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HP德拉科]那朵禾雀花>第56章 倒戈

  大团的黑色阴影像幕布一样从空中落下,很快演变成街道旁的建筑。有一座钟塔在不远处响起零点的钟声,行人大多神色匆匆,不只是因为愈下愈烈的雨,还有那种弥散在整座城市上空的压抑雾气。

  它们像是实体的压迫感,千斤顶一样悬在塔楼顶,穹顶像是下一秒就要裂开,摇摇欲坠,危险似乎即将来临。

  “是我妈妈。”西昂喃喃道,看着前面匆匆走过的撑着黑伞的女人,她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在漆黑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梅菲斯走进一家麻瓜咖啡店,店内没什么人,忽明忽暗的灯光在窗外看来有些怪异。

  “邓布利多教授。”看到对面坐下的人,梅菲斯点头示意,“原谅我把地点约在麻瓜世界里,只是他对我防范得紧,我不得不在食死徒想不到的地方约您见面。”

  那时的邓布利多明显没有西昂身旁的他苍老,只是一样有着长长的白发和胡子,他摇了摇头,“这不重要,说说你的计划吧,关于安德鲁——我想你很轻易地就能拿到他的记忆,所以我们一直好奇的,为什么伏地魔要你一定拿到他的记忆?”

  “关于他,伏地魔一直想知道,冈特的戒指——我们只知道他把戒指藏了起来,而安德鲁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人,应该说,是偶然间看到了。伏地魔想知道的是,安德鲁的记忆里有没有保留着那天的事情。”

  “可怜的人,”沉默许久,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他很少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消极的情绪,但对安德鲁的同情与惋惜,是想让梅菲斯体会到的,“所以据我猜测,他还保留着,是吗?”

  梅菲斯迟疑着点点头,想到那天摄神取念不太好的经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盖住眼底的痛楚和挣扎。

  “伏地魔会杀了他,这毫无疑问,和你没有关系,不管那份记忆最终有没有被保留,安德鲁都会死在他的魔杖下——这件事只是他为了验证你的忠心。梅菲斯,你做得很好。”

  西昂心里五味杂陈,邓布利多几乎是最伟大的白巫师,但为了保全一位对成功有更有利的作用的人,一个普通巫师的死去却被他轻轻揭过。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他闭着眼睛,对这段记忆熟悉无比,但在那一刻,他会为那位叫做‘安德鲁’的人哀悼吗?

  “教授,您的意思是,他还不够信任我?”梅菲斯坐在靠窗的位置,有微弱的光线从后挣扎着透过,隐藏在她金色的卷发之中。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他语气缓慢,“梅菲斯,你要知道,他是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这可以说是因为他的盲目自信——而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地取得他的信任?”

  “就像这次的任务一样,有些人注定是要牺牲的,而他们的牺牲,可以促成最后的成功。”他说,淡漠的语气让西昂忍不住猜测面前的梅菲斯会怎么说——会不会反驳他,还是说,任其自然地接受?

  梅菲斯向后靠了靠,僵硬的坐姿让她有些为难,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灯光下淌出细微的星光,许久,她低下头,像是默认了邓布利多的说法——

  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成功。

  “谢谢您,教授,我明白了——”在最后即将要起身时,梅菲斯灰色的眸子弯了弯,像是倒印的月牙,邓布利多抬起头仍旧平和地看着她。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他说。

  “没有,教授。”梅菲斯起身,她的声音沉淀了冬日夜晚的风雨,“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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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冥想盆,西昂还在想着最后梅菲斯脸上的表情,她并没有看着邓布利多,而是将目光投射到了咖啡店的玻璃门上,透过去,暴雨撕扯着那些灰黑色的迷雾,将浓稠的悲切情绪倒印在那双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眸子里。

  是的。只有取得了伏地魔的信任,才有可能获得万分之一的机会读取他的思想——他的过去、他的计划以及他所设想的未来。这些都建立在那条假设之上。安德鲁的牺牲以及让梅菲斯有了预感,他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所以,教授,她最后成功了吗?”西昂发觉自己并没有经历记忆里那样的暴雨,声音却染上了潮湿沙哑的味道。

  邓布利多透过他半月形眼镜,黑色的眸子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当然,她是优秀的摄神取念师——她和后来的斯内普教授一样,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话,他们为我们提供伏地魔的最佳情报,那是极其危险的......”

