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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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Severus…
壁灯在晃动，如被抛掷在风暴中的光球。Sirius看着屋内的少年，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隐藏在疯狂颤动的眼帘后，不肯与他对视。Severus…他几乎瞬间将事情串联起来，他不清楚分解药剂，但知晓Snape此前的生活来源是给Lucius供应药剂，死掉的Cher、磨坊的孩子、Fenrir的话，它们无需编织成网，就足以将此事的脉络向他展现。但…那又如何呢，即使是Severus制作的药剂，那又如何呢，他同样记得对方的忧心忡忡，记得少年的手指穿过他耳后的毛发，语焉不详地说要查证什么。
“你仿佛天生知道对错？”
“很多人羡慕你，包括我。”
既然都这样说过，为什么现在不肯相信我一些，信我明辨是非，信我——信我信你！傻瓜！笨蛋！Severus这个无可救药的蠢家伙！
Sirius感到肺里的空气正在被挤走，仿佛他本人也正在被巨浪抛飞，他憋红了脸，眼窝发烫，手指无意识的抖个不停。
Severus这个傻瓜，他以为、以为我会怎么看他？他闭着眼，发着抖，不敢看我。他被光火照耀无处遁形，他以为自己是烈焰下的脏东西，是臭水沟爬出的老鼠，他怎么敢、怎么能如此轻践自己——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笨蛋！若我们相处的时日，只为了令我伤害你时，彼此都更觉痛苦，那它们的存在有何意义？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信你不明真相，信你绝无可能与他们一样视人命如草芥，信你——我、我已知晓你是个怎样的人，臭脾气、傲慢无礼、嘴巴毒辣、古怪难猜、不好相处…但不是坏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我看到你情深、专注、敏感、坚强，看到你聪慧无匹，看到你的尊严、你的光荣，看到你与我一般无二的勇敢。
我相信你，愿意与你站在一处，我们也合该站在一处，天生如此，就像磁铁一样牢牢吸附在一起！
Snape仍闭着眼，一声不吭，如同掉落在路边的破叶子，随便一阵风就能裹着他栽进阴沟。
Sirius感到痛苦，光线的刀正与Severus眼皮颤动的节奏同步，疯狂切割他的心脏，他拼命张开口，想将自己的心情如实告知，想大声骂对方笨蛋呆瓜，骂到Severus肯还嘴为止，想……
声带徒劳地颤动，他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如一块被磁铁似的，飞身跃起奔赴自己的另一端，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
“……”Sirius唔唔哝哝艰难分离着自己的词句，怀里的蠢家伙如此脆弱，这模样吓坏他了。他不敢想象对方正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在刚刚目睹Fenrir作恶、目睹与Snape自己脱不开关系的药剂的真实效用、目睹……他不合时宜的出现后，Severus…Severus！Merlin啊他一定难过极了。
“别难过，Severus，Severus…”Sirius奋力吐出含糊不清的字词，他用自己同样颤抖个不停的手揽在Snape腰后，拥住他单薄的身躯，另一手按住对方的脑袋。少年的脑袋垂在他肩窝，他感到自己的肩正逐渐湿润，可怀里安静的可怕，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别这样，别这样你这个傻瓜。Sirius害怕极了，他心如刀绞，手足无措，怀里仿佛抱着一块正逐渐碎去的玻璃。
“我相信你！别…这不是你的错，Severus，不是你的错！”Sirius抖着手胡乱揉着Snape的头，用脸颊蹭开对方耳边的鬓发，嘴唇擦着他的耳廓飞速疾语，“别怕、Sev，别怕…没事的，没事的…你别怕……！”他急得要命，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几乎…不知道自己也泪流满面。
可Snape仍旧沉默，Sirius不知道对方是否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觉抱着的躯体像块石头似的僵硬，他怕Severus固执病发作，不肯听他说话，怕对方陷入无止境的自罪中，无声无息沉入黑海，再也不肯浮上来。他怕——
Sirius不知道，此刻，他怕的东西比Snape多得多，倘使有只博格特在此，场面想必十分热闹。
