而后突然从身后取出纸和笔,“来来,阿敦,帮我写个报告。”
中岛敦:“?”
这不算苦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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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太宰治与涩谷的珠世联系了一次,将一希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得到了对方“摆脱控制的药剂近日或许就会有结果”这一消息。
等到夜里,他照常前往教堂。
依太宰治这些日子对童磨的了解,对方应当不会问他为什么没有被一希吃掉亦或者没有被水淹死这些无聊的问题,因此他只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就好。
然而到了那里,太宰治却对童磨说出口的话有些意外。
“这是樱花树。”
童磨坐在后院的台阶上,指着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对他说,“花开的时候是很美的景色,只可惜每年只有几日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太宰治明白其实他是在谈论昨天夜里那件事,他笑了笑,轻声道:“无论是人或者物,都会有逝去的那一天。”
童磨今日罕见地笑容很少,他回眸看着太宰治,略显执拗地问道:“那你呢?”
“我?”太宰治佯作惊讶,“教主,我自然也会了。”
童磨又问:“那又为何说不会离开我?”
太宰治浅浅勾了下唇角,他坐在童磨旁边,像是对待一个小孩子,语气中充满包容的意味。
“教主,某一日,你也会离开的,也许在我之前,也许在我之后,但无论如何,我因您而产生的信仰,都会永远追随着您。”
童磨闻言,却皱了皱眉:“我不想要那种东西,我也不会死……”
后面半句话的声音很小,似乎是他在有意识地不想让太宰治听见。
他便当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你想要永生吗?”童磨突然这么问道。
太宰治眨了眨眼。
他知道童磨一定会对太宰治这个与他类似的人感兴趣,但他确实没想到,童磨会说出这种话。
这几乎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份摊开在他面前。
……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万幸的是,童磨很快便自己反应过来,转过头,似乎想要当这句话并没有出现过。
太宰治眸光一转,却偏要将这个话题捡起来,“不想。”
他缓缓道:“生命因为短暂才显得珍贵,或许时间长了,我会忘掉很多东西,甚至包括我对教主的感情。”
童磨很久都没有出声。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半晌,他这么问,有些困惑地支着下颌,“我想要将你留在身边,这又是什么感情?”
他说完这句话,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紧跟着问道:“是他们所说的‘心动’吗?”
太宰治的额角不可抑制地跳了一下。
他有时候觉得童磨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至少在感情这方面对方是完全空白的,然而直到亲口听到他说出这些话时,太宰治才发现,即使是像童磨这样的鬼,认真地说出这些词时,也是能让人感受到极致的浪漫色彩的。
他在童磨这件事上的预判出了差错,也许是因为他看不懂自己,因而,也同样看不透和他相似的童磨。
“那只是你的错觉,教主。”太宰治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樱树上,声音放得很轻,“因为他们一直,都只是远远地站在你的身后,但突然某一日,有一个人出现在你的旁边,你很意外,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童磨或许听明白了,又或许没有,但他最终选择没有再出声,甚至在之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再问过这类的问题,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似乎完全当那一夜的困惑没有发生过。
这种日子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眼见转眼要入冬了,珠世那里终于传来了消息——药剂制作完成了。
——
“今年似乎尤其的冷。”一希将帽子往下压了压,又将领口往上拽了些许,但还是抵挡不住努力往衣服里面钻的冷风。
而走在旁边的太宰治与他简直是两个极端,不仅围巾松松散散地系着,就连外套也是敞开的模样,像是生怕自己不够冷似的。
一希瞥了他一眼:“衣服不用的话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嗯?”太宰治的脸都冻红了,说起话来还是带着笑,“不给。”
一希本来想吐槽他一下,但没等他说出口,太宰治却又问道:“你已经度过很多个这样的冬天了吗?”
一希脚步顿了下,面上也有一瞬僵硬,不过在对方看过来之前,他已经快速调整过来,轻咳一声道:“……你问这个,难道是怕我比你大吗?”
“噗。”太宰治的目光落到一希将将赶得上他肩膀的身高,毫不客气地道,“反正是与不是,身高都是这样。”
一希:“……”
他咬牙忍下这口怒气,撇过头气哼哼地道:“反正比你小就是了!”
太宰治:“你知道我多大?”
一希大量了他两眼,小声道:“充其量二十一、二岁吧……”
太宰治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今年十八。”
“……”一希忍无可忍,“你骗鬼啊!”
太宰治一副“当然了”的表情。
一希:“……”
如果这家伙早来两年,鬼死亡的方法就又多一条了。
不,现在也不算晚。
后面的路一希原本并不打算再理这个气人精了,然而看着对方在冷风中走得一派从容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冷啊?”
“不冷啊。”太宰治几乎没有犹豫地给了答案。
突然增大的一阵风将他的满头黑发吹得更加凌乱,但即使如此,他也仍旧是面不改色,似乎当真如他所说,一点都不冷。
一希有点羡慕。
自那次饥饿失控之后,太宰治都会注意他饥饿的时间,并且在期限内给他从外面买来的血液充饥。
但汤怎么能比得过肉,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机能在下降,如今就连寒风都有些受不了了。
幸好两人很快走到了珠世府邸,不用再在外面受冷风的“照顾”了。
愈史郎对待外人的态度始终如一,不过或许是因为联系的次数多了,也算熟人,这次见到两人时他没有做出暴跳如雷的举动,只是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太宰治和一希将外套脱下来挂在架子上,然而等到回头的时候,一希无意间瞥到太宰治的脖子,突然目光一顿。
“你这绷带……”他狐疑地出声,“是不是变厚了?”
