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HP同人)Hide and Seek>第13章 13

  想想看,如果你激怒了半个世界的共感者,你会怎么办。

  显然,格林德沃所采取的办法是再激怒剩下那半个。忒修斯搭乘电梯往上,一共五个人,到了第七层又上来了两个。一对母子。电梯内鸦雀无声,她靠近忒修斯站着。忒修斯猛地咳嗽一声,掏出手帕用力擤鼻子确保她听见。她慌忙伸手去按停电梯。忒修斯放心了。她带着孩子踏出电梯门以后,剩下的共感者们又交谈起来。“我听说他们不得不割掉他的舌头,”一个说,“因为他太能言巧辩了。”

  “那合法吗?”有个向导端着咖啡。在忒修斯咳嗽时,她不动声色地挪远了点。

  “我们现在说的可是格林德沃,”另一个哨兵窃笑,“规则根本就不管用。”

  趁笑声回荡得越来越响亮的时候,忒修斯从一人身侧钻了出去。有人发现他按的是第二十一层,他们惊恐不定地中断交谈。忒修斯迈出电梯门,即使那扇门很快就在他身后关上了,忒修斯还是能听到他们在聊个不停。刚才那家伙是个高阶哨兵;这可能吗?他根本没戴哨兵的标识。麦迪森,傻瓜,他负责格林德沃的押送;我反正庆幸这群家伙终于要滚回国王路了,说实话,我从来就不喜欢他们。

  好极了,这很鼓舞人心。钢缆——往上传送,无用的信息。忒修斯不再聆听他们交谈。离开那部拐角电梯,你迟到了,然而一群人匆匆往外走了出来,告诉他他来得正是时候。这群乌合之众就是今天负责把格林德沃送回伦敦的人。没有勋章,没有纹饰,看上去像是一群普通的共感者打算出门去野餐。只不过如果你看得仔细一些,他们的神色都很紧张,而且魔杖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只有两个人除外:那个闹伤风的哨兵斯特宾斯,正在角落里强忍着吸鼻子的冲动,魔杖和手帕一起掖进衣角里;还有阿伯纳西,忒修斯反感地发现,他可真是兴高采烈。

  “没时间详谈了,”特拉维斯对赶上前的他说,“路上说吧。”

  忒修斯跟上去。电梯门在他们跟前打开,人太多了,空间不够。忒修斯不愿意回顾那个想法,有一些人把这次押送格林德沃视作抬升自己哨兵地位的捷径。一群家伙——低阶哨兵们,不在名单上的人,急于证明自己或向格林德沃报仇雪恨的人——跟着他们。电梯门即将关上,好几双手抓向门。“阿伯纳西。”特拉维斯如同在发出一封无需解码的电报。他说完转身背对着电梯入口,四个傲罗围在他身边,阿伯纳西朝前迈出一步,挡在电梯入口处。一些人往后退,他们听说过阿伯纳西的名声。另一些跃跃欲试的哨兵试图挤进电梯,忒修斯躲开一双朝他伸来的手,闻到另一个人身上隔夜油墨——也许就是他向小报通风报信——和黄油啤酒的气味。“让我们进去!”几个愤怒的声音嚷嚷,“你们不能把他押回伦敦!”特拉维斯阴沉着一张脸。“让你们的女王见鬼去吧!”触痛了他的神经。

  不能对这些人使用暴力,纽约的情况比他们想象的要混乱得多。无论如何,消息是泄露了。一个使用移形换影突然出现在电梯里的向导打断了忒修斯的思绪,阿伯纳西揪住那向导的领子打了他一个耳光。那向导往后栽倒,电梯门在半空中打开,另一个傲罗补了一脚把他踢回到了走廊上。在一片哗然声中,特拉维斯始终没转过身来,现在终于没有人敢于靠近了。忒修斯松了口气,神经仍然没能放松下来。他低估了自己今天早上对暴力和混乱的胃口,对魔法部的绥靖态度的宽容,以及对整个局势——显然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的忍耐力。

  电梯稳步下行,然而他们漏掉了一个倒霉鬼:那个因吞了感冒药剂,一直在昏昏欲睡的高阶哨兵斯特宾斯,他被起哄的人群挤到了后面。阿伯纳西注意到他了,忒修斯抢在阿伯纳西前头停下电梯,想让斯特宾斯上来。特拉维斯却抬手一挥。