“你说话呀！Sev你说话呀！别吓我——！呜呜呜哇你别吓我！”Sirius终于控制不住做出了极丢脸的举动。Severus Snape…对他来说很重要，经过这个暑假，他发觉自己喜欢与他待在一起，并擅自默认他们往后都会待在一起，他不想失去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更何况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毫无根据的、Snape擅自决定的原因，与Severus短暂对视那一眼他就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不需要猜测，不需要分析，他就是知道。Severus怎么能那样想，怎么可以——他越发觉得委屈，委屈、害怕、患得患失、忐忑不安、心急如焚，它们一并酿成苦酒，哗啦啦泼在他头上，呛得他呜咽出声。
“呃…我不是故意要在这种时候打扰你，可不解咒他没法说话呀。”
Dumbledore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近。Sirius怀疑自己在幻听。
“Sirius，冷静点。”一只温热的大手按在他肩头。Sirius回过神来，傻傻呆呆地扭头，他仍紧紧抱着Snape，不肯松手。
确实是Dumbledore，他总不至于连自己的教授也认不出，不过这究竟是为什么……？
“快点，Dumbledore。”另外的声音出现，Sirius才发现屋里还有另一个人，Slughorn，魔药教授，为什么……？
“我要求你跟来的时候，你可没这么积极，Slughorn。”Dumbledore说。
“没这么积极，没这么积极！”Slughorn愤恨地指着地上胸骨张开的女孩，“这是我的专业，Dumbledore！快点，别磨蹭，去找其他人，能救得一个算一个！”
“走吧。”Dumbledore表情严峻，他不再调侃Sirius，挥挥魔杖给Snape解了咒。
少年的身躯软下来顺着Sirius的肩膀下滑，他紧紧手臂圈住他，用湿漉漉的脸颊磨蹭对方没那么湿漉漉的脸颊。
“凤凰社正在上面，比魔法部的傲罗来得快些，麻瓜警察也正在向这边聚集。”Dumbledore转身步出房间，“这里暂时安全，孩子们。Sirius，借你弟弟一用。”
“呃……”Sirius看着Dumbledore和Slughorn走掉，Regulus也被他们一并带走。应该…没问题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很安心。他遇到Dumbledore的时候总是特别安心，不知道Severus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Severus……Sirius再次收紧手臂，勒着Snape的腰，低头准备与对方说话，结果，或许是因为哭久了，一低头，开口前先打出个泪嗝，一只鼻涕泡泡突然冒出来，啪嗒爆在Snape头发上，“呃——”，恢复力气的Snape狠狠推开了他。
“你没事吧，Severus，我——嗝——我不是故意的……”Sirius站在一旁揉眼睛，他想继续抱抱他，但是……唉，“你没事吧，我是说——”
突如其来的拥抱止住Sirius的未尽之语。Snape张开刚刚被解咒还在发酸的双臂，笨拙地将委屈地抽抽嗒嗒像只被抛弃的狗狗似的Sirius抱住，手掌按着对方的脑袋，大力揉弄对方柔顺又富有弹性的小卷发。
***
一周后。
暑假只剩下个尾巴，确切的说，连尾巴都不剩了，明天就是霍格沃茨校车启程的日子。
Dumbledore赶在这一天来到Slughorn的住所，为两个被安置在这里的学生答疑解惑。给医院事件善后耗费了不少时间，他确有要事得同他们谈谈，好在终于在开学前腾出空闲。
Slughorn并不欢迎他，大概吧，反正从他摆着一张臭脸来看是这样。此时圆肚皮还没有以后那般严重的魔药教授哼声哼气地将Dumbledore放进门，臭着一张脸检查他的食指——那上面正带着一枚古董戒指，他的手指像被烤焦似的，不过……
“有效果，算你命大，Dumbledore。”Slughorn仔细查看Dumbledore的手指，确定粉色的新肉正在从指根逐渐长出。
“好在你乐意同我一起去考证，啊，现在该说是战斗。而且，幸好我也还年轻。”Dumbledore冲他眨眨眼。
“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我看好的学生竟是个渣滓，况且——是我告诉他的。”Slughorn垂头丧气。他精神不佳，从和Dumbledore一起出差之后就是这样，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几岁。
“幸好你也还年轻，没在变成一个固执又胆小的老头子后才肯坦白错误。”Dumbledore宽慰他，呃，至少他的本意是宽慰，只是在Slughorn听来多少会感到丢脸。
“来吧，老家伙，这边，”Slughorn将Dumbledore引进里屋，指着餐厅的门，“孩子们正在吃饭，希望你的到来不会影响他们的食欲。”
