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Sirius茫然抬头。

“黄芥末,我觉得味道不错呢。”Dumbledore赞叹地说。

“噢,噢,还好,挺不错的。”Sirius将面前的盘子推开,换了个新的。

“你有心事,Sirius。”Dumbledore说,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眨了眨,打起响指,一杯南瓜汁出现在Sirius面前。白胡子老校长的语气是惯常的包容:“如果你乐意说说看的话,我很荣幸当个听众。”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Dumbledore。”Sirius斟酌了下,他将手上的叉子放下,看着盘子光滑的边沿轻声问,“你一直以来,都相信Snape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怎样的答案。他只是太明白不被人相信的感觉。当初,私下更换保密人而害死James一家后,自己追杀Peter失败,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关进阿兹卡班,接下来的十三年中,没有人相信他,包括Remus。

他因为间接害死好朋友而自责,其后没有真正为自己辩解过,但在摄魂怪的包围下,蜷缩在阿兹卡班的灰尘中,如潮水般的绝望将他吞没时,于冰冷刺骨的黑暗里,他并非没想过,如果有人愿意相信他,如果他们不会因为他出身Black家而笃定他是个食死徒。但是没有人相信他,在牢笼一隅,他寻不到一丝微光,只能靠自己一次又一次在脑海中强调自己的清白,从摄魂怪手中紧抓一线理智。

Dumbledore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看着礼堂中享受晚餐的人群,在他们吵闹的笑语中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问:“你看过《Dumbledore的生平与谎言》吗?”

“那不是胡编乱造的八卦书吗?”Sirius惊讶。

“有一部分事实。”Dumbledore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略略紧绷的情绪松弛下来,坦然道:“如果你看了的话,就知道‘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你……”Sirius张了张嘴,他突然不想再问,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他不希望,连“除了Dumbledore,没人会相信你”这个论断也无法成立。

事实上,在此之前,Sirius Black认为Severus Snape多少还算走运,Harry五年级的时候,Dumbledore对Snape的信任令他嫉妒。无论其后如何,Dumbledore活着的时候,Snape从不至于孤身奋战。

Dumbledore在凤凰社时期曾令他愤怒,令他不满,这尤其体现他对他的种种限制。当时,Arthur在魔法部任职,Remus去联络狼人,Hagrid在沟通巨人,连Mundungus都有事做。而他,Sirius Black,凤凰社最初的社员,拥有强大的实力和坚定的立场,他能做的唯一贡献是:将Black家的老宅拿出来充作凤凰社据点。哦,或许还要加上大扫除?他甚至都不能变成阿尼马格斯去车站送送Harry——他阿尼马格斯形态暴露的消息还是Snape带回来的。

那时,Snape在做什么?他在会议上念绝密报告,行色匆匆从不久留。他同Dumbledore密谈,教Harry大脑封闭术。他在格里莫广场12号,趾高气扬地宣布自己的时间宝贵,不像闲人Black。他用炫耀的、惹人生厌的口气说:“Dumbledore相信我,你又能如何呢,Black?”

“Dumbledore相信鼻涕精,我认为他老糊涂了,月亮脸。”Sirius那时常常对Remus抱怨。

Dumbledore相信他。

Dumbledore知道Sirius想说什么,也猜得到他大约是不愿听下去。可恰如在国王十字车站,他对Severus Snape说的那样,在那个世界,难以坦诚,在这个世界,难得坦诚。

“我没有给他绝对的信任,我有很多事瞒着他,也会时不时试探他,”Dumbledore平静地说,“Severus的位置太重要,我得确保不会出差错。”

于是,当你确认他绝对忠诚,你命令他……哦,错了,是请求他,你请求他杀了你。Sirius有那么一刻,非常想将这样尖刻的话说出来。这些词句在他的舌尖打转儿,又被牙齿阻挡回去。

Sirius理解Dumbledore当年不准他出门,诚如Snape理解Dumbledore对他的种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