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ik注定不是一个应被束缚的男人。

  被束缚的样子与他不相称。他的手被拷在前面,锁链系在腰带上,使他的手保持在腰部水平位置上,Charles必须得承认看着这一幕让人产生痛苦的不安感。坐视这一切是很不舒服的:Erik的姿态仍旧保有着尊严,但正因此,他仿佛将过错甩给了他人,使得周围的人背上莫名的负疚感,因为他们坐视这样把尊严弃如敝屣的事情发生。

  至少感觉起来如此。或许这只是因为他和Erik的关系。控制自己不去对Erik感到内疚是那么的难——不是因为Erik不应被如此对待,而是因为……因为他是Erik。即使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但Erik还是他爱着的人。

  他们走到桌子旁边的那一刻,Bobby——选他是因为他的中立立场,他从未被监禁在Genosha过——拉开了椅子。Erik朝下看了他一眼,打量着他的体格,但保持着沉默,脸上的轻笑似乎暗示着他已经知道了Bobby的缺陷。

  他了解Erik,他总认为Westchester的军事实力不够。毕竟,他们自愿接受一个繁育者来做王国的首脑。

  根据教会的说法,人们犯下没这么严重的罪行都会被诅咒下地狱呢。

  “谢谢你能来。”

  作为一个将会改变数百万人生活的会议,此时的气氛是过于平淡的。他和Erik坐在桌子的两端,Ororo在另一边,Frost在她对面。Bobby把Erik押送进来以后,就跟Sean并肩站在门边。门外还有更多的人手,Logan今天早上获许进来跟Erik说了一句话,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热闹的氛围。

  见到他,Erik的嘴唇颤了颤,抿出一个薄薄的笑。但他歪了歪头,怒气随之倾斜而出,只留下苦涩在原地。当然,他用良好的自制力压抑住了,但当Erik用凝重的眼睛盯住他时,那苦涩就潜伏在他的瞳孔中,让他蓝绿色的眼睛更加暗沉,像结了冰的深海。“我不能拒绝,不是吗?”

  他硬生生咽下了第一个涌上脑海的反驳——那可不怎么和善——Charles交叠双手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强迫自己的音调保持平稳:“你当然能。这意味着你会回去做你的囚犯,但你绝对是可以拒绝跟我坐下来谈判的。”

  当然,如果Erik走下王位,留下大片权力真空的话,世界必将会四分五裂。但Erik在过去就已经证明了,当情势需要的时候,他可以为此夺走数千人的生命。可是毕竟,即使是Shaw的人,也不全罪当致死。

  老实地说,他们中的有一些人只不过是遵守了命令而已。

  “这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谈判?”

  在所有想要和Erik达成协议的人中,他也许是最不适合的一个。Erik从不认真将他当作对手……而在目前的情形下,这更多是由于他孩子的父亲是Erik,而不是由于他能怀孕这一事实。

  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允许Erik这样看低他。

  他挺直了背,无视了自己的背发出的抗议——有个靠垫或许会好一点儿,但现在去拿也晚了——然后点了点头。“我们需要达成协议。所以,是的。”

  “协议?我可不认为我们还能谈成任何协议——如果你头上一直戴着那玩意的话。”

  他的抱怨并不令人意外。昨晚以后,Erik对抑制剂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而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对的。在联结被屏蔽时和你的伴侣谈判,就像在背景中制造一种恒定频率的叫嚷着“错误”的噪音。你不可能完全忽视它,但是在双方都在集中注意力探究对方话语的真实性时,这尤其糟糕:就像不停抓挠一扇关上的门,希望它终会打开一样。

  “那么我想我们最好先就这件事达成协议。”没什么比这种承诺更能抓住Erik的注意力了: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即使无法坐直,也能看到他紧绷的姿势。“我愿意拿掉抑制器,条件是Frost小姐会督查我的表层思想。如果你尝试控制我的读心能力,她就会干预——我们以前讨论过的,也许你最后能摆脱她,但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戴上抑制器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难事。”

  Erik的脸上阴云密布,恶狠狠地注视着Frost,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我不会碰你的读心能力。但是,我无法保证不去与你有任何心灵感应的交换。如果这和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东西有关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读一读你的记忆。”

  不奇怪。Ororo和Frost没有动,背挺得直直地靠着椅子:话语是多余的,她们已经用姿势表达了不满。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是不会理解谈判场合中这种弥漫全场的紧张感的。战争是血腥致命的,但它更简单:你可以沉浸在战场的攻防节奏中迷失自我,但在谈判桌旁迷失,对方片刻就会把你打得体无完肤。

  他飞快地看她一眼时发现Ororo也正在直视着他。她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睛里有一种与周围环境迥异的平静,完美地表达了她的认可。这也许不是最好的开启谈判的方式,但知道她也同意做出这小小的妥协总是好的。

  “我准许了。”他慢慢地说,让音节在唇舌间流淌。Erik发现了,眼睛闪烁着向下看——Erik在盯着他的嘴唇看,这非常恼人。

  下一步:抑制器必须摘下来。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它字面意义上地贴着他的头皮了。一开始头发长出来时很难受,但后来头发长到可以盖过抑制器,也不需要去考虑什么发型的问题了。他现在看起来应该有点邋遢,头发长到肩膀上。Erik肯定无法忍受他现在这一头鸡窝。如果昨晚的事情是另一种结局,Erik也许很愿意帮他梳一梳头发。

  “你在牺牲你的客观。”

  棒极了:Emma终于说出她的反对意见了,并且,正如他所预料的,她说得非常直接,用上了她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大的居高临下和恼怒。只不过——他妈的,虽然他很不想跟她一起工作,但她是对的。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不客观了。”

  她抿着嘴唇,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虽然比较温和,但还是一种不屑。“我们都清楚这一点,Xavier。我只是在建议你别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建议你收起觉得可以控制我的那种想法。还是你有其他诱饵要拿出来给我?“

  她的指甲抠进了桌子的边缘。但是……她保持了沉默。

  他的嘴唇扭曲了一下。“很好。我们继续:Ororo,我能借你的刀一用吗?”

