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时间。凌晨时分,还有三四个小时才天亮。

  他没法忍受身上黏腻腻的全是汗的感觉这么久。男孩掀开被子下了床,他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有些摇摇晃晃地朝浴室走去。

  哈利是三天前离开的。而那时距离上一次他们到墓园去拜访弗里蒙特和尤菲米娅也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洗完澡出来,西里斯心不在焉地裹着浴袍坐在窗边。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空,还散发着热气的大脑有些空白。

  对他来说,似乎现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好想的。他不用担心接下来七年级的志愿考试,也不知道太多哈利正在做的事。然而正是这种空白感让他产生了异样强烈的不安。他几乎能确定现在有些相当糟糕的事正在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而他却一无所知。

  上个星期回来的时候他终于从哈利的嘴里榨出了一些实话。那个男孩语焉不详地抛出了一枚惊天的炸弹给他。战争,西里斯扁了扁嘴,哪怕是像他这样的人,在刚听到这个词儿的时候也免不得吓了一跳。

  尤其是他知道这时候哈利并不是在开玩笑。

  “邓布利多正在组织反抗军,”哈利被有些惊讶的他按在沙发上,他没有反抗,只是垂着头,脸色苍白地说。

  “也许等你们上了七年级,他也会来联络你和詹姆。毕竟现在一切愿意反抗那个人的力量都是盟军。”男孩低声地说着,西里斯注视着他低下的头颅:“汤姆·里德尔的势力和他本身的力量是超过现在大部分的人的想象的,没有正面和他对抗过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他抬起眼睛,像是知道西里斯想要开口问什么似的,一句话就将他所有想要出口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就连邓布利多也不敢说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在和他的战斗里占上风,”哈利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西里斯的头上:“他承认现在的里德尔在某些路上比他走的更远。”

  西里斯不忿地喷了声鼻息。

  “邓布利多本来也已经过时了。”他小声嘀咕道。

  “但是你不能否认他仍然是最强的巫师。”哈利说。他轻轻地抓住西里斯的手:“之前我对你们的态度可能的确有些问题,”他消沉地说:“因为我经历过的那些……让我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西里斯。不管是你们当中的谁我也不想失去,我害怕这一点,我尽量想让你们远离危险。”

  他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等西里斯的回答。后者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别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他伸出一只手捏住哈利的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男孩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他被迫注视着西里斯的眼睛。

  “如果那群疯子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要干这些事,那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他强势地对他说,“所有人都有份。你别想自己逞英雄了,哈利。”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

  “我根本一点儿也不想逞英雄。”他苦涩地说。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西里斯就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知道。”他的手抚摸着他渗出薄汗的后颈,他凑到他的脸侧,低声说道:“但是你也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哈利。”

  “不管你过去经历过的什么事情让你养成了现在这种独来独往的性格,”西里斯的眼睛盯着他,灰色的双眼闪闪发亮:“现在都有我们在。你得相信我们能和你并肩战斗,你知道有些人是可以让你依靠的,哈利。”

  突然出现的猫头鹰的咕咕声打断了西里斯的回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深夜出现在窗外的并不是哈利的那只雪鸮,只是一只不知名的野猫头鹰罢了。

  但是那只鸟的出现却仿佛忽然提醒起了他什么事。西里斯如梦初醒地推开桌子上的茶杯,他翻找出纸笔,埋头写下收件人的名字。

  “我认为我们不能再等着让别人主动来找了,詹姆。”西里斯一边写信一边低声地喃喃自语。他平静地又快速地在那封信上写下最后两行字,然后将信封叠好:“得找个时间约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

  在走进房间以前,他将黑袍的兜帽又向下拉了拉,尽最大可能地将他的整张脸都盖住。虽然他内心很清楚这根本是欲盖弥彰,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会不认识他是谁的,但是这样做仍然给他带来了一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推开房门,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一声响动。围坐在长桌旁边的十几个人听到了门响,纷纷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他下意识地在那群黑压压的目光的催逼下打了个哆嗦。哈利感觉自己之前做的心理准备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不足够。尤其是,当他看到人群里几张他熟悉的,只是年轻了二十岁的脸时,哈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他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发干。

  “就是这个男孩?”

  一个坐在最后面的男人忽然开了口。哈利的目光转过去,他惊讶地发现说话的那个人是隆巴顿。

  “我前段时间在对角巷看到了他,”隆巴顿说:“那时候我被四个食死徒围攻,幸亏有人帮我才能逃掉。没想到就是你,哈利。”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友好地对哈利伸出手:“那时候谢谢了。”

  他温和地说。哈利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对他来说,他很难将现在这个长相平平,但是气质温和的年轻人和未来他们只在圣芒戈见到过的,陷入长期昏迷的隆巴顿夫妇们联系在一起。

  哈利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他伸出手飞快地和他握了一下,感觉自己因为紧张而指尖冰凉。

  他的眼睛慢慢地转过在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韦斯莱,隆巴顿,麦格教授,伯恩斯,金斯莱,还有里面的,他看不清楚的几张脸——

  “先坐下吧,哈利。”坐在最里面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哈利收回目光,他依言为自己拉出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会议桌的最后面。本来今天他应该是和邓布利多一起过来的,但是因为老人说他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和哈利分开了行程。

  “我们的人已经到全了。”等到哈利坐下以后,邓布利多站起身来,说道:“除了两位昨天才给我写信要求加入的先生。”

  哈利忽然感觉到屁股像是被火钳扎了一下似的。刺痛让他差一点从自己的椅子上跳起来。

  “昨天写信要求加入?”幸好对邓布利多说的话产生了疑问的不仅是他一个人。站在邓布利多身边的——哈利转过头去看,那是年轻了二十岁的阿拉斯托·穆迪。此刻他的一双眼睛还是完好的,没有后来他在他脸上看到的玻璃眼珠。

  他粗声粗气地对邓布利多说:“我记得我们当时说好凤凰社的成立是完全保密的,邓布利多。如果不是社内的成员,普通巫师压根就不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存在。为什么会有人给你写信要求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