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Snape昨夜留下药水又拿走到底是什么意思?被窥探隐私总会带来不安全感,何况……Sirius的愧悔同Snape不同,他总是显得更积极,表现在外的举动通常是激烈的,连缅怀也是堂堂正正,他可以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在怀念James,可Snape却不能让任何人都知道他在怀念Lily,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敢多想。

一个外显一个内敛,内敛的那个总让人觉得更痛苦压抑,可外显的那个,心中何尝没有一块任谁也不能踏足的舐伤之处呢?

Sirius从不想让Snape知道自己这一面,况且,他的这份痛苦在Remus面前表现的都有限。在这边碰见James,也不过是道歉过后同往常那样相处,当事人不去计较他的过错,他也不愿因自己的心结去给他们带来负担。

“Snape拿走药水那时候不知道我已经醒了,”Sirius在心里嘀咕,“他最好别有其他打算……”这么想着,他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伸手敲响Snape卧室的门:“你醒了吗?去不去大厅吃早餐?”

大厅。

Dumbledore见到他们一起过来,怔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Sirius的任务进度这么快),他笑眯眯冲他们打招呼:“早上好呀!”

Sirius笑着回应他:“早上好,Dumbledore。今天是个好天气。”他抬头看了眼被施着魔法的天花板,它们正诚实地反应外界:万顷碧空,蔚蓝如洗。

“早。”Snape也对Dumbledore点点头,接着,他向自己惯常的位置走去,Sirius跟过去坐在他旁边。

不同于生者世界的霍格沃兹,画像世界中没有幽灵飘来飘去(他们全都是)。早餐时间,大厅热闹但不喧嚣,这大概是由于此处留校人员的年龄较之于生者世界跨度偏大。学院桌上时有白发老人同年轻学生一起读《预言家日报》,话说回来这报社生命力还真是旺盛啊,果然不论在哪儿人们都需要获得资讯?

Snape拿着刀叉切割盘子里的香肠,慢悠悠将它们分割成小段小段的等份。Sirius戳着培根瞧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丝毫没有往这边看一下的意向。Snape有心事?

这情形带给Sirius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他宁愿对方干脆点,直接嘲笑他昨夜噩梦之类的,而不是真的接受邀约跟自己一起来吃早餐,尽管一路无话。

Sirius将培根吃掉,喝了口茶,随即皱起了眉——总觉得佛手柑的味道比往常浓,他不喜欢。他放下茶杯,用闲聊般漫不经心的语气问:“你把无梦药水放哪了?”

Snape手上刀叉的节奏不变,也没有扭头看他,平淡地回答:“左边柜子,下面第三个抽屉,有标注。”说完之后他稍微停顿了下,又补充:“注意用量。”

“呃……”这算关心还是嘲笑?Sirius不至于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但是那个人是Snape欸,他为什么……啊,对了,说不定噩梦跟“消逝”药剂有关?不得不说,他摸到边了,但是Sirius没有过多去想药剂的问题。

一会儿轻蔑一会儿友善,Snape到底在想什么啊?Sirius伸手拿了片面包,一边往上面涂黄油一边思考,倘若易地而处,他不觉得自己会因为发现Snape在做噩梦就突然对对方宽容起来,唔,应该不会吧?他将手上的面包送进嘴里,才苦着脸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拿了同对方一样的全麦面包,啧,Merlin的胡子!他喜欢白面包。

到底要怎样才能弄明白Snape在想什么啊,他又刚刚答应他不去‘骚扰’Eileen。Snape身边还有谁……除了Lucius!他暂时不想主动联络Lucius。反正Lucius说白了也只是Snape的同事嘛,关系好一点的同事那种。同事的话……同事的话,自己不也是吗?同一战线的凤凰社的同事嗯!Sirius突然意识到,好像还有个方向可以解决问题。

他仔细回忆着他同Snape在凤凰社相处的点滴,呃,刨去那些不愉快的部分——不剩什么了。可那时好歹不用去猜对方的想法!彼时他们对对方了解良多又知之甚少,没有比这更棒的状态了。见面就只需要吵吵架什么的,其实……Sirius得承认自己偶尔还是盼着Snape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尽管这想法通常反映着他心中不怎么光明的一面。

格里莫广场12号没人的时候,Sirius通常呆在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他喜欢将其称为Black老宅唯一的“净土”,唯一一间,没有被刺眼的银青色笼罩,没有糟糕的银蛇饰物,没有“高贵荣耀”的屋子。

Sirius有时会盯着金红帷幔和墙上的麻瓜女孩招贴画发呆——Black夫人极强的控制欲也无法对付他的永久黏贴咒,正如他之后也对付不了她的。这该死的生活就是一场兜兜转转,从一座囚牢到另一座囚牢。一般情况下,他尽量不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在他的脑子里叫嚣,可它们就像,那个拉文克劳姑娘怎么说的来着,像蝻钩一样寄生在他脑子里,将积极的情绪贪婪吸收。

屋里静的连烛泪滴落的声响都没有,Kreacher不知去了哪里,不过不管他在干什么,好歹没发出声音。安静与腐朽,Sirius觉得自己的骨头在渐渐萎缩,如此特殊,没几个人能在活着的时候体会到被埋葬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