  很显然,他是该理个发了。虽然这不在计划中,但他的头发已经牢牢缚在金属中了,只能捅坏锁来把抑制器拿下来。Ororo没有反对,虽然Erik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哧,但他也明白自己将得到的回报远高于粗暴的理发这一代价。

  快点把这事做完是最好的选择。慢慢来的话,他就要想想连结那头是什么了。它已经关闭了九个月,在几次短促的试探以后,一切都会涌向他。Erik,和他所有的思维和情感,全部喷涌而出。还有所有的记忆。

  他在能想清楚前剪断了头发。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把它叫做展现给Erik看的诚意也好,或者叫做战略也罢:连结是双向的。这意味着他也能看到Erik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感受Erik的情感。

  抑制器摘下来被放在了桌子上,所有的情感立即随之喷薄而出:它们被封锁了太长时间,在在连结两端各自涌动,但现在他们又重聚了,互相在意识中抚摸和纠缠着彼此。你好啊,你好,我想你了,你的思想好美——这很好,令人震惊,够了——喔,他发出的细小的抽噎声衬着Erik尖锐的咒骂声,两人的思维交缠在了一起。

  [我想你了。]

  别去看Erik。听他这么说——即使他们都清楚这一点,但他不应该像得到什么奖赏一样在精神连结中听到他充满了感情和真诚的话就振奋起来。

  对抗Erik的声明是个诱人的想法,但到头来言语总是不必要的。他们的连结中快速传过对彼此的认同,安抚了Erik的紧张,让他至少可以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尽管手铐给这件事增添了些许困难。

  Ororo催促他们继续:“这个让步是我们——”

  Erik怒火中烧地转过来对着她:“就一会儿。”他斥道,“我们是有连结的,而我好几个月没有感受过他了。我不认为我俩适应一会儿是个过分的要求。”

  没什么好适应的,在这个情况下适应是一种不合时宜的放纵。Erik的大脑总是那么……可靠。它温暖,安全,坚不可摧,只除了在面对伴侣时。Erik的头脑组织缜密,令人愉悦,沿着连结感受他对Charles来说是一种安慰。

  即使戴着抑制器,他们的连结也没有消退。物理意义上的联结——因为交合而触发的荷尔蒙——总是存在于血液里。他想要Erik,怀孕已经让他备受折磨,而Erik又不在身边,连结更是让痛苦翻倍。这一切都没有消失。而他们之间的精神联结——让Erik亲密的存在盘桓在他们的思维中……数个月来都一直被压抑着,直到此刻。

  这奢侈的诱惑是压倒性的,但如果他们动作快点儿结束谈判,连结还能在私下里继续进行。此刻沉溺于连结不值得。“我们继续谈吧。”

  意料之中的,不满的情绪沿着连结回荡。如果他们早几天考虑到这个状况,可能会明智一些:现在他们的连结是不是变得不稳定,因此要连续几天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鉴于他们最近把连结弄得有多糟糕,这是很有可能的。

  “Ororo?”他鼓励道,点头示意她继续。

  她把双手交叠在面前的文件夹上,眼睛飞快扫过几行文字。她打印了一系列要求与指令。这么干挺不错的:如果走运的话,能让他们坚持完成任务。

  “北部的解放是不可妥协的。”她告诉Erik。

  没有几个人有胆量看着Erik的眼睛说出那句话,Ororo做到了——超乎寻常,这说明她有着非常珍贵的品质。尽管Erik毫不掩饰地试图威逼恐吓她,她仍不为所动。

  Erik沉思着,哼了一声。“在我看来,现在是这样。两年以后呢?不好说。我今天输了一场战役,但你们谁能阻止我再来一次呢?”

  这就是Erik思维模式的最终版本。他的韧性着实令人钦佩,但用错了地方。这会使得谈判更加举步维艰。

  必须得有个人治治他。“我。”Charles尽可能冷静地说,压抑着胸腔里涌上的怒气。“我会阻止你。”

  Erik像鞭子一样啪地把脸拧回来,直直盯住桌子对面。Ororo被暂时忘记了。“Charles,你准备再跟我打一次,是吗?”

  诸神啊,不。“当然不。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儿:来确保我们不必这样做。”

  “哦?”Erik干笑着,虽然还没有放松,“我以为我们是要商量你的身份。”

  “也是其中之一。”

  差不多就是一年以前,他还跟Ororo和Emma Frost一起坐在一个帐篷里讨论着Erik被废以后谁来统治这个国家。当时的问题现在依然存在:人民不大可能会允许一个繁育者来在David成年前进行摄政,除非他的统治和他的守护者是紧密相连的。

  那时候,似乎找不到什么解决方法。不可能之事,是吧?

  那么现在,他们的谈判就是为了这个: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如果你让边界维持现状——不动Westchester——我就允许你指定我们的孩子做你的继承人。”

  这成功吸引了Erik的注意力。他眼眶周围的肌肉收缩着,露出更多的虹膜。照到他脸上的光线几乎吞噬了瞳孔的黑色。“我了解你。”Erik喃喃道,几乎没有呼吸。“你永远也不会允许我把我们的孩子带离你身边抚养。”

  “我可没说会让你抚养他:我只是说我允许你把他当做自己的继承人。”

  他飞快地眨了眨眼,跟着浅浅地苦笑了一声。“你也表现得太明显了,亲爱的。你抚养我们的孩子,然后让他来做我的继承人:以后我的国家就会由一个继承了你的处世哲学的王来统治。”

  “恰恰相反。”这总是艰难的,但被屈尊俯就比接受嘲笑更难得多——而Erik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还没有接受现实。从他当下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他们连这一点都谈不拢,那还有什么可以?“实际上我更想让我们的孩子自己来选择。我不会阻止你用你自己的观点来教育他——同时你也不能阻止我灌输我的观点。”

  Erik眨了眨眼……眼神中有些希冀,然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微不可见地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我能接触到我们的孩子?”

  “这完全取决于你,和我们今天达成的协议。”

  桌子那边,Frost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抱歉,男孩子们,但我不会在这儿等一天看你们俩卿卿我我。我们直入主题吧,这样我们也许还能及时把事情谈完。”她把头转向Erik的方向,支在手掌上,手肘撑着桌子说:“Shaw是个人渣,但他做的事还是行之有效的:这世界上的太多人都不会愿意追随一个繁育者。Charles没有你的支持无法统治Westchester。”她看到Erik嘴角上扬的曲线后嘲讽地笑了,翻着白眼:“至于你,Lehnsherr:你必须对你丈夫好一点儿,遵守他的规则,如果你还想在正式场合之外见到他的话。”

  [而我们都知道你有多么擅长公私分明,不是吗?Charles?]

  Erik。这攫住了他。怎么,这几分钟利用起连结提供的私人频道?并不会让存在的问题更少一分。这当然不能让Erik的答案不那么操蛋,因为他们俩人都不擅长于把私事和公事分得泾渭分明。否认也没有用。[我明白了你的意思。]Charles向Erik传过这句话,保持着脸部肌肉的平静和表情空白。从Frost瞟他的脸色来看,他可能做得不是很好,但至少她无从求证。[但是我觉得你也该承认,抛开判断失误有关,我总是能够从你身边逃开的,不是么?]