  极其危险——

  要在伏地魔不发觉的情况下将最新最有利的情报透露给凤凰社,还要对他俯首称臣,让他以为自己愿意付出生命为他效劳,整日游走于刀锋之上,胸口直顶染血荆棘,走错一步便会为之付出生命,黑白之间——不只是灰色的边缘,更是无尽的深渊。

  “尼科拉被抓走,让你的母亲消沉了一段时间,可是你知道了她的选择——西昂,趁着一切都还未真正开始,站到正义的一方吧。黑暗终究不能打败光明,黎明是会到来的。不管是在我们身上,还是你在意的人身上。”

  许久的沉默,西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愈渐强烈,少见的阳光从窗户上透过,照在她裸露的小臂上,正好是黑魔标记的地方,那处血液愈渐滚烫,刺痛感甚至消失不见。

  “您要我怎么做?”她听见自己问。

  “下一次哈利来上课的时候,一起来吧。”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将西昂带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可是同时要考虑到的是——那也是一条危险的道路。

  “教授,您知道他交给了我一项任务吗?”西昂最后说,她放下了那杯凉掉的蜂蜜茶,看到邓布利多胡子上的穗带搭在白灰色长袍上,微小的事物总能吸引她的注意。

  “知道。”面前的老人轻轻叹了气,他循循善诱,抬起眼的时候让西昂感觉到一种审视的意味,“可是如果你不想告诉我们的话,事情就难办了许多。”

  “我会告诉您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西昂说,“我需要先弄清德拉科的任务和他的计划,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当然,”邓布利多重复,“年轻的魅力——原谅我这个老人对你们流露出的——羡慕吧。”

  石兽旋转,西昂走出办公室,阳光刚好穿过石墙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泾渭分明,她从阴影里,一步跨进那片阳光之中。

  夜晚的庆祝晚会热烈地进行着。大家用彩灯环绕着格兰芬多休息室,在岩黄色墙壁上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大家欢呼喝彩,几乎要将热闹的气氛传染整座城堡。

  西昂回到休息室时,大家正忙着围着哈利激烈地讨论这次比赛的细节,克里维兄弟俩想写一篇极为详细的比赛分析,还有不少女生等在周围,她们殷切的目光灼热地烫在他身上,时不时地朝哈利挤眉弄眼,强烈暗示希望能和哈利一起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哈利费了好大功夫才得以脱身,喘着气看到西昂正在一旁的饮料桌上端起一杯黄油啤酒。

  他挠了挠头,脚步不停地走过去,“你有看见罗恩吗?”

  西昂看了一眼,叹了气,“没有,赫敏也不见了。”

  “在找罗恩?”一旁的金妮问,她肩上正趴着一只蒲绒绒,克鲁克山眼巴巴地跟在她脚边喵喵叫,“他在那儿呢,这个卑鄙的伪君子。”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那个方向看去,发现罗恩和拉文德·布朗正在那个墙角当着整个休息室的人搂搂抱抱在一起,难舍难分。

  “他好像在啃她的脸,是不是?”金妮冷静地说,“我想他需要提高一下技术,还有——比赛打得不错,哈利。”

  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紧接着去给自己倒另一杯黄油啤酒。

  哈利欲言又止,有些话像是梗在喉头,一回身刚好看到肖像洞口合上了,一头乱糟糟的褐色头发一闪而过,“我想我知道赫敏去了哪里。”

  外面的走廊似乎空无一人,西昂试着推开了第一间没上锁的教室,果然看见了赫敏独自一人坐在讲台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在她头顶飞来飞去,显然是她刚才凭空变出来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西昂也不经赞叹她的魔法技艺实在高超。

  “赫敏,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哦,西昂、哈利,”赫敏只看了他们一眼,用一种冷漠的声音说,“我很好,我正在练习呢。”

  “是啊......它们......真不错。”哈利说,事实上他对这种情况很不自在,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祈求似的看向西昂,渴望她能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氛围。

  “这些小鸟实在是可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教给我们吗?”西昂想了想,她苦着脸,对这种情况也招架不住。

