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着石子凌乱的陡峭小路向岩洞大步走去,脚下激起阵阵水花,溅射到裤子上,濡湿的布料粘腻腻贴在腿上。海边凛冽的风和悬崖边枯树上盘旋的巨大乌鸦让他感到不详,肺像是被攥住一般,空气都被挤出去,只剩无能为力的器官瘪瘪的困在胸腔中。

Snape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步伐沉稳,对方落步时靴子溅起的整齐水声神奇的安抚了他,那声音就像将装着一半水的圆柱形容器,按照固定的节拍倒过去,再正回来。随着那个容器的颠倒,Sirius感到干瘪的肺又充实起来,新的空气跟着水声一起,按照固定的节拍灌进来,再呼出去。

“在这里,他伤不到什么人,”Snape开口说,他语气笃定、平稳,像以前在凤凰社开会读报告那样,“除了他自己。”

“嗯,是啊。”Sirius应道,他放缓了步子,跟对方踏起一样的节拍。

这边称得上环境恶劣,尖石搁脚,小路陡峭,海风也不是干净宜人的,空气咸湿,处处透着海藻和浮游生物过度繁殖带来的腥臭。

Snape没再说什么,刚刚那句轻描淡写的抚慰仿佛不是出自他口。

Sirius深吸一口气,他没在意空气的清新度,冰冷的空气冲淡心中郁气,他突然产生跟身边人聊聊的冲动。

“我来之后,还没见过Regulus。”他说,海水拍击悬崖发出哗哗的响动,他侧耳倾听一会儿,又说,“我以为他回去Black家了,而我在去霍格沃兹之前一直呆在James家。”

Snape没搭话,但Sirius知道他在听,他接着说:“有几天在Remus家,但不能老这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也有自己的家,还是在霍格沃兹好。”

“仔细想想,我似乎总是在借住,除了霍格沃兹的宿舍,没什么地方可去。”Sirius自嘲地笑笑,“活着的时候格里莫广场12号也算个落脚之处,死了之后那里也回不去啦。”

“……”其实,你在霍格沃兹也在借住。Snape想了想,没这样接话。枯树上的乌鸦呱呱大叫,Sirius的话散在咸苦的海风里。黑袍教授跟在后面,在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柔心境下选择安静聆听。

“我以为Regulus回去了。”Sirius说,他困惑地皱眉,少顷,又舒展开,“是我疏忽了,他也回不去的。”

“我母亲就是那样,固执到死,死了还在固执。”Sirius夸张地笑起来,“‘荣耀’啊‘纯粹’啊就像被永久黏贴咒贴在她脑子里,要抹去的话,非得用魔杖灼烧不可。”

“Regulus不会有事。”Snape说,“魔咒会反弹。”

“也许他有幸欣赏Voldemort做仰卧起坐,”Sirius耸耸肩,“‘阿瓦达索命!’,反弹,他倒下去,然后站起来,‘阿瓦达索命!’接着又倒下去。可怜的Regulus,他一定惊呆了。”

Snape注视着Sirius被风扬起来的一撮头发,它们正在他脑袋上顽皮跳动。看来他已经恢复冷静。

“你知道,有些遗憾可以补全,有些却连遗憾都算不上,我母亲就是那样,这是个事实,我也不在乎。”Sirius的声音被海风吹过来,“Regulus是能补全的部分。”

“其实,你向来容易获得长辈的好感,尤其能激发上了年纪的女性母性的一面,连Molly都很宠着你,如果你不是只比她小一点点的话,说不定她也会像照顾儿子那样照顾你。”Snape轻声说,听起来有些迟疑,像是在思考该不该将这样的话说出来。

“原来你来去匆匆的时候也会注意到我们,我还以为你那时只是把我们当作……”Sirius笑着说,他调皮地挤挤眼睛,不过Snape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

“当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