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发现了马尔福,也对他点了点头,过来打个招呼。卢修斯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他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朝路过的侍应生要了杯威士忌。

  “卢修斯。”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忽然从他的背后响了起来。卢修斯几乎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转头一看,发现正站在他身后的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巴蒂·克劳奇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们俩都心知肚明。面对着他,小巴蒂的脸上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他伸出手用妖精制作的玻璃酒杯轻轻地碰了碰卢修斯手里的杯子,两个人杯中的酒在冰块上泛起波浪,又很快归于平静。

  “克劳奇带你过来的?”卢修斯吸了一口气,猜测道。小巴蒂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他将一只手放在卢修斯的肩膀上,卢修斯感觉到自己的半个身体都紧绷起来。

  小巴蒂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最近怎么样?”他柔声地问候道。

  “还可以。”卢修斯谨慎地措辞回答。他避免和小巴蒂那双尖锐而年轻的灰色眼睛直视。不知道为什么,在雷古勒斯背叛和上一次圣芒戈失败的袭击事件后,他总感觉他们的君主似乎失去了大半对他的倚重和信任。与此同时他提拔了一些新的食死徒成为他的左右手。比如刚刚失去了自己妻子的——贝拉特里克斯的丈夫莱斯特兰奇,比如面前的小巴蒂·克劳奇,又比如——他那个总是想着爬上高枝的学弟,西弗勒斯·斯内普。

  “还可以?你对自己还真是宽容。从你的脸色看起来他交给你的事情叫你办的不够顺利啊,卢修斯。”

  小巴蒂仍然以那样温和的嘲讽口气说道:“居然让一个脏兮兮的混血种踩到你的头上来,马尔福家的脸快被你丢光了,不是吗?”

  卢修斯的灰眼睛里出现了危险的尖锐闪光。他知道自己最近或许办事不力给里德尔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是他在他面前多年以来的侍奉和整个马尔福家族对他的事业的支持并不是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巫师就能动摇的。

  “你又如何呢,小巴蒂?”卢修斯冰冷而彬彬有礼地说道:“斯内普现在远比任何一个食死徒都要得宠。你们俩顶多说得上势均力敌。你踩在我头上并不意味着你也可以把他也踩在脚下了。”

  小巴蒂斜瞥了他一眼,“贝拉特里克斯已经完蛋了,”他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他们把她关进了阿兹卡班,甚至都没有审讯她。未来几年里她都不可能再为我们提供什么帮助了。主人现在缺少一个得力的心腹。”

  卢修斯将杯子举到自己身前,他态度冷淡地说:“所以?你想取代斯内普爬上那个位置,对吗?”

  小巴蒂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卢修斯的脸看,像是在强忍着自己一拳将那个金发男人脸上苍白而虚伪的笑容击碎的冲动。

  “那个小杂种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除了会熬些魔药和他那个为了男人抛弃了自己的高贵血统的老妈?”小巴蒂阴鸷地说道:“他是你的学弟,你应该了解他的,不是吗?我只知道在学校的时候那家伙就不受欢迎,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油腻腻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在他被黑暗君主重用的那一刻开始,斯内普就不再是我的学弟了。”卢修斯谨慎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和他是同级,如果连你都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明你不得我们主人的重用是有原因的。”

  小巴蒂张了张嘴,看得出来,他对卢修斯的这句话并不信服。不过卢修斯不感到惊讶,他无意再和小巴蒂多说什么。年轻的马尔福转过身,当他正想要离开时,小巴蒂忽然又叫住了他:“卢修斯。”

  “还有什么事吗?”卢修斯不耐烦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小巴蒂声音冷淡地说:“除了斯内普以外,最近主人面前还出现了一个矮个子。他从出现起就带着面具,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是在你们圣芒戈袭击之前的那次对角巷重创了波特和布莱克的行动中他也有所参与。我曾经派人私底下去打听过,然而主人不和任何人分享他的身份。”

  “你嫉妒了,克劳奇?”卢修斯讥嘲地说道:“除了斯内普以外,你前进的道路上又多出了一个身分不明的侏儒?我认为你不用这样担心,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你和西弗勒斯现在爬的有多高多快。”

  年轻的克劳奇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却没有接卢修斯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可以不在乎那个混血的狗杂种,但是另外的那个人却让我产生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尤其是他这样神秘。”

  他说道:“你就不好奇他的身份吗?”

  “不好奇。”卢修斯断然地说道,他转过头,清楚地回答小巴蒂:“既然主人对他有所倚重,就证明他的确有某种过人之处。小巴蒂,质疑主人的判断是一种很危险的试探。上一次这样做的是雷古勒斯,你知道他后来的下场。”

  “我和那个婊子养的叛徒不一样。”小巴蒂冷淡地打断道:“我对主人完全地忠诚,卢修斯。是不可比拟的忠诚。”

  卢修斯讥讽地喷了声鼻息,没有回答。他垂下眼睛注视着自己杯子里的酒。

  忠诚,他不无嘲讽地想道。曾经雷古勒斯是黑魔王心腹的时候他也如此忠诚。但是当他知道了他真正想做的事后,他立刻倒戈向了他对立的阵营。这些年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根本不知道汤姆· 里德尔正在实践的‘事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只不过是被他过去几个月里充满感染力的宣讲鼓动,认为自己可以在未来纯血主宰的世界中分上一杯羹的蠢货罢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比起那些刚刚被克劳奇召进了执行部的理想主义实习生傲罗们也没好到哪去。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在卢修斯长时间的沉默里,小巴蒂一直眯着眼睛,仔细地注视着他。

  他打量着卢修斯眼下无法掩饰的青黑和憔悴的深情,刻薄地说道:“我记得上一次的聚会主人也没有叫你参加。你连那个人的存在都不知道,这样下去马尔福家很快会被排斥到核心食死徒的圈子外面。”

  “像你说的,既然我已经在主人面前失宠了,那么我不知道这样的消息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卢修斯垂着眼睛,冷淡地说道:“或许现在主人正对我感到恼火不想见到我的脸,但是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的,克劳奇。你知道我比你聪明,起码我就看得出来,为什么现在斯内普会在主人的面前得到重用。”

  说完这句话,他不再搭理站在一旁陷入了深思的年轻克劳奇。马尔福自顾自地呷了好几口酒,等到他确定自己的情绪足够平和,才朝宴会厅的中央走去。

  “你最近的状况有所缓解吗?”

  办公室里,邓布利多的问题让哈利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将视线从自己面前的红茶上抬起,困惑地看着坐在面前的邓布利多。

  “您指的是……?”他疑惑地问。

  “我从布莱克先生那里听说你之前一直嗜睡。”邓布利多柔和地说:“但是圣芒戈没能检查出你的身体原因,不是吗?”

  “似乎……有一些好转。”哈利不确定地说。事实上,他没有感觉这几天以来他和之前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在睡着的时候似乎不再像之前睡的那样沉了。

  他摇了摇脑袋:“可能是时空穿越者身上都会有的副作用吧,校长。但是那个不重要。我今天来是想——”

  “是想和我谈谈莉莉·伊万斯小姐怀孕的事情。”邓布利多口气温和地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哈利一点儿也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他点了点头。

  “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了。”哈利平静地说。真奇怪,这些天以来他头一次觉得内心的情绪如此平和。他忍不住想道,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神经被食死徒和凤凰社反复地抻拉到极限,早就已经失去了其应有的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