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的目光跟随着他的也垂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有说,那只放在哈利肩膀上的手抬高了一点,重重地摸了几下他柔顺的头发。然后他意识到他的身体整个绷紧了,西里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他直觉哈利似乎有话要说。

  “在我十三岁的夏天,”他又等了一两分钟,才看到哈利张了嘴,轻声地说。他好像是没注意到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似的,看着自己的脚下,专注地自言自语着。“因为我冒犯了我的堂兄,我的姨夫和姨母把我关在橱柜下面的房间里。整整一个月,我每天就只有一根胡萝卜和一些清汤吃。”

  西里斯转过头,沉默着看着他。

  “这样的生活在我离开姨夫家的那个房子之前一直持续着。”哈利说:“我的父母不在我身边,从我一出生起。我的姨夫和姨母收养了我,我很感激他们让我这么多年能活下来,然后不那么顺利的长大。但是我从来不认为他们爱我。西里斯,”

  哈利侧过身,他将手轻柔地从西里斯的手里抽出来。男孩没有抵抗,他顺势松开了哈利的手,看着他用双手托起他的脸,他的手有一点儿发抖,他感觉到了。

  哈利勉强地笑了笑:“我很早就知道,血缘关系和爱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当他的话音落下时,一时间,休息室里谁也没再开口。哈利眨了眨眼,他无声地看着他,像是希望西里斯能明白他借这句话和这个动作传达给他的一切。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谈你家里的事的原因?”西里斯问。

  哈利又眨了眨眼,他茫然地看着他。

  有点出乎他意料的,在他试图安慰他而分享了自己部分的童年记忆后,西里斯却没有理会他的安慰。相反,他却目光描摹着哈利脸庞的轮廓,很煞风景地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哈利因为他没头没脑的的问题怔愣了一下。他还没有从停摆的思维里挣脱出来,就看到西里斯的手猛地抓住他细瘦的手腕。同时他垂下眼睛,看着他,重复道:“就是因为他们多年的虐待,你直到现在还瘦的像个猫仔一样,是吗?”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不明白。你看起来明显过的很不好,但是如果你真的遭到了虐待,难道你不反抗?”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说:“还是你下不了手,需要我帮你去教训他们?”

  哈利感觉到自己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忽然被西里斯的这句话戳中了。他舔了舔嘴唇,嘴角没忍住,有些上扬。

  “反抗过,我给他们添过一点小麻烦。”他语气故作轻松地说。当再次提起德思礼,他感觉到就连十几年前那些鲜活而生动的怨怼都消退了,对他们的记忆就像一卷洗过太多次褪色的布。

  “但是他们本来就都是普通人,西里斯。我姨夫姨妈一家,都是麻瓜。他们恐惧巫师,讨厌巫师,他们憎恶我的父母。可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有把还是一个婴儿的我丢掉。他们把我养大了,不是吗?”

  “所以?你认为那他们就可以在你的成长过程中名正言顺的虐待你?”西里斯用嫉恶如仇的语气说,他挑了挑眉:“你最好别让我见到他们,哈利。我可没有你那副麻瓜救世主一样的圣人胸怀。”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我有仇必报。”

  “难道也包括我的仇?”哈利好奇地看着他,脱口而出。

  “什么话?”西里斯不满地喷了声鼻息。他粗鲁地伸出手,将哈利的肩膀一揽,把瘦削的男孩整个儿搂进了自己怀里。

  哈利感觉到他的肩膀碰到西里斯坚硬温暖的胸膛。他仰起头看着他,看起来他刚刚和他分享的一点儿关于过去的事让西里斯的情绪高涨了不少,他不再像一个小时前刚回来时那样——好像一条狼狈的落水狗一样站在壁炉面前了。

  “你的——或者我的。难道你觉得这有很大区别吗?”他低着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哈利感觉到他抓着他的手有点太紧了,几乎让他感觉到痛。他赶紧摇了摇头。哈利抬起眼睛,他听着西里斯说道:“正好这个假期有时间,你可以直接带我去找他们。我会给他们一点儿铭记众生的好教训的。”