  这一次,Charles感受到的回复是一阵愤怒的震颤。而那——

  他妈的。

  打开连结决不是个好主意。特别是Erik——他一股脑唤起了一大堆从前的记忆,去他妈的。Erik没有侵略性,也不是在强迫,但这种事情就和呼吸一样无法抗拒:一点点画面就足以触发完整的记忆。

  [“我想你了。回家吧,Charles,求你了……你还想再经历上次那样的战争吗?你难道想——”

  “我希望你——”但Charles打断了他的话,拂袖而去。Charles可以做得更好。背对着他的敌人?太大意了。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Charles并不把他视为敌人呢?

  不,不是的。这整个会谈的重点就是Charles想要劝他停止战争。好吧,那也行。这也是他们两人都想要的。停战。如果Charles停下这些愚蠢的举动跟Erik回家,Erik可以既往不咎。距离Charles把他掐晕跑到北部已经四个月了,离他集结军队推进Westchester也过了两个月了,离他夺取城市也已经一个月了。

  够了,真的够了。

  还有,神啊——这太他妈难受了,Erik切断他们的连结,算计着Charles的下一步,为一些已经赢得的东西继续斗争,而Charles却看不明白。

  还有那该死的抑制器,缠着Charles的脑袋……

  天啊,看看他。那玩意儿弄得Charles的头发一团糟,他那美丽的头脑,头发长出来的地方,却没有费心去打理过一下。他梳过头吗?看起来没有,但是……他还是那么漂亮。完美。Charles就是完美。他们能解决的,不管Charles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明白他在犯傻。毕竟——

  但是琢磨过去犯下的那些错误——无论是否涉及到把Genosha之王打晕在地板上那一次——这一次事件对把Charles带回家毫无帮助。在一开始把那袭击作为顾虑就是可笑的,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只有过了这个坎往前看。Charles就是不明白,至少现在还不明白。那么,就带他回家,帮他搞明白。过去证明几个月的时间并不足够,但几年总能教会Charles点什么。和David一起,加上一个新的小生命,过上家庭生活,而Charles一旦脑子里不再执着于他必须统治Westchester才能改变什么的想法,一切就都好了。当他想明白他作为Genosha之王的伴侣Erik可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就不会再有那样愚蠢的想法了。

  至少当下,Charles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这是一个可以把他的对手从脑子里面拽出来扭转想法的人,在人们意识到踏入陷阱之后却丝毫意识不到战争已经打响。Charles可能觉得在他们结婚之后这个能力就无关紧要了,但这种天才的能力,应该好好使用——并且可以被好好使用,一旦Charles明白他们应该在一起来发挥能力。

  是的,在一起。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安排这个会面花的功夫折磨人般地长。而现在他们在这里,Charles想要谈判,并且——去他妈的,如果他们坐下来谈判,得需要好好想法子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张力。他们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Charles太美了。而他们分别太久了。

  帐篷不是很大,他们之间不过是几步之遥。Erik伸手拉住Charles——带着标记的那个手腕,就能合上两人之间的距离。Charles僵住了,震惊——总是,总是,见鬼的容易激动——但这其实是有帮助的:能让他有时间拉高Charles外套的袖子,高到他能用手指直接接触他的皮肤,触摸那块联结的标记。

  是的,联结。Charles值得他一切努力,任何努力只要能够确保这块印记还在它该在的位置,意味着Charles还是他的丈夫。Charles会回家来,然后他们会努力解决问题,继续统治国家——而Charles也可以帮助解决这场荒谬的叛乱的后果。难道他就没有经一堑长一智吗?躲在Westchester长远来看没有任何用处。

  Charles可以来主导谈和。但——不是因为他在顺从他,事实证明,也并不是因为联结的影响。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标记不是他的耻辱,Charles是他的,他将因此而感到安全,在他应该归属的地方,作为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的繁育者和伙伴。这个标记是Charles地位的象征,也昭示着他作为一个繁育者的美丽。他是一个繁育者,但他也无比强大,他们将一起统治,他们两人,在一起:标记所意味的应该是这些东西。

  但Charles还在颤抖。

  然后,猛地甩脱了他。

  “这就是了吧?Erik?”他吼道,怒视着他,“这就是你开的价?先做爱才能谈?”

  嗯,也不算太坏的开端。

  实际上,这是一个完美的开端,当Charles向前倾去,双手触摸Erik的两颊,吻上了他,用足够弄出淤青的力气。

  “Charles?”

  喔,天哪,难道他……是的,Erik大睁着眼睛望着他,Ororo和Frost也是,看上去都是相当地困扰。

  “哦,对不起。”这真是难堪。Charles对他们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他们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个谈判很有可能就会脱离原本计划的路线。“我没事。”

  Charles看到了Erik脸上那太过开心的坏笑,尽管那笑在他发现Frost在跟他说话以后就迅速褪去了。“你还指望我能为你的统治提供合法地位?如果你是这么想我的——”

  跟他好好说话真的是徒劳。“我觉得吧,”Charles突然打断Erik:“我是在给你提供一个交易。你要不就好好考虑考虑我所说的,停下那副对我屈尊俯就的样子,要不你的后半辈子就只能指着自己右手过了。懂了吗?”

  懂了和吓呆了是有区别的。Erik含含糊糊的,但他明显不赞成的态度可不能被认为是默认。

  再给他几秒钟,Charles就会发现Frost被此刻的场景逗乐了。若想保持这场谈判演变成大吼大叫的比赛,他就最好在Erik发现之前重新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我们永远无法决定怎么才能一起统治,Erik。那么,任命我为威切斯特和北部的摄政,让我按我想要的来治理,在南部我会给你同样的自由。”

  “你想要我就这么忍了下你所做的一切?”Erik非常不屑地反驳道。他往后靠了几寸,摇着头,抿紧了嘴唇看向别处——他还算隐忍着,即使是作秀也没表现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你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地挑战了我的底线,然后你现在又来要求我来批准你这些行为?Charles,你比这聪明得多。不要荒唐了。”

  第一个条款就谈成这样。对Erik来说很不幸,这一次他不能再直接抽身而去了。以前的每一次,他都有强行中止谈话的能力,但现在?他可以拒绝让步,但他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就不能闭上耳朵装听不见。如果他胆敢这么做,他的下半生就会在牢房里过了。

  “作为回报,我愿意每年有一定的时间待在Genosha。”

