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手机最后一丝电,绞尽脑汁将『借酒浇愁结果不小心喝太多导致睡到下午才醒』这件事美化成一个看起来不那么离谱的理由,再辅以声泪俱下的『老师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和斩钉截铁的『我争取尽快赶到』,合成一套组合拳,发给了莫老师。

  几分钟后,手机叮咚一声,莫弈回复:“我知道了。如果实在来不及,我们改天再约。”

  梅菲感激涕零,心想莫老师在大学一定很受欢迎。

  毕竟这年头,明知学生是在瞎编还愿意配合演出的好老师,不多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手机骤然黑屏,给她上演了个原地罢工。

  浴室的水声仍然没停,梅菲无可奈何,也无事可做,只好抬头看画。

  虽然她选择的是理工科方向,却对绘画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了解。

  因为她的妈妈是个画家。

  梅菲的母亲毕业于弗罗伦萨美术学院,就是陆景和毕业的翡冷翠美术学院的原型。

  这么说来,她妈妈其实算是陆景和的学姐。

  想到这里,梅菲轻轻笑了笑。

  她的母亲是个天才式的人物,尽管只受过五年的专业培养,作品仍然被许多内行人交口称赞。

  他们都说:“艾丝梅拉达,你的画不该挂在餐厅,应该挂在展馆尽头最大的墙中心。”

  可惜直到最后,她的作品也没有上过真正的展览。

  不过它们被堆放在梅菲长大的山谷,也算不上是屈尊。

  毕竟在那座巨大到堪称城堡的庄园里,还锁着许多世界闻名的作品,每一件都能卖出天价。

  有梵高的《圣保罗花园》,拉斐尔的《年轻使徒头像》,毕加索的《坐在花园中的女人》,莫奈的《睡莲》,还有一幅伦勃朗的自画像。

  梅菲的父亲是个很有钱的收藏家,那座僻静的庄园里装满了他四处搜罗的珍宝。

  其实,梅菲觉得她的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一件被她父亲收存在庄园里的美丽藏品。

  梅菲遗传了母亲的浪漫和敏感,自小对绘画和雕塑拥有超常的感知力。而此时她凝视着墙上参差的油画,赞赏之余,却仍察觉一丝违和挥之不去。

  就像陆景和本人一样。

  挂画技法流畅漂亮,画面明丽干净,虽然叫人心情愉悦,却莫名的……有点单薄。

  说不通,梅菲默默想。

  这样的画风,怎么会与被称为『以黑暗绘就光芒』的伦勃朗扯上关系?

  水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陆景和拉开浴室门,朦胧的水汽蒸腾而出。

  “我先送你回家,你冲个澡换身衣服再……”

  他应该洗得很急,头发还没完全吹干,白T恤的领口被滚落的水珠沾湿,暧昧地贴在胸前。

  见梅菲正专注地盯着他的作品墙发呆,陆景和挑起眉。

  “你在看什么?”

  好半晌,梅菲才没头没脑地说:“陆景和,你信教吗?”

  陆景和心头猛地一跳。

  这句与两年前列昂如出一辙的问题让陆景和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不。为什么这么问。”

  “第六感。”

  梅菲扭过头来,状若不经意地微微一笑。

  “没事,我们走吧,别让莫医生等太久。”

  莫氏心理健康研究中心采光明亮,从装潢到布景都以浅绿配白为主,梅菲本以为没人会讨厌这里,陆景和却避之不及,连门都不愿意进,把她丢下就走了。

  有几人在排队咨询,前台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注意到她,梅菲只好自作主张地去了会客厅,正遇见长沙发上莫弈与一家人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