  这实在是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由于罗恩和拉文德·布朗的亲密惹得赫敏不快,也许是因为嫉妒、也许是因为不甘心,紧接着赫敏用一种极为不自然的尖利声音转换了话题,“当然可以——罗恩好像在庆祝会上玩的挺开心的。”

  “哦,是吗?”哈利说。

  “你别假装没有看见他,”赫敏说,“他可没有故意隐藏起来,不是吗——”

  他们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哈利惊恐地看着罗恩拽着拉文德的手,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诶哟!”拉文德咯咯笑着退出了教室,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教室里一片可怕的、酝酿着惊涛骇浪的沉默,赫敏盯着罗恩,罗恩没去看她,却用一种尴尬的、虚张声势的古怪腔调说,“嘿,哈利!我还纳闷你跑去哪儿了呢?”

  “西昂,你们不是要学吗?”赫敏突然开口,她从讲台上滑了下来,那群金黄色的小鸟继续围着她叽叽喳喳地飞,“我现在教给你们。”

  她昂着头,很慢很慢地朝门口走去,西昂忍不住看了一眼罗恩,罗恩似乎因为没出现更糟的局面而松了口气。

  赫敏的声音变得沙哑,她站在破旧的窗户旁,有光洒在温暖的褐色卷发上,她举起魔杖,“万弹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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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紧张的局面似乎延续伴随着暴风雪的到来,雪花又开始在窗外旋舞,拍打着结了冰的窗棂,而圣诞节也转眼将至。

  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是魔药课,在此之后斯拉格霍恩教授要在他的办公室举办一次晚会,由于之前在预言家日报上刊登过有关西昂是天生的摄神取念师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斯拉格霍恩教授对这件事本身极感兴趣,这次晚会他也邀请了西昂一同前往。

  走廊里的圣诞树被挂上了缤纷的气球和彩灯,被施了魔法的甲胄在有人经过时会发出不自然的“Merry Christmas”的祝福声,为避免被突然吓到,大家都开始躲着这些甲胄走,走下楼梯去上魔药课的时候西昂发现扶手上被缠绕了冬青和金属箔,明亮的松快颜色让城堡里温暖了许多。

  槲寄生蔓延的到处都是,不知道是不是魔药教室的气味和材料更加有益于它们的生长,在魔药教室外的走廊石墙上钻出了不少绿油油的槲寄生。

  西昂走进教室时发现德拉科正脸色阴沉地坐在一侧的圆桌旁,身边留出一个空位,她告别了赫敏,径直走过去。

  “不好意思,不过我想我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难道我忘记了我有说过这个座位是给你留的吗?”可西昂还没坐下,德拉科便持着一股阴阳怪气瞥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虽然不至于伤人,但还是让西昂愣了一下。

  可往常他旁边的座位不就是留给自己的吗?

  西昂看到他苍白的脸上不好的神色,淡蓝色眼睛似乎是昏暗的魔药教室唯一的光亮,可他稍稍昂着头,留给西昂一张精致高傲的侧脸,“那——请问我能坐在这里吗?”

  德拉科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话语变得小心翼翼,又不自在地说,“如果你坚持的话。”

  新鲜魔药的气味渲染着整个教室,有洁白螺旋的蒸汽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面前的坩埚冒出,在昏暗的教室里点亮一方微光。斯拉格霍恩教授朝西昂笑了笑,他挑着眉看着她的眼睛,让西昂明白他是在提醒不要忘了晚上的聚会。

  西昂坐下来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着她从包里拿出那本《高级魔药制作》,她不明白德拉科怎么变得心情不好,只能动作小心地不再惹到他。

  “他说了什么?”沉默了许久,德拉科突然问,西昂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说谁?”

  德拉科抬了抬下巴,朝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方向古怪地点了点,“他。”

  “你是指今天的晚会?”西昂问,她声音小小的,在潮湿昏暗的魔药教室带着一种清脆婉转的语调,见德拉科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继续说,“我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的,你愿意吗?”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刚刚得知她要去参加那个鼻涕虫俱乐部、并且不知道邀请了谁的别扭在这句邀请后轰然瓦解,她从来不让自己误解——

  德拉科皱着眉,淡蓝色的眼睛像是蓝色宝石,从内而外闪着细微的光芒,“你知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