  阿。让Erik忽略这件事吧。

  但他不能。Erik的头向后靠,现在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双手上,分了一点神去看Ororo的反应——很明显他完全没理会Frost——之后视线又回到Charles身上。“我了解你,Charles:你对于一个繁育者如何自处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直到你改变主意之前,你都不会自愿地回到我身边。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要改变你的想法总是得需要时间。”

  Ororo清了清喉咙,Erik点点头,注意到了她。但他的眼睛仍来回扫视,始终不离开Charles。

  “你没有听懂他。”Ororo以非凡的耐心告诉他。她的声音柔和平静,强势,但仍然是可以接受而不至于情绪化的程度。她脸上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并且正用她那明亮、自信的眼睛直视着Erik。

  她怎么会做不到?她还这么瞪过Shaw。当她直面真正的邪恶时,一个走了歪路的灵魂永远不能对她造成恐吓。

  “他不会改变他的观点。”Ororo平静地对Erik说,“他的意思是:在他所认可的方式下,为了换取统治北部和Westchester的权利——和你的政治支持——他会每年到Genosha和你共处一段固定的时间。他不会试图染指Genosha的内政。这他妈是一个好交易,这是你将得到的最好结果。接受吧。

  没有一句废话。这很Ororo——话里话外都是强硬的气势,带着不惜使用暴力的潜台词。

  Erik下巴上的肌肉扭曲了起来。“如果我拒绝呢?“

  这是Westchester王给出的回答,而不是Ororo或者Frost的:“我会让我护卫把你押回牢房,然后你将在那里永无止境地呆下去。”

  Charles简简单单地重新使得Erik的注意力回到了自己身上。Frost和Ororo给他带来短暂的分心几乎像是永远,但其实只有一瞬间。“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我都清楚地知道Genosha会再次陷入内战。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你会一直疲于抵御来自南方的进犯,更别说还有来自你国境内的动乱。你我都很清楚你的人民中有很大一部分不能容忍一个繁育者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坐在Westchester的王座上。”

  是的,一直以来,这都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的确知道。”知道它是一个事实,和屈服于它是两回事。但这足以刺激Charles,他让他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上,用力来支撑自己,身体前倾对着Erik,隔着眼睫望着他。“而且我也知道,在世上所有的东西中,你最想要的是我。我现在是在告诉你:给我我想要的——给我自治权和统治权——然后作为回报,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我走出这个房间就会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已经重修旧好,我已经完全接受了和你的联结。我会让人民相信你可以轻易取得Westchester,但出于纵容我而让我保有自己的领地,我不需要让公众认为我在统治他们,我会让他们认为我还是听从于你。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我实际上拥有足够的权力——只要我能够对Westchester土地上所有的事务拥有决定权。”

  “晚了些。你不觉得吗?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被关在这儿,战争一触即发,Charles。”

  “我没有把你的下落公之于众。同意我的条件,然后我再通知各地你已经跟我达成停火协议,坐下来谈判。”

  “我的士兵们看见了——”

  “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他们只是以为他们知道,但如果我们大声说话,说足够长的时间,他们就会开始相信一切我们告诉他们的东西。你在过去三百年当中什么都没有学到吗?谎言重复得够多,就会成为事实。”

  Erik脸上的表情闪烁着。但,更甚——

  是他们的记忆,再次袭来——

  [Charles在亲吻中并不温柔。他很粗鲁,牙齿碰到一起,迫不及待地咬他吻到的肌肤——他似乎要吻出淤青来,毫不温柔地撞击他的嘴唇。虽然没什么技巧,但非常完美,因为这是Charles,专注于他,需要他,渴求他。

  是Charles先开始的。

  “你不愿意让步,除非我让你操我?”Charles后退几步怒道。他的蓝眼睛中燃烧着怒火,瞳孔放大,被怒气染成了深色。

  Charles猛地推了他一下,他向后绊倒了——这肯定不会容易,毕竟过了好几个月了。而且Charles不能控制幻想,不能完全控制。这不可能。他们仿佛在跳一种诡异的舞,Erik的手抓住Charles的外套,使他转过身来,猛地把他推到帐篷中心的支柱上——承重的那一根——然后靠上去与他接吻。

  Charles热切地张开嘴唇回吻他,用力地吻他,弄得一团糟,但是,天啊——

  “我想要你,从来不需要其他理由。”他贴着Charles的脖子低声说。他的肌肤——下面还有他的肌肉,被衣服掩盖着,只是——衣服太碍事了。金属的扣子,很好,非常好,他用力一扯,把Charles的长裤和衬裤一把拉到膝盖以下。Charles踢掉他的鞋子,把它们和衣服一起踹到一边。“你——你是我的,我的——”

  Charles没怀孕,真可惜。他把David照顾得那么好,如果再来一个孩子能让他们羁绊得更深,更像一个家庭。他和Charles的小小一部分,一个孩子,能跟David一起玩耍,一起上学,被父亲们教导——他们已经有David了,可惜Charles没让他跟那男孩接触。但如果生下他们两个的孩子,Charles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就是这样——”他把Charles的背搂得更紧,手指按摩着他紧张的肌肉,把Charles架起来让他只能脚尖点地,让他靠在柱子上。但Charles不住地扭动,滑向一边,然后他们四肢纠缠着撞向房子一角的一张桌子。Charles的膝盖窝撞上去,让他身子往后仰,倒在桌面上,让Erik能够紧紧拥着他,吻得他失去意识。

  还不够,至少Charles还有意识地架起一条腿,踩住Erik的腹部,用力推他。这可真是——哇哦,疼。Erik踉跄后退了几步,Charles随后跟上,手指爬进他的头发扣住他的脑袋,把他拉过来寻找另一个吻。他们的胸膛撞在一起,撞得对方发疼,但他撑住了Charles的体重,抱着他转过来重新按在墙角的柱子上。

  “回家吧,Charles。”他在Charles的脖子上吐息着说,Charles的脑袋向后仰撞在柱子上,把脖子暴露给他。他的手——他紧紧抓住了Erik的肩膀,手指蜷曲着陷进肉里,无法控制地发出一些很不得体但很好听的呻吟。

  每个帐篷外的人都能听到。

  让他们听。

  只不过……Charles不会喜欢这样的。他也不想用这个来羞辱他。

  他捂住了Charles的嘴唇,堵住那些甜蜜的声音。“我爱你。我——”

  Charles再次猛地推开了他。他迅捷的动作取得了成效,而且,Charles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他不是个软弱的对手。尽管他并不是个非常出色的战士,但他也绝不容轻视——也没有人会轻视他,如果别人能看到现在的他,粗重地喘息着,瞪着Erik,就像他随时准备好了夺回整个世界。

  “不。”不,Charles不要回家?这太蠢了,他明明想:如果他不想就不会这样热切地扑向他了。啊,他在犹豫:Charles的手停留在半空中,似乎在犹豫是否要抓住他。

