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发生的一切,都让Gin有一种拴不住脱缰野马的无力感,眼前的事态别说在组织里从未发生过,甚至,连发现自己与那个叛徒的身体被互换了,都无法与之相匹敌,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得出结论,FBI这群家伙,只是披着合法羊皮的狼罢了,为了不让到嘴边的肥肉飞了,真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况且,要做出的牺牲只有他一个人。

  更可气的是,从审讯室出来,那老头竟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夸奖道:“赤井,你干得不错,Gin能答应谈条件,就已经超出了我们原本的预期,与你之前长期卧底的三年多相比,这短短七天也算不了什么,而且,在新住所里不能束缚其手脚这点,我也不怎么放心,但有你在里面看着Gin可就不同了,今天好好准备一下,争取明早就开始吧。”

  这进展的速度简直令他大跌眼镜,若不是赤井秀一如今长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他一定会怀疑是他们商量好了合谋陷害自己。

  “James,你就不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我可完全没有信心,Gin会这么轻易地就交代出那位先生的身份,这完全是他一个人提出的交易,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稍有不慎放虎归山,那就糟了。”

  “嗯?我还以为,这是你们俩谈过话后,一起定下的方案,”James扶了扶眼镜,思考片刻后又立马下定了决心,“不过,没关系,毕竟,如果怕钓不着鱼,不敢下饵,那就永远没有钓着大鱼的机会了,我们总得试上一试,而且,我本来也想换个地方关押,免得组织找上门来,至于防止其逃跑的问题,我们得连夜想好整套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他不由在心里暗自腹诽,那个混蛋分明什么都不知道,能交代出个鬼啊,可又不能直说,心里顿时憋得慌,却也只能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唯一熟悉的味道,跟在老头背后进了作战会议室。

  来的应该都是深受信任与重用的探员,但他们纷纷用那种异样的眼神望着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出,一定是自己和组织高层所谓的私情已经传开了,这种八卦消息传播的速度总是快得惊人,在哪儿都一样。

  最先定下的自然是住在哪里,才能既方便监控,又不会引人注目,不愧是FBI,制定证人保护计划的经验十分丰富,很快就锁定了一片新开发完毕但尚未投入使用的小型度假村,最中间的一栋当然是留给Gin的,四周360度无死角围着的一圈,则供那些负责监控的人使用,地理位置也相当偏僻,绝对的易守难攻,若有人闯进来肯定会被发现。

  接下去要考虑的,就是怎么确认Gin的确被关在屋内了,由于其提出不能被监视和监听,那么就唯有使用GPS脚踝监控器了,一踏出住的那栋房子,就会立马发出警报,最新型号居然还配有心率探测器,只要超过三秒没有接收到心跳,就会被视作遭到破坏或被人给取下,亦会让探员们涌入房内检查,听上去的确是挑不出什么漏洞的样子。

  “等等,让我想想,恐怕不仅是Gin要戴,赤井你也得一起戴上,这样我们才能通过对比,分辨出的确是两个人不同频率的心跳,否则,若被戴在你身上,而Gin趁机溜之大吉,那我们也发现不了,对吧?”

  面对所谓上级的柔声询问,他终究没有吭声,只管自己吞云吐雾,毫无疑问,他周身正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但估计谁都能理解,王牌探员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佳,所以也没人敢上前来招惹这位前辈。

  唯独James Black是个例外,完全无视他那冷漠的眼神,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我们会留一个加密对讲机给你,虽然Gin要求不被打扰,但让你主动联络我们,每天汇报个两、三次,这点我相信他还是会同意的。”

  Gin只能皱着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用力掐灭快燃尽的烟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点上,现在只有尼古丁能让他抑制住内心想立马冲出作战室的愚蠢念头,那老头可不会允许他临阵脱逃。

  在随后布置监控地点轮流监视的人员安排中,曾经在他公寓楼下守了一夜的那个年轻探员也来了,还带着一份长长的清单,上面列了那个叛徒提出的各种要求,跟他同牌子的烟,酒精浓度高低不一的酒,一系列推理小说的书籍,甚至要放一张台球桌替换次卧里的那张床。

  于是,悉悉窣窣的窃窃私语声这下便不绝于耳,他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那个混蛋实在玩得有点过分,谁都懂原本就是两室一厅的房型,现在少了一张床后,会发生什么状况,赤井那家伙竟演到这个份上,真是就差颁个奥斯卡影帝奖了,但他没料到,原来问题还不只限于此。

  “咳咳,那个Gin的兴趣爱好,似乎和你的出奇一致啊,赤井。”

  听到James忍不住感叹道,他才恍然大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赤井秀一的喜好当然是其本人最清楚不过了,突然间又被摆了一道,这滋味可真不好受,他想自己的黑帮老大范一定被完全释放了出来,因为,那阵议论声逐渐低了下去,而整个偌大的会议室,很快就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所有人全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等着看他爆发。

  “那家伙只是动动嘴,就达到了想要的效果,现在正偷着乐吧,”他阴沉着脸,语带讽刺、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群白痴同僚们早已中计,“重点根本不是关心对方提了什么无聊的要求,而是Gin同我们玩这整场游戏的目的到底何在,完全不考虑今后的出路,只追求眼前片刻的满足,难道仅仅是为了耍我们那么简单吗?不如多用脑子想一想。”

  “就是!”原本一直低着个头、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个女人此时也拍案而起,替他声援,“我们当中冒着最大风险的人可是秀一,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当初卧底时的状况吧?毕竟,那时还没暴露身份,现在怎么能送给对方复仇的机会呢?James,我还是反对这项计划!”