“胡萝卜汁儿，不，我不喜欢，为什么不是南瓜——Dumbledore？！”Sirius摇晃着一杯橙红色液体，张嘴望向走进来的男人，他感到惊讶，却又没有那么惊讶。
“……”Snape双手扳着一支叉子，拒绝抬头，也不愿说话。
“对不起，我得先道歉，那天…因为一些事耽搁，我来晚了。”Dumbledore摸摸手上的戒指，沉重地说。
“来晚了？是说你一早就准备来？”Sirius放下胡萝卜汁儿，瞪大眼睛专注看着他。
“啊，麻瓜孩子大规模失踪有一阵子了，一月时伯温山曾发现过大片尸坑，本以为是麻瓜的案件，但是闪光和爆裂有魔法痕迹，魔法部调查的结果是有恶性神奇生物出现。”Dumbledore慢条斯理地解释，“必须承认，魔法部没那么关心麻瓜，麻瓜事务司不过是个闲职、摆设，他们粗陋的‘调查’，傲慢的态度，使得这帮人永远不会将两个世界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凤凰社私下里虽有调查，可到底人力有限，当时也不认为Voldemort会在羽翼未丰之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吧，也许绑架麻瓜孩子做实验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动静。”
“所以你查到伦敦？”
“不，并没有，只是比起别处我更关注伦敦，因为占屋运动，合法的、无迹可查的为同样无迹可查的流动人口提供处住…唉，这可不高明，我时常怀疑魔法部长与麻瓜首相会晤时，两人会聚在一起看同一部英剧。”Dumbledore随口讲了个冷笑话，接着说，“这个暑假他们想办法用无聊的会议将我绊在法国，更引起我的警惕，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嗯，现在看来他是立功了，James Potter给我写信，拜托我…呃…照顾你？”
“James！”Sirius盯着Dumbledore像是刚吞掉一颗呕吐味儿比比多味豆的古怪表情，试图读取更多信息。
“你们不会想知道原文的，他告诉我你在Severus身边…”卧底。看在Merlin的份上，Dumbledore把这个词吞了回去，他环视两名学生的表情，决定给James那封充满阴谋论的信件打打掩护，“总之，他说你们生活在一起，老实说我很惊讶，没想到你离家出走之后会来到这边。”
“呵呵。”Sirius干笑，他也没想到他会来到这边，但他能想到James究竟跟Dumbledore说了些什么，Gryffindor银光闪闪的大宝剑啊！他颇有些心虚地偷看Snape，发现对方仍在玩叉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卷发少年撇撇嘴，在桌子下面戳戳Snape的大腿，然后用手指绞住对方的衣角。
“之后我分了些精力给你们，老实说这边的情报并不是很充足，如果Figg愿意——唉，我很遗憾，她这次遭遇这样的事…她一直在避免与我们扯上关系，我之前邀请她很多次，都被一一拒绝。”Dumbledore遗憾地说，“这次发现出事，还要多亏Evans小姐。”
“Lily？”
“Cher被Fenrir抓走后，Petunia跑回家央求Lily给我写信，并且惊慌失措地报了警。”Dumbledore说，“她知道Cher是被巫师抓走的，Fenrir懒得掩藏自己。啊，我想Evans小姐的姐姐与她多少有些相似之处，或许很少，但仍存在。Petunia知道这事儿必须由巫师来解决，报警大概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不过也产生了一些作用，‘复活人’团伙被抓了个七七八八。”
“收到信的时候我正在处理突发状况，耽搁了一会儿，之后找到位置，立即召集凤凰社赶来，并且通知魔法部。”Dumbledore将十指指尖相对撑在桌上，“虽晚一步，但仍未晚。”
“那Regulus…？”Sirius惴惴不安地问，“他会不会……”
“他还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Dumbledore停顿了一下，“可他面临的情况与你们相比要复杂得多，他本人也是个颇有主见的孩子。”
“主见——！你为什么不直接将他带走，Dumbledore，那边不安全！”Sirius烦躁地说。
“打住，Sirius，你认为对他来说在这边会比在那边安全多少？”Dumbledore伸出一只手制止他，“他与你不同，或者说，与你们不同，你可以同他谈谈，但不要强迫他。”
“我只是担心……唉。”
“Severus，”Dumbledore转向Snape，后者仍在把玩叉子，垂着头盯着桌布，“你的住处被查封了，我很遗憾。麻瓜警察先一步到那里，他们发现一具男尸和在门口晃荡、形迹可疑的Tobias Snape。”
“……”Snape沉默，仿佛根本没在听他讲话。