  特拉维斯的无杖魔法让电梯继续运行,预料到会发生什么的忒修斯吸了口气。

  斯特宾斯反应慢了半拍,他的手碰到电梯门边沿的时候,阿伯纳西抬高皮鞭向下一甩。那个共感者发出一声轻微的尖叫。他本来还不至于掉下去,但卓柏卡布拉扑到了他的脸上,抓住他的头发,像一块卷尺那样弹出去的舌头狠狠刺进他的鼻腔粘膜。他大叫起来,抬起一只手摸向自己的脸,他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掉进电梯井里去。钢缆不堪重负的拉扯声传进了忒修斯的耳朵,清晰可辨。忒修斯把一只埋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摸了摸眉毛。拉扎尔从电梯里斜飞出去,叼住斯特宾斯的后颈领子,把他放回到了走廊上。斯特宾斯两手扒住地板,心有余悸地往回望。拉扎尔飞回到忒修斯的胳膊上,忒修斯用架鹰的姿势把它接住了。阿伯纳西把鞭尾往回一荡,与鞭梢握在一起,作势朝拉扎尔挥来。假如他动手,那么电梯快速下降的阴影会遮挡他的暴行。忒修斯的那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无声伸向魔杖。然而特拉维斯开口了。“够了。我可不想自己人先打起来。”

  “你手下的哨兵需要冷静,”纽约塔的次席说,“别忘了他还有个弟弟。”

  愤怒上升,被忒修斯咬牙克制住。纽特还在纽约,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忒修斯改变了一下肩膀的姿态,拉扎尔高展双翅,眼看就要朝安东尼奥扑去。特拉维斯漠不关心地抬起手,挡在拉扎尔面前。他的精神体——一头老狮子——在电梯后壁的光影里若隐若现。安东尼奥扭动着头甩着涎液,这头卓柏卡布拉终于胆怯了。

  “他的弟弟轮不到你操心,”特拉维斯阴沉地说,“我们对他另有计划。”

  忒修斯皱起眉,他不喜欢特拉维斯的口吻。电梯到了,特拉维斯扭头看着他。“打起精神来,先生们,”特拉维斯的语调就像在毕业典礼上致辞,“秃鹫们来了。”

  他的幽默感令人厌倦。他们被涌上来的记者包围了。忒修斯在一片混乱中环视着人群,在嘈杂的环境下,很难判断出是否有格林德沃的喽啰混了进来,确保周边人群的安全就更别提了。他避开镁光灯的闪烁,望向另一个方向,然而,眼角余光瞥见的一个人影让他吃惊地将头转回。他刚才似乎看到了纽特,站在人群中,一只手埋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提着皮箱,默默地看着他,眼睛里有种悲伤。

  可是当他回过头去时,人群中却并没有纽特的身影。

  在塔内的医疗区,进出的共感者络绎不绝。蒂娜和纽特并肩坐在一张椅子上。“你确定今天这里会有事发生?”蒂娜悄悄地说。

  “是的……不,事实上……不是很确定,”纽特把皮箱搁在膝头,手肘并排抵在上面,尽可能低头藏起自己的脸。他不知道这地方还有多少人记得他昨晚闹出的小插曲。“我们换个角度想,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么至少我们都能回家了。”

  “好吧,”蒂娜为他的说法一笑,“你的计划是什么?”

  “等在这儿,”纽特喃喃地说,“看看是否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实际上这不算是个计划。不过我想……我觉得……如果真的格林德沃要攻击纽约塔,他会选择眼下这个时候,因为假的格林德沃恰好——”

  “——恰好在此时被送走。我明白了。”蒂娜抬头困惑地望着头顶,“那是什么……那算是奇怪的事情吗?”纽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塔的穹顶上漂浮着一团黑雾。

  “克雷登斯在这儿,”纽特说。他下意识地站起来,抬头朝上望:“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糟。”

  “你认为他想要什么?”

  “他见过格林德沃了,牢里的那个,”纽特一边思考一边补充,忒修斯——他在想——然而——,“他愤怒地意识到那是个假货。我想他知道真的格林德沃在哪。我们只需要跟着他,或者她,但是她在犹豫,”纽特探向她,悄悄裹住她,理解她的情绪,“他们在的那一层都是纯血统的哨兵。‘他们平日里的娱乐就是杀害我们,’她在想。恐惧的气味。’”

  蒂娜马上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十七层以上全是纯血。我带你去,我知道那地方的入口在哪。你在干什么?”