  Charles永远无法完成最后的几步。

  某一天,也许,但不是现在。推着他抵住柱子的确带来某种快感。他的肢体软绵绵的,靠在金属上,在Erik握住他的阴茎时发出一点好听的尖叫声。他所需要做的只是握住他,轻柔地,然后托住他的臀部支撑起他的身体。]

  操他妈的——这不公平。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要让自己噎住,同时坚定地望着Erik:“就像我说的,Erik:如果你总是说谎,你就会开始相信自己在说的是事实。比如说,你经常告诉我你尊重我,我怀疑你已经说服自己你是这样做的,但是我很难相信你,因为你甚至不愿意按我所讲的专注于解决眼下的问题。”

  Frost笑了起来,指甲轻轻敲击着桌面。令人惊讶的是,她表示出的支持是善意的。她了解Erik在试图做什么,也许比任何人都了解。“别想跟一个心灵感应者耍花招,宝贝儿。你可能觉得你连你自己都骗过去了,但他总是能从你的脑瓜子中找出真相的。”

  Erik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没有。”随后,反正他也不能抽身而退,他干脆又抛出一个尖锐的话题:“你说你想摄政,你在期待什么,Charles?让我宣布我允许自己的繁育者带着我的孩子跑到北部去统治?没有人会相信的。”

  好吧,指出这个计划的缺点至少表明他已经在考虑这个提议了。Ororo显得有点激动:她的手放在桌面上,把文件夹攥得紧紧的,姿势都有点儿不自然了:“我不是让你允许分裂国家,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精妙的政治方案:保持领土名义上的统一,但是为人类和繁育者们划出一片区域提供更好的条件。那些与我看法一致的人就会逃离你的领地,到我们北部来;而我的辖区里持意见不同者会迁移到你那儿去。”好吧,大部分人会。“当然,我知道人们安土重迁,不愿离开家乡,但这至少会是一个好的开始。你和我可以共同统治一个统一的国度,而保留各自的不同信仰。”

  Erik似乎感到非常受挫,他双手紧握,用力得指关节发白:“你应该留在我的身边一起统治,而不是在我邻国的土地上。”

  统治?不,更像是:回家,生儿育女,丈夫孩子热炕头。在任何有可能会对Erik产生困扰的问题上,他的意见都是微不足道。

  谢谢,不了。

  他坚定地注视着Erik,缓慢摇了摇头,看着Erik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有种邪恶的快感。“筹码已经摆明了。你还需要决定的就是:你是想让我离开你,自己在牢房里腐烂,看着外面的世界——包括我和我们的孩子——下地狱,还是想接受这个我会花部分时间在你身旁的协议?”

  如果没有抑制器,这屋子里所有的金属可能会全部融化泼洒到地板上——或者刺穿屋里的每个人。Erik脸上的表情——那通常是他准备操家伙动手之前的表情。“你是我的繁育者。”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声音极度低沉,听起来就像吞了一把碎石:“你——”

  只要他们绕不过这个——Erik对生理属性的迷恋——这场谈判就无法顺利进行。他们确实有可能会如此收场,是的,这意味着有让世界猛然陷入极端混乱的危险。但是……如果他们可以直接和Logan谈判,也许安排他来成为Erik的继任者,就可以部分化解冲突。总是有选择余地的,即使Erik拒绝合作。

  但在那之前,他们还是要先穷尽一切办法让Erik合作。

  他朝Bobby挥着手,推开椅子站起来:“Bobby,请你押送我的丈夫到他的牢房去吧。我不觉得今天还能有什么进展了。”

  Ororo和Frost就等着这一刻呢。她们几乎同时从桌子边站了起来,动作一致地用不满的眼神瞪着对方——毫不意外地,Frost不高兴地瞪着Erik。但那也不能阻止她站起来让到了一边。

  Erik可能是这间房里动作最小一个了。他的脸色发白,猛地扭过头去看着Bobby,然后又看了看门,在Bobby走过来将要拽他之前就站了起来,他将被扔回牢房——而且不知道要被关多久——这样的现实终于动摇了他。

  完全如计划中的一样。

  “好吧。”他终于在Bobby握住他的手肘,准备把他拽向门口时恶狠狠地开口了,“看在老天的份上,Charles,我听着呢。坐下吧。”

  只是说说当然很简单,但Erik并未证明他真的会这么做。“那你呢?”Charles问道,强迫让自己听上去彬彬有礼,“如果你都不能说服我你是认真的,我就没有理由相信你会遵守我们达成的任何协议。”

  “我以为你在剥夺我所有的选择上已经做得很好了,我除了听你的什么也做不了。”

  “是的。”Charles努力保持语调的温和与轻松,“当你无法从你不喜欢的对话前溜走时,你别无选择只能听我讲话了,是吧?”

  看着Erik气到脸色发红还挺有趣的——有点内疚的那种有趣。不过看着他窝在椅子上的样子就不那么有趣了。他点头示意Bobby走回门边,他回到岗位,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了然于心的微笑。Ororo和Frost则没有那么明显地表露出她们知道的东西,她们回到椅子边上僵硬地坐下,Frost还阴沉地皱着眉头。这大概不是演戏:她也许会想看到Erik再被扔回牢房。

  “你真的干得出伤害我们孩子的事吗?”Erik等他们一坐下就问,“你宁愿让这个世界恶化成无政府状态的混乱,就因为你不想接受命运安排给你的一切吗?”

  “如果承担后果的只有我一个,Erik,我绝不会想做出什么改变。但你想要维持的是一个压迫成千上万人民的制度。”这还是保守估计了,“繁育者,人类,如果要我看着这个世界陷入混乱,至少还有可能从灰烬中建立起来让我这样的人活得更有尊严,而不是像个传种母马的制度。”

  Erik脸上露出明显的嘲笑:“你才不——”

  他也是很认真的:他是真的认为那种事不会发生。Erik不明白,他永远不会明白。正是因此他才如此危险。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让Erik说出他的想法——或者不。他已经有过很多次机会了。“我对我提出的要求是认真的。”又或者,只是也许,Erik开始意识到了这一切。他的动作放慢了,微微偏着头,动作中有一种先前没有过的谨慎。“你不需要认同我所说的这些原则,你要接受的是在战场上,我赢了。而条件是胜利者来提的。我对你做出让步只不过是政治必要和个人的弱点。”

  “个人?”Erik挑起一边眉毛问道,“我可不觉得你会被这种事情困扰。”

  犯规动作。如果在他极端痛苦时还能从他嘴里挖出爱情宣言,那么Erik根本没有理由怀疑这种感情的真实性与持续性。在婚礼结束后他像牲畜一般被捆绑着扔在舞厅里,在那时他还能告诉Erik他爱他:现在怀疑他的感情只不过是虚荣和任性在作怪而已。

  “别犯傻了。”Charles干巴巴地打断他,“你不适合装无知,Erik。”如果放任他,他们就要在这里呆上一天,将家丑广而告之。在有人旁观的情况下?还是算了吧。“Ororo,你能宣读一下我为他准备的条款吗?”