太宰治:“嘻嘻嘻。”
一希:“……”
还嘻嘻嘻?
怪不得不冷,这不是相当于套了好几层秋衣秋裤吗!
太心机了吧!
“太宰先生,一希君,这是能够与鬼舞辻无惨脱离关系的药剂。”珠世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几人一同向她看过去,“但是能够让鬼变回人的药我还在研究当中。”
变回人的药剂已经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结果,当然也不可能在这几月中就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这是几人心知肚明的事。
太宰治贴近了去看珠世手中的试管,里面的液体就像是花火大会上苹果糖的糖浆,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剔透的光芒,看起来竟然还蛮有食欲。
“这个看起来……”他从珠世手中拿过试管,晃了晃,“很甜的样子。”
然而珠世的下一句话就直接打消了他将药剂与糖浆联系起来的想法。
“因为一希君体内含有的无惨的血液很多,全部抹除也就变得十分困难,这管药剂是我在原本研制出来的半成品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倍药效得到的,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在喝下药剂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摆脱鬼舞辻无惨的掌控,但相应的,”珠世尽量放柔了声音,“过程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珠世没有明说会如何艰难,但回想起他们变成鬼时所经历的那种痛苦,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希的回应,他却突然看向太宰治,黑眸中除了“下弐”这两个字外,还有眼前之人的倒影。
他认真地问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如果杀掉鬼舞辻无惨就是一希的心愿的话,那么太宰治的目的与他一致,自然也算是在帮他了。
“不好好完成任务的话,委托人会不开心的。”太宰治笑了笑。
得到了等同于肯定的回答,一希从太宰治手中拿过那管药剂,而后下一刻,便仰头喝了个彻底。
与初次见面时的乖巧完全不符的举动吓了珠世一跳,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问题了——一希开始发生变化。
最先发生的是鬼化,黑发末端与眸色逐渐向绯红转变,瞳孔成为了竖直的细线,利齿从唇间探出,他浑身紧绷,像一只即将发动攻击的野兽。
愈史郎挡在了珠世前面,太宰治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而后那种紧绷逐渐变成了颤抖,一希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角的青筋一条条凸显,就连手上的力道也没法控制得住,“啪”地一声,捏碎了试管。
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他眼中的字在消失与浮现中来回摇摆。
他开始大口喘息,像是一条在污水水面艰难探出头的鱼,拼尽全力地攫取新鲜空气。
尽管明白那是杯水车薪。
片刻后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住似的,突然弓下身子,带着长指甲的手向身侧挥去!
愈史郎脸色一变:“喂你!躲开!”
太宰治皱了下眉,抬脚想要后退,但又不知道想了什么,最终仍是站在原地没动。
那只手在他犹豫的几秒内到达他身前,锋利的指甲划破布料,而后对方的指尖……
抓住了他的衣摆。
太宰治一愣。
就连另一边的珠世和愈史郎也感到十分意外。
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根浮木,对方将他的衣服攥得很紧,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一同传达了过来。
太宰治顿了两秒,突然叹了口气。
他抬手在对方耳根处微微一按,前一秒还经历着痛苦的一希下一秒便安静下来,如同被抽了魂一般,闭着眼直接倒在了地上。
太宰治把对方弄晕了才想起来征求医师的意见:“……晕过去应该不妨碍药剂发挥效用吧。”
“不妨碍。”珠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我完全忘了这回事,让一希君痛苦了这么久,真是过意不去。”
虽然愈史郎觉得这样的珠世大人也很美,但他也同样见不得别人让珠世道歉。
因而在对方话音落下后便哼了一声:“这家伙还是太弱了,当年我不也是凭借着意志力挺过来的吗。”
“是是。”太宰治附和,“毕竟你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了,而他还不够二十二。”
愈史郎:“?”
是我今日没打你才让你这么放肆?
珠世眼明手快地按住愈史郎,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我们还是先将一希君放到床上吧。”
太宰治一向很给小姐面子,再加上愈史郎也在珠世的短暂触碰下安静下来,几人快速地将屋内恢复到了原样,还没到半个小时,便已经能够坐下品茶了。
“珠世小姐,今日我来这里,第一件事是解决一希君被监控的这个问题,第二件事,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说了。”
在中岛敦将太宰治说明的情况整理成报告后,太宰治找到了许久不见的横田洸,让其将信送到产屋敷耀哉手里。
虽然挨了一顿猛啄,但好歹信是送出去了,前几日也受到了回音。
或许是对太宰治的信赖,产屋敷耀哉对于他在教堂“结交”童磨一事没有给出什么评价,倒是在他提到的有关珠世的事情上——太宰治刻意隐去了有关一希的一切——给出了相应的看法。
“第二件事就是,”太宰治放下茶杯,笑道,“产屋敷的当主希望珠世小姐能够进入总部,与队内的医生共同研究对抗鬼舞辻无惨的药物。”
愈史郎:“?”
让鬼进入鬼杀队帮忙杀鬼?
是他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蟹肉罐头的另一种打开方式。
一希:多大的人了还吃蟹肉罐头。
哒宰:学生送的宵夜,你有吗?你连正餐都没有吧?
一希:你找死你有病吧!
这几日会继续努力更新,多谢大家的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