  “给我哥哥送信,”纽特艰难地说,“他需要知道格林德沃在这儿,准备毁掉纽约。”

  它到底在哪儿?在他需要它的时候?纽特绞尽脑汁地回忆。试着想它,这没用。他用全部的焦灼呼唤着它,可是他的精神体连个影子都没有。也许这对它来说要求过高了,毕竟它还只是只幼雏……纽特觉得自己在试着拽动一个锈得厉害的滑轮。铁链在艰涩地腾挪,滑轮在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拉力下左摇右摆。他不得不用上自己的体重,才能让整个设备顺畅一点儿。停下来,呼吸,再试一遍。这不管用。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它就是不愿出现,蒂娜拍拍他的肩。

  “你尽力了。”她委婉地说。纽特的喉咙里一阵刺痒,就像有人用刀搔刮他的声带。“也许它会出来的,”蒂娜安慰他,“在适当的时候。我们谁也不能操之过急。”

  纽特尴尬地听见了自己刺耳的呼吸声。他放弃了。他跟在蒂娜后面穿过走廊,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看起来可疑。但是一根柱子迎面撞了上来,上面格林德沃的招贴变成了纽特的画像。“警告,警告,纽特·斯卡曼德出现在纽约塔警戒范围内;警告,警告,纽特·斯卡曼德未经许可进入纽约塔范围内。”纽特盯着招贴上自己的模样,还在发愣,蒂娜一把将他拽到了墙角。“我成逃犯了。”纽特不敢相信地说。

  “你以为呢?”蒂娜抽出魔杖,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你本来应该在西塔的向导结合区,可你却在这儿乱闯——我们不全是心胸宽广的。现在别说话。”

  她躲开人群,快步走到对面,在一个地方藏好后,对纽特招了招手。纽特在人群中找到一个未结合的哨兵,迅速地与他共鸣,太迅速了以至于那人猛地抬起头来狐疑地嗅着空气。纽特躲在对方的公文包和雨伞后,装作在嘈杂的上班人流中被挤向蒂娜的方向。他的气味掩盖住了,那个哨兵重新埋头阅读新到手的《意乱情迷》。纽特只差一步就可以和蒂娜会合,他往前跨了两大步。“嘿先生!”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喊道。纽特置之不理,埋头朝前走。“先生!”那只手从后面搭上来。

  不,纽特心想。他心跳加快,背部肌肉一阵痉挛。他使眼色让蒂娜别过来,她望着他的表情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别,纽特发出更强的讯号,摇了摇头。

  干扰那个哨兵的脑子,让他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纽特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缓慢地转过头,与那个哨兵对视。“抓到你了。”那个哨兵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虽然他还没说出声来。纽特皱了皱眉。他后退一些,对方伸手去摸手铐,纽特捏紧手提箱——如果在这里反抗的话,他有没有把握不伤到非共感者?他犹豫着,那个哨兵把手铐打开了,他放弃了。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举起手腕并拢,伸到那个哨兵跟前。他只不过眨了一次眼,那个哨兵突然惊呼起来。一个小东西跳到了那哨兵的手腕上,咬了他一口,他痛叫着甩了一下手。纽特趁这个机会后退,那个哨兵看他的表情变了,变得友好了,和善了。一种对陌生人的亲切。他突然不那么确信纽特就是他要找的人。“对不起,”他爬起来以后道歉说,“我认错人了。”

  纽特捞起那只小动物,藏进大衣里快步走开。和蒂娜会合后,他才打开衣服下摆。是它,他的精神体,它抖抖索索地爬上了纽特的手掌。还是那样地摇摇晃晃的,瘦小而且目光懵懂。尽管有事实为证,它看起来根本不像刚运用过向导的能力。

  “纽特!“蒂娜在叫他了。纽特仓促间回头,电梯门已经在他身后打开了。

  纽特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它了。他跪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动物放到地板上。它哀叫了一声,纽特摸了摸它的头。“找拉扎尔,”纽特嘱咐它,“你能做到的,对吗?我希望能等你长大一些,可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只能寄望于你了。”

  “纽特,”蒂娜为难地告诉他,“就算它能找到你的哥哥,它也无法离开这座塔。”