  她一直在为此准备着:纸张已经取出来,拿在了手里,一根手指指着第一条款。从某种程度说,让Ororo来宣读这个挺懦弱的,但如果是出自他口Erik就更不会认真对待了。而且,让别人替他说出来……也简单一些。

  “每隔一个月,可以在Genosha待两周。孩子也是如此,但David除外。如果协约能顺利施行,不排除生育更多子女的可能性。在Genosha不会参与任何政治活动,两周时间仅作家庭生活用。但,如果提出要求,可以出席公众活动,只要不违背北部的政治诉求和人民利益。”

  房间突然变得空洞起来,Ororo的声音似乎把空气都抽走了。她宣读完毕后有一会儿没人讲话。如果Erik的不赞同可以物理上显形的话,那大概已经砸穿了墙壁,但他也没有出声。到头来还是Frost打破了沉默,并且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声音听上去并不特别刻薄:“这是你能得到的最好待遇。”她对Erik说,几乎是以一种……理解的姿态。“你应该接受。”但Erik嗤之以鼻——该死的,Frost完全有理由变回那个刻薄的自己。如果Erik都不愿意认真把她当回事来对待,她也没理由不去攻击他。“这已经比我会给Shaw的多得多了。”她恶狠狠地吐出这句话。

  Erik僵住了。他喘息着,用力眨眼睛——“我不是Shaw。”

  老天啊,而她竟然还想开口表示反对,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不。”感谢诸神,感谢Ororo,聪明,友善,冷静的Ororo。“你不是那样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做出的决定不会让人想到他。”

  三百年来生活在那个男人左右。在发生那么多事之后还能如此善良,如此沉着冷静——她不可能。不可能完全如此。任何一个处在那样境地的人都肯定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痛苦,也许Ororo只是从另一个方面去想,她才意识到了那样的情绪有多么能够摧毁一个人。但,不管是不是如此,她都是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她有极强的自控力,这很好,但当她看着桌子对面的Erik时眼里仍有悲痛。表面上她也许冷静自持,但Ororo的感情世界更复杂得多。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她仍然是在火车站试图刺杀Erik的那个女人。脸上平静无波,内心暗潮涌动。

  Erik可以从她身上学到许多,如果他愿意的话。即使不愿意承认,他们身上也有着许多相似的东西。不同的是,Erik总把他的愤怒揣在怀里,而Ororo已经把愤怒锁在内心,并转化为一个又一个的目标。

  但这不是Ororo的战斗。Erik不是她的负担,她也不应该承担这职责。

  “Erik。”Erik总能很快地把注意力转向他——但如何让他倾听才是关键。

  不过,现在的问题也许是不要听Erik。

  随着Erik大脑运转的紧张程度,不惊讶的是越来越多的记忆开始浮出水面,那些是——它们——不,没有帮助,没有——

  [Charles里面又紧又热,每次收紧都让他发疯——肌肉颤动着,热度升高,而他还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地在这么做。他完全迷失在快感中,但这样的他如此美丽,迎合他的每一下冲刺,伸出手来握紧,缠绕,拉扯,在他每一次进入时拉扯他的头发。

  他背后靠着柱子,每一个冲刺都使他的身子被往上顶高一点儿:刚开始用脚尖点着地面,然后双脚完全离地。起初他向下伸着脚,努力要自己够着地板,但他很快又被顶弄着抬高,喘息着,随着他的冲刺变成呻吟。太美了,看着他,每一次Charles抬起腿,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Charles的腿缠住他的腰,所有的身体重量都压着他,而他把Charles按在柱子上狠狠地进入他,一次又一次。

  这可是Charles——Charles用他的嘴唇和他的牙齿表达欲望,在他没有得到撞到那一点的时候轻轻咬他。这是Charles的时刻,但是跟随他的节奏无与伦比的甜蜜。

  Charles, Charles, Charles.

  “操。”他含糊不清地说,嗅着他脖子上的味道,舔吻他的汗珠。再高些,吻他下巴下面柔软的没有骨头的位置。

  还有,Charles——他呻吟着,用力拉着Erik的头发要他低下头来,吻住他的太阳穴。

  “就同意吧。”Charles喘息着说,“求——求你了,给——给我我想要的。”

  他想要的?那么他们俩都想要的呢?他们的身体一起律动着,这一点都不复杂——为什么Charles总要把事情复杂化?Charles的肩胛骨在他的抚摸下宛如一双翅膀,但如果他真的飞走了他会下地狱。这不对。他们注定要在一起。他们是有连结的。“你得回家。”他靠在Charles的锁骨上抽噎地说道。]

  家。Erik总是如此坚定,他对这一点的坚持在事后的温存中也丝毫不受动摇。他们一起坐在地上,蜷着身子靠在一起,他坐在Erik的大腿上。直到帐篷里开始变暗,他们已经不剩下多少时间。

  日落之前,Erik被押送出了营地。

  三个月以后,那一天事情发展的结果毋庸置疑地越来越清晰可见了。

  现在,又两个月过去之后:他怀着五个月身孕,跟Erik商讨着和平。在这儿,他需要费大力气来拒绝回想起过去、把回忆压到台面下。

  “Erik。”他又唤了一声,这次说慢了点儿。他看着Erik的下巴拉长,眼睛往上抬,显露出一种捕猎者的姿态同时又显得很……绝望。这些感情不容易混杂在一起,但Erik却轻易将之表露出来。“如果你拒绝,你会失去你的国家,你的自由,还有我。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拒绝合作?”

  他的嘴唇快速开合了一下,暗示着不是什么好回复——但Erik及时阻止了自己,紧紧抿住嘴唇吞咽了一下,平复心情后努力试着再开口说:“如果我同意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守住承诺?”

  好问题。“因为如果你不的话我会再打败你一次的。”

  Erik的怒火顺着连结传递出来——也许其实是通过空气传播的。Ororo和Frost都做出了反应:Frost挑起一边眉毛,而Ororo抬起了下巴,比刚才更专注地审视着Erik。

  Erik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冰冰地回答:“你再说一次?”