  “那你要失望了。”哈利撒了个谎,“后来我可以住在学校,他们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西里斯喷了声鼻息。他嘟嘟囔囔了几句话,哈利竖起耳朵去听,隐约听到似乎是什么‘反正没有你我也迟早会找到他们的’。他忍不住又想要笑,可嘴巴刚刚咧开,就看到西里斯转过头,装出凶狠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被人虐待一点儿都不好笑,哈利。”西里斯板起脸说。“我不知道你是对这事儿怎么想的,但如果我看到,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嗯,”哈利睁大了眼睛,他好奇地盯着西里斯的脸看,说:“可是对这件事——为什么,为什么你表现的比我这个受害者还要生气呢,西里斯?”

  西里斯被他顶的梗了一下。当他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哈利感觉他看着他的眼里好像就快喷火了:“因为我正义感过剩,不行吗?”

  他凶巴巴地说:“要是别人遇到这事儿我才懒得管。换成詹姆,他早就把那些人的屁股给踢烂了。哪有人像你这么要人担心?”

  “所以你是说你担心我?”哈利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小尾巴。如果他刚刚天真无辜的语气是半装出来的,这会哈利是真的有点儿惊讶了。他挠了挠头:“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

  “是有那么一点。”西里斯毫不在意地说。哈利被他的直白气的一阵脸红。当他意识到西里斯也发现他的脸变了颜色的时候,他又赶紧像个鸵鸟一样转过头,用手捧着自己发烫的脸,遮挡着不被他看见。

  可西里斯反而觉得他这样子十足有趣。

  男孩恶劣地凑过来,他伸出手,努力地想把哈利的手掌从脸上扯开,哈利竭力反抗。两个男孩肢体纠缠在一起打闹,很快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嬉笑着滚做一团。虽然谁都没有使用魔咒,但奔波了一天的两个人早都有些疲惫。大约凌晨三点多,筋疲力竭的他们分不出个胜负,才气喘吁吁地躺在了地毯上。哈利的头枕着西里斯的肩膀,地毯细小的绒毛轻抚着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和脸颊。他们俩紧紧地贴在一起,西里斯将头靠在沙发的柱脚上

  “现在,我要睡觉了。”西里斯喘着气平复呼吸,同时宣布。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抓着哈利的手腕,像是警告一样对他说。

  “你不能趁我睡着的时候袭击我。”

  “我才不会那么干呢。”哈利没好气地反驳道。他略微抬起上身,爬起来,调整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窝在西里斯的肩膀和胸口。西里斯‘唔’了一声,哈利感觉到他的一只手顺着他的腰爬上来,轻轻地圈住了他整个人。他靠着那具散发着熟悉气息和热度的身体,打了个哈欠,眼皮就忍不住开始打架。

  “睡吧。”半昏半醒中,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朦朦胧胧地说。他放松下来,任由身体沉浸在宁静的黑暗中。“天亮的时候我叫你起来。”

  整个暑假对哈利来说简直是时光飞逝。除了他又和西里斯偷偷地骑着摩托跑出学校玩了几次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做成。换句话说——就是时间转换器的事没有一点儿进展,而且邓布利多也没有再找他的麻烦。一个假期过去,他们顺顺当当地升上了五年级。他几乎对这过于平静的校园生活感觉到一点儿不习惯。

  开学第一天,居然是詹姆第一个到了学校。他拖着足有两个自己那么高的行李箱撞开寝室大门的时候,正在看今年魁地奇世界杯新闻的哈利差一点从自己的床上跳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两个箱子先滑进了房间里,随后跟着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詹姆。

  “这次我是瞒着弗里蒙特和尤菲米娅自己偷偷跑上火车的。”

  当和他们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詹姆似乎还有点儿心有余悸的样子:“要不然我今天要推过来的就不止是两个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