  纽特又遇到了那种窘境: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别人解释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把皮箱打开,蒂娜焦急地等待着。纽特取出一个摇铃,把它拿在手上,然后确保箱子开着。他站起来,直到他已经离开箱子足够远。他晃了一下手上的铃:地板在震动,塔在摇晃,所有的玻璃窗硌啦硌啦响了起来。一只大大的爪子踏到了他跟前,长长的尾巴扫过他的脸。纽特听到蒂娜猛吸了一口气,讷讷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只庞然大物蹭他的脸撒娇,共感者们议论纷纷。绉吾低下头,尾巴横扫过大厅,有人尖叫起来,一些来不及跑掉的哨兵僵在了原地,胆战心惊地望着这一幕。一些护卫扳开他们朝纽特冲了过来。“呃,纽特?”蒂娜说。没时间了,纽特把自己的精神体放到了绉吾跟前。绉吾嗅了一会,把它叼到自己背上。

  纽特拍拍它的前爪。绉吾转过身去,尾巴绸缎般飘扬起来。它冲了出去。

  气喘吁吁,仿佛刚和怪兽搏斗过的纽特,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蒂娜抬起了眉毛。看来,这个哨兵没有料到纽特还有这一面。她挥舞魔杖,纽特说“我以为我们不能在纽约塔使用移形换影——”话音未落,他们已经从绉吾造成的混乱中消失了。

  “以前是,斯卡曼德先生,以前是,”蒂娜在他站稳以后回忍俊不禁地说,“不过你刚才闹出的乱子比移形换影大。我想他们不会介意的。你总是这么——”

  “——出人意表?”纽特好心地接话。

  蒂娜摇摇头。“我是想说举重若轻。”纽特不好意思地笑了,她逗乐了她自己。

  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南塔顶端迎接他们:纽约四塔的灵魂人物塞拉菲娜·皮克里,南塔的驻塔牧师亨利·肖——长手杖和一身黑西服——那副副主教的做派让忒修斯很不舒服,以至于他望到这个男人就把目光挪开去。好几个高阶共感者在场,就连哈格里夫斯医生也放弃一日的执业到这上面来看热闹。阿伯纳西夫人甚至还在衣襟上别了一朵白玫瑰。“我母亲以为自己是在格林德沃的葬礼上。”阿伯纳西讥讽地对特拉维斯耳语。(“闭嘴,凯文。”特拉维斯回答。)

  忒修斯环顾人群,唯独不见斯皮尔曼的踪影。塞拉菲娜迎了上来,特拉维斯和她交换了几句客套话。她的表情表示,代替斯皮尔曼出席这种场合,是对她的侮辱。

  “我希望我们下次别在这种场合再见。”特拉维斯吻了一下女士的手。

  “我听说这个男人的向导就在伦敦,”塞拉菲娜的声音传到忒修斯的耳边,“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件事情你知道吗?不过那是你和魔法部长的问题了。祝你好运。”

  如果纽特在这里,说不定会悄悄告诉他特拉维斯把塞拉菲娜的手放下的时候的想法。(“这个婊子。”纽特悄悄地对他说。“嘘。”忒修斯赶紧制止他。“不,是真的,他心里真的这么想的!”忒修斯嗤之以鼻。“对麦格教授?快闭嘴。她会对你使用闭口不语的。你别再说他坏话了,他是个不错的老师。不是人人都像邓布利多——”纽特低头望了一下自己的脚尖,过一会又嘁嘁喳喳咬着他的耳朵说:‘不过他想和她结婚。他对自己发誓,如果夏天结束前能娶到她——’)忒修斯突然笑出声,特拉维斯皱眉回头看。忒修斯马上换回正经面孔,抿住嘴唇。

  特拉维斯的视线扫过一排站在自己身后的哨兵,没有发现那个始作俑者。阿伯纳西凌空打了个唿哨,马蹄声凌空腾起,格林德沃今天的座驾出现了。“伪装成了普通马车,”塞拉菲娜解释道,“我们不能冒被格林德沃的爪牙发现的风险。”

  “非常好,”特拉维斯的表情看不出鄙夷还是赞许,“那么主角本人?”