  冷酷,就像Erik有权利发怒一样。这可不是背叛,这是必需,而Erik才是让他需要创造平衡的人。“如果你任命我为摄政,就意味着在政治上支持我。你得跟公众好好解释,在我再踏足Genosha之前,我希望你已经说服了你的人民。你得让他们相信是你让我进行统治的。”

  “Chalres,老实说——”

  Erik这辈子已经强行打断他太多次了。不再有了,不在这儿。Erik自己也明白:飞速的一瞥足够让他保持沉默。“你继续耍花招,在我到Genosha的时候给我设陷阱,我就不会这么友善了:我的军队会在你反应过来以前就穿过你的国境,扼住你的咽喉。我会选好继承人,不给你时间去逼退军队。并且,我会带一名武装保镖去Genosha。还有……如果我认为有必要的话,一个心灵感应者。”

  把Jean扯进这件事里是不公平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是最适合的人了。她已经是David的保姆,并且以后还有其他的孩子,她也是完美的带到Genosha的人选——一个被动的选择。Erik会以可怕的严格审查士兵,但他不太可能关心孩子的保姆,除了质疑一下她是否能照顾好孩子以外——而Jean非常胜任。对于Erik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人类罢了——他可以很容易解释说这是为了让孩子成长在一个更同情关怀人类的环境中,让人类来照顾David和他的兄弟姐妹。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他会告诉Erik那个保镖是心灵感应者,但事实上,那个人是Jean。

  “你不能指望我会允许另一个心灵感应者进入我的行动基地。”Erik慢吞吞地说,指尖不耐烦地点着桌面,“除非能保证他们不泄露国家机密。”

  “怎么可能呢?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要统治所有的地盘?我说过解除你的权力对我也不利,并且对我孩子的继承权也没有好处。我没有理由安排另一个心灵感应者去窃听你的机密或者整垮你。只不过,另一个心灵感应者是必要的。你的干涉意味着我不能保证可以听到你手下的想法。你只要在我来之前做好周密计划,然后当我到王宫后切断我的心灵感应,我就无能为力了。但如果有另一个心灵感应者,你就很难这样做了——而她会到达时检查你手下的大脑。”

  “你的要求可是越来越多了,Charles。”而Erik的不耐烦程度也在成比例增长——就如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已经不怎么在乎Ororo和Frost的反应了。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被Erik一心关注着是一件让人心跳加速的事。

  就像在大制作中担任主角——权力随之增长,这是第一次Erik如此专注地听他讲话。这带给他一种扭曲的快感,让他的嘴唇弯起,几乎微笑起来。严苛而坚决,与他截然相反,却是Erik愿意听从的人所具有的共同特质。“任命我,然后对我耍花招。”他说,盯着Erik的鼻子因尖锐的呼吸而轻颤。“你就会看上去像是个软弱的、两面三刀的、被生理需求冲晕头脑的蠢货。输掉战争没什么,但任命我能让你免除这样的侮辱:这只是条约而已,Erik。但是如果你违背它,故意破坏地区间的稳定关系,挑起另一场战争,只是为了可以把我藏起来,让我随你使唤,对你有求必应——Erik,这会让你成为一个非常不合格的统治者。第一次,你可以说是为了统一各个地区,第二次你可以把我描绘成危险的叛乱者来为自己正名。但这一次——如果你想要我回到你身边——各区域已经统一了,你还任命我去统治Westchester。这一次如果你试图破坏我的统治,你只是在让自己显得可笑。”

  如果不是注意到了Erik汗湿的手掌心,他不可能那知道这些话在多大程度上打击了Erik。但当Erik收回握紧的拳头,无视手腕上的镣铐时,他在桌面上留下了一行汗渍。如果这还不够明显,那么激荡在他们联结之中的情绪也足够表明了。

  “你也许还会那么做,你懂的。”Frost插嘴道,懒洋洋地点着下巴,一副轻蔑的样子:“他提出的这些条件,你可以利用其中的漏洞,不遵守条件,强迫他回到你身边,再杀掉我们所有人,也许夷平整个Westchester。”她不屑地嗤了一声,“但你可避免不了他所讲的最后一点:如果你那样做,你就是在毁掉自己的合法性。你也是在毁掉你孩子的合法继承权。当叛乱兴起的时候——你知道肯定会有的——你就会把他置于险境。”她朝Charles点了点头,“你知道守护者被俘虏以后别人会怎么对待他们的繁育者吗,Lehnsherr?”

  Erik当然知道。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或者不需要看他的表情,看他发白的脸色就够了。这人平时总是板着一副扑克脸,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难以隐藏。

  Frost不等他回答:“最好的结果是,他们不杀你。他们会阻断他的心灵感应和你们之间的连结,但至少他不会受到换守护者的那种折磨。不过基本事实不会改变,对吧?篡位者总是喜欢操前一任王者的繁育者。这可是最聪明的一招了:通过占有旧王的繁育者来获得统治的正当权力——或者你还能骗骗自己繁育者不会被连结以外的人受孕?”

  Erik不是在伪装:他没有精力伪装,他看起来像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如何把Frost抽筋剥皮,让她缓慢痛苦地死去。

  她叹了口气,扬起眉毛:“他们可能还会逼你看呢。你喜欢么?无助地,看着别人在你的面前操他?”

  “Emma。”Ororo低声说。她的手横在他们之间,但并没有抓住她或采取行动让她噤声——现在还没有。

  如果她想防止流血事件发生,那她最好现在就插手:Erik的脸上泛起愤怒的潮红,瞳孔的颜色变深了,成为一种发黑的绿色,更像毒药而不是海洋的颜色。他生气时眼睛就会变成这样。

  但Emma还没完:“更有可能的是,他们会杀了你来打破连结。接手的那个人会操他,跟他建立新的连结。你不是以对Charles的影响而自豪吗?别人也可以这么做。你也许赞美过连结是守护者和繁育者之间自然形成的纽带,但我打赌你不想要还有别人对他这么做。”

  “我想要的,Frost?”Erik发出愤怒的嘶声,“是我跟你在我没有被绑着的时候做这个谈话。”

  他的话并没有产生什么实际的威胁。她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打赌你肯定会的。直到那时之前,你得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愿意把你丈夫放在我刚刚说的那种境地之下。因为如果你要违约?到时候啊,甜心,那恐怖的场景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Erik的嘴唇扭曲起来。“你——“

  “她是对的。”

  这几个字在房间里回荡着:从四壁到中央,强调着Charles掷地有声的语气。承认Frost所说的是事实并不让真相变得更对或者错,但确实意味着他接受这是真的。

  如果要让Erik认清现实必须得这么做,那就只能如此了。

  “Erik,她是对的。”