  “Jodie,你的顾虑我当然理解,但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方法来撬开那个男人的嘴吗?”

  老头的目光自然是锁定到他的身上,Gin眉头微蹙,弹了弹烟灰,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那个叛徒就是打死也供不出情报,拖延时间效果不大,而且,皮肉之苦虽然痛的是对方,但留下伤的身体可是自己的,其实,少受点无谓的罪,多想想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才是当务之急。

  “赤井,你们前面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一个人进去没问题吧?”

  “嗯,应该死不了。”他避重就轻地答道,懒得去编造之前所谓的谈话内容,小的谎言如果说多了,就容易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这点他还是深谙其道的,过去在组织里揪出叛徒时,可没少用这招,幸好赤井秀一是个平时话不多的人,跟同事也不交心,少言寡语反而不容易出错,这还真得感谢那个混蛋,替他铺好了路,至于有生命危险这点,还真是毫无担忧可言,谁都不知道一方死亡后,另一方会怎样,别困在对方身体里一辈子,算是他们两个唯一的共识。

  眼看行动方案都已敲定,James Black果然选择了马上连夜转移,真是一点独处的时间都不留给他,就要去把那个关在审讯室里的家伙押上车,虽然麻烦,却也无法推托,毕竟,人是他抓回来的,其他人谁都不敢承担组织高级干部在途中逃走的风险,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紧张情绪,令他不由得在心里发笑,这明明是FBI史上最轻松的一次任务,因为那个叛徒根本没有一丝逃跑的念头,只想快点把他拖下水。

  Gin透过单向玻璃,迅速扫了一眼里面,那斜靠在椅背上的身影显得颇为轻松自在,似乎毫不担心事情的发展会与其想的背道而驰,赤井秀一的这份自信,让他变得更为烦躁,径直向审讯室的铁门走去。

  “等等,赤井,”老头却突然叫住他,递给他一副手铐,“老规矩,负责押送的人,不能带枪,至于手铐钥匙,这次就由Jodie负责保管。”

  “秀,这次我不跟你同车,你一定要自己多小心,千万别大意!”只见那个女人从上级手里头接过钥匙,目光却没从他脸上移开片刻。

  “嗯,不用担心,卡迈尔的车技还相对好一些呢。”他小声揶揄,曾经翻看过的档案里,自然是有驾驶能力评分的,当初没再调查一下,那辆着火的车里,驾驶员是不是死透了,的确是他过于自负疏忽了,否则,Kir也不可能顺利成为打入组织里的一枚钢楔,不过,没关系,等他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后,就能一个不留地把那群老鼠全赶尽杀绝。

  交出那家伙的佩枪时,不免牵动到了他怀念爱枪贝雷塔的神经,那可是他从不离身并且最值得依赖的伙伴,如今却静静地躺在FBI的证物室里,Gin琢磨着总得找个机会取回来才行,不然难消心头之恨,除了颧骨上那道碍眼的疤痕,他可不想再给对方留下什么战利品了。

  门一打开,那个叛徒高高向上扬起的嘴角就映入了眼帘,惹得他愈发不快,于是,他大步上前,将一个铐环戴在对方的左手手腕上时,多少有点用力过猛,看到其惊讶地皱了皱眉,心里才稍微舒坦一点,动作缓慢地把另一个铐环戴上了自己的右手,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他注意到那双墨绿色的瞳孔中流露出充满戏谑的笑意,都怪这可恶的标准程序,但要继续演下去只有先姑且忍耐,等着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James用钥匙打开原本束缚着其手脚的锁链,Jodie则站在墙角,隔着足够远的安全距离,用枪指着Gin脑袋的方向,他想FBI的防护工作倒还算做得出色,将来突围,怕是也得费一番工夫,不能轻敌。

  正当他心不在焉时,那个混蛋竟猛地站起来,凑到他耳边低语道:“我终于抓住你了,Gin。”同时用力晃了晃连接着彼此的那副手铐。

  他恼怒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那暧昧的距离,眼角的余光扫过房内另外两人,看来赤井压低的音量控制得不错,没被他们听见,相信玻璃后面站着的那群人也一样,脸上的表情只有惊讶,而非怀疑。

  “赤井?”James随即露出那如同鹰一样的目光,语气十分严肃。

  “没事,只是无聊的废话,不用理他。”Gin没好气地强压怒火。

  “喂,James,你看见了吧?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比你们预想的,可还要多得多——”他没有再给赤井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拿布条堵上那张嘴,接着又一把拽过桌上放着的黑色布罩,给那不知死活的叛徒结结实实地套在头上,完全遮住对方所有的视线,让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摸索走动,在经过重新打开的铁门时,故意引导使其一脚踢上铁门下方的尖角,发出一声闷哼,他在心里暗笑是那白痴自找的。

  P.S. 结果,这章还是没能码到同居,请原谅我这个话痨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