  塞拉菲娜轻蔑地做了个手势。他们把他带上来了,盖勒特·格林德沃,被看不见的魔法束缚在空中,以一种与其说是缓慢不如说是公开展览的速度朝前移动。阿伯纳西打开马车门,特拉维斯和一个傲罗坐了上去,塞拉菲娜右手轻柔地一挥,格林德沃被送进马车,落座在他们中间。忒修斯耽搁了片刻,确保自己的感官没有在南塔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找到斯皮尔曼的踪影向他回报。拉扎尔飞回来了,小股气流划过他的耳边:不,没有找到。

  马鞭挥响,第一对驽马的四蹄离开了瞭望台。忒修斯赶在车门最后关上之前,跳上了车,在特拉维斯的对面坐下。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对上了格林德沃的眼睛。

  这个格林德沃精神不振,比忒修斯想象中的模样要更为缄默。他的一双眼睛在看人的时候流连于目光的表面,像是害怕有损于他肆意妄为的名声。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猎豹,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哨兵塔中这样的精神体也是醒目的,当你注视格林德沃那只异色的眼睛足够久,就能看到那只瞳孔的深处掠过猎豹的影子。

  “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声音说。

  忒修斯动了一下,特拉维斯看过来。忒修斯转过头。在特拉维斯没注意到的时候,他悄悄把头转回。格林德沃的嘴唇没动。另一个哨兵死握住那个盛有格林德沃魔杖的箱子,他很紧张,不可能是他。更不可能是特拉维斯。“救我。”同一把声音,衰弱而苍老,再次在忒修斯的耳边响起。

  有什么事情不对头,忒修斯还来不及细想的时候,特拉维斯抬起手杖敲向马车顶部。一下,两下。塞拉菲娜和瞭望台的身影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他们出发了。

  在第十九层,所有的共感者朝他们跑来,蒂娜与纽特对视。他们本能地跑向与人群相反的方向。在其中一个上锁的房间外面,在角落里,蒂娜看到那条扭动的蛇。她的第一反应是举起魔杖,纽特拦住了她。纽特不顾她的阻拦走过去,伸手碰到了蛇身上的鳞片。共感者的共鸣——纽特意识到这个悲哀的想法从她脑海里一闪而逝——我都忘了,就是这个让我们离开了家,因为奎妮不能被人发现……因为我无法看着塔把她抓起来……纽特像是窥探到别人的私事那样缩回了手。蛇皮扭动,拱动着墙角,他们眼前的图案向后翻腾——蛇消失了,一个女人抱着双膝蹲在墙角。她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望向他们。“救救他……救救克雷登斯……”

  “发生什么事了?”蒂娜问。

  “他发生了结合热——他躲在里面——他不愿让我帮助他。他要去找格林德沃。”

  “他是个全感者……难道我的判断是错误的?”蒂娜诧异地望向纽特,纽特硬着头皮说完后半句,“他没有……他不该有结合热,即使有……格林德沃也帮不了他。”

  “我说服不了他,”她摇着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我能帮助他的只是把这一层的所有人赶走……自从他到南塔去见过格林德沃以后,他就有什么不对头。”

  蒂娜把她扶起来,她离开了门。纽特推门进去,看见克雷登斯确实在里面。一眼看上去,这个悒郁不乐地坐在墙边的青年确实有一切结合热的症状:他眼角发红,喉咙干哑,身体以不自然的姿势蜷缩起来,汗水湿透了他的脸,他不自知地啃咬着自己的下唇。纽特被自己感知到的渴望吓了一跳。他走近一些,克雷登斯认出了他,但克雷登斯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移向了他身后那道终于打开的门。纽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后,克雷登斯趁这个时候撞向他,冲了出去。纽特倒在了地上,从动荡的视野里看到蒂娜举起了魔杖。纽特想要警告她,但默默然把她手中的手杖缠紧,蒂娜整个被它举了起来,抵上了墙。“克雷登斯!”纽特喊道,跑到走廊上。

  蒂娜被放下来,呛咳着。纽特伸手把她拉起来,他们追踪克雷登斯的去向,来到了北塔的最顶端——在这儿,象征权力的标志,一只雄鹰的雕塑俯瞰着下面的芸芸众生。他们几乎迷路了,蛇妖的嗅觉救了他们。“在这儿。”她小声说,一手挽起裙子,一手向他们招手。她推开了一块重石,一个入口在他们面前打开了。

  他们进去了,他们谨慎地往里走。纽特震惊地在人群中看见了尤瑟夫·卡玛的身影。艾莉森·托利佛——那个寡妇,桑德斯——那个他认识的哨兵,纽特的目光被一个向导的背影刺了一下,那是她,他哥哥曾经认定的向导,码头上的白纱。几乎半个纽约的共感者都在这儿,入册的,未入册的。“梅林啊,”蒂娜吃惊地低语:“那是——”

  “盖勒特·格林德沃,”纽特苦笑,望向人群的中心,“还是内维斯·斯皮尔曼?”

  那个终于出场的黑暗哨兵,仿佛听见他的问题似的,朝人群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