  这一次,当Erik转过头去面对他时,他的表情柔和下来,颧骨轮廓的犀利仿佛也淡去了几分,眼睛的神色也温柔起来。他仍紧紧抿着嘴,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更温和地说:“我不会——你知道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Charles,你不可能真的以为我——”

  “我不相信那是你想要的。但你如果签订协议后出尔反尔,那么到那时你想要的就不重要了:那样你最终还是让我陷入万劫不复。”

  “我还没签订任何协议呢。”他飞快地用舌头舔过干燥的下唇。他的嘴唇看上去皲裂得很厉害,他在过去几天内一定在无意识地咬它,或者是牢房里的空气太干燥了。不管怎样,细小的红色裂痕在他苍白干燥的皮肤上特别明显。

  “如果你不签协议,你就是在赌博:如果权力落入错误的人手中——如果我们在你的军中找不到任何值得信赖和有领导能力的人——那么Frost所说的就很有可能会真的发生。”

  看着Erik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到扭曲是很难受的。“如果你回家来,一切都可以解决。让我们来结束这些疯狂吧,Charles,回家,回到你所属的地方来。”

  如果Erik能理解他,这一切本来都是不必要的。但Erik就是不懂。他也许永远也不会懂。也许终有一天他会懂——但没人能够保证。所以,他们只能这样,将Erik逼到角落,操纵、强迫他作出让步。这仿佛又是他们之间的老一套:逼着另一个人去做某件事,并不能让他相信他原本不信的事情,不管你有多么绝望地想要他信。

  “我不会帮你建立一个把我这样的人看作是二等公民的世界,而人类只能在你的铁蹄践踏下苟延残喘。我宁愿去死。我很有可能会死——或者更糟糕,如果你拒绝做出让步的话。我认为,实际上是这样的:我赌上我的生命和幸福,赌你宁愿让我拥有自主权,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我被摧毁。我错了吗?”

  他又开始舔嘴唇,猛烈地摇着头:“不。”更剧烈地摇了一下,“当然不,不。你没有——当然你没有错。我会不惜一切来保证你的安全。但是,Charles,如果你能回家——”

  “我不会的。所以快决定吧。”

  决定一旦做出,就不再有回头路。Erik可以试图哄骗他放弃对威切斯特的控制,但即使他自愿放弃权力,之前的决议依然作数:威切斯特和北部将被不同的规则管辖。

  一旦定下协议,Erik就不能改变这一点,即使他毁掉一切,包括他本人。

  “Erik?”

  但Erik垂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肩膀随着呼吸起伏。他屏住气,拒绝呼气,直到两颊泛起粉红色,脸上的肌肉收紧着。当他终于呼出一口气时,他的表情几乎写满了痛苦:Erik的动作中充满挫败,这让他感到正常与安全的反面——Erik从不失败,因为他从不宣布战斗结束,直到他赢。看着他现在的退让,Charles感到胃里一阵紧缩,仿佛五脏六腑被混凝土冻住。

  “Erik?”

  他没有反应。Erik——天哪,让Erik如此受伤,这让他无比痛苦。这样操控他,伤害他——这是为了更好的事业。但从Erik的角度来说,并不是。他感受不到任何安慰,从任何角度上来说他都没有感到安慰。

  因为他做下的那些事,Erik活该被这样对待。没错吧?

  也许吧。但Erik做了他认为对的一切——不是出于残忍。拿Erik现在的处境来取乐非常糟糕:那只是在报复,并且,如果那样的话,根本不是出于什么善意的动机。

  而且,这是Erik啊。

  他爱Erik。他当然爱Erik。

  也许还有一点点恨着他,但这并不否认他对他的爱。

  Erik做下的坏事不足以让Charles停下他的动作。他推开椅子,无视Ororo和Frost惊讶的眼神,虽然这让他绕着圆桌走向Erik的脚步稍许停顿了一下。他的脚步有规律地踏在地板上,几秒过后他镇定地站在Erik身边,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Erik把头转向他,抬起眼睛。

  Erik和桌子之间没有多少空间,但还是足够他挤进去,推着椅子和Erik向后挪动几寸直到他能够坐在Erik的大腿上。Erik惊讶地大睁着眼睛,张开了嘴——但还没忘记向后靠去,并移开被拷起来的双手。

  “Erik。”他用更轻柔的声音又唤了一声。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他抬起手环住Erik的脸,手指顺着他颧骨的轮廓抚摸,掌心贴住他的双颊。“我爱你。你知道的。但我不能接受我们以前那样的生活。就算我能,我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让其他人因为我的软弱而受苦。你已经征服了我的良心:你与世界为敌也要得到我。千百万人死了,Erik,就因为我们。这必须得打住了。拜托了,停下吧。因为如果你不,我会的。并且我不顾一切也要这么做。”

  Erik吞咽着,低下脑袋让脸颊更靠近他的抚摸:“你知道你在向我要求什么吗?”

  “是的。”他点头,“我在请求你做出一个对我最好的决定——在我给你的那些选择中,选择你能为我做出的最好决定。如果你想的话,就责怪我吧:反正怎么样也不会比我已经责怪你的更多了。”

  Erik歪过脖子,朝离他最近的手掌上落下一个亲吻。他的唇瓣中隐藏着一个微笑。“你真的有这么恨我吗?亲爱的?”

  这些话语仿佛紧紧攥住他的肺,吸走他的空气,难以抵抗。拜托了,那么,就把他的回答归罪于此吧:“没有。”

  他的微笑化为抽噎的轻笑:“那么拿来你的协定吧,Charles,只要我还能拥有部分的你。”

  哦。但是……“你已经拥有最核心的一部分了,Erik。”Ororo和Frost,Bobby和Shean——他们在看着呢,但他们沉默着,尽可能地假装他们自己不存在。只有Erik。也只有Erik了,Charles把他的脑袋靠在他肩上,手直直地落在他的心脏位置,这令他从喉间发出叹息。“你以后必须得容忍这个了。我最好和最坏的一面。”

  Erik的呼吸声像是在笑——但最后落到Charles头发上的是一个轻柔的吻。“是的,你那该死的宽恕的能力。这是你的弱点。但是——正因如此,才让你成为我的。”他又笑起来:“最好也是最坏的一点,是的。”他停下了,思考着,再开口时声音已更加有力,更加苦涩,但充满感情:“去吧,亲爱的,去统治你的地盘。我阻止不了你。”

  “不,你不能。” 这才是真正令他微笑的东西。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终于,终于。

  Erik阻止不了他,而这才使他们的感情真实。

  这让一切,包括他们,都感觉起来如此真实。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