“他们逮捕了他，他将因谋杀罪被判处终身监禁，据说他言语颠倒，状若疯癫，被关在单人牢房。你我都知道这是宗冤狱，Severus，我不知道你是否……如果你愿意，我可以——”Dumbledore注视着将头颅垂得更低的黑发少年，他的脸被遮在门帘般的头发后，看不见表情。
“……我不愿原谅他。”沉闷的声音从头发后冒出来。
“唉。”Dumbledore叹气。
其实已经做不了任何事，听闻Tobias在狱中用一枚金色领带夹刺穿了自己的喉咙，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将它带进去，又是如何做到的。
Dumbledore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件事告知Snape，他无法判断，知道和不知道，哪一项对这孩子来说更残忍，最终，他决定将选择权交给Snape本人。这孩子选了不原谅…也好，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我母亲？”
“我将她带了出来，你可以亲自送她去霍格沃茨，我想她会喜欢的。”
“……谢谢。”
接下来，又是沉默。Snape放下叉子，一手探到桌下，从Sirius手中夺回自己的衣角。他直视着Dumbledore，薄唇蠕动，似乎在酝酿什么重大决定。
“你可以住我的旧房子，需要稍微打扫一下，如果你不介意。”Dumbledore提议。
“你真喜欢乱捡东西，Dumbledore。”Snape偏头，小声讥讽。
“对啊，”Dumbledore哈哈大笑，“尤其喜欢给无家可归的人提供归处，”他突然探身，手掌盖住Snape的脑袋，揉揉他的头，“你和Remus都是我的学生。”
“我也是！”Sirius插话。
“说到这个，Sirius，James邀请你搬去他家，我想你会很开心。”Dumbledore恢复坐姿。
“我不要，我不想麻烦他！”Sirius抗议，他眼珠转转，问，“你的旧房子总不会只住得下一个人？我和Severus当舍友已经很习惯了！”
“你……”Snape转头看着Sirius，未出口的话被对方亮晶晶的眼睛堵回去，只好伸手扶扶额角。
“当然住得下，我很高兴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Dumbledore欣慰。
“哼。”Snape冷哼，他躲闪着Sirius开心的眼神，调整心情，终于还是问Dumbledore，“你提到的凤凰社……是什么？”
“专为对抗Voldemort而成立的组织，啊，我不是不信任傲罗，但你也知道魔法部的行动效率。”
“对抗Vol——”Snape尝试克服恐惧，说出那个名字，现如今黑魔王没有任何值得他敬畏和追随的东西，“Voldemort，和他的食死徒们。”他流畅地说出那个名字，“我想加入，Dumbledore，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为了你的庇护，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以及将面临什么。”他瞪视Dumbledore，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试图找出理由来说服对方，“我想加入是因为、因为——”他颤抖着嘴唇，强硬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两年就会成年，而且——总之，这与你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的凤凰社能切实做成一些事，一些…我应当去做的事。”
“你应当去做的事，比如为制作药剂导致的后果负责吗？”
“我……”Snape无意识地拽住自己的衣角，死命绞弄它。Sirius探手过去勾住他的小指，将他的手从那块命途多舛的布上勾开。
“你不该如此自罪，Severus，那不是你的错，我想Sirius已经同你强调过无数次。”Dumbledore严厉地说，“你确有应当去做的事，但那仅与你的尊严、才华及理想有关。”
“……”
“我也想加入。”Sirius说，他在桌子下面将自己的手指穿过Snape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啊，我应该就不需要解释太多了吧，Dumbledore？”
“等你们成年再说，嗯？”Dumbledore看看桌子，目光似乎能穿透桌面，直看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让人捉摸不透的教授弯弯眼睛，露出极友善的笑，“现在，吃饭，然后休息。孩子们，暑假余额不足了。”
他们三人相视而笑，炎夏的空气又开始轻松流转，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
END
Chapter End Notes
本章开头引用出自悲惨世界音乐剧曲目《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