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豆大的泪珠已经哗啦啦地奔流而下,没有掉入盘中是因为王马君提前把盘子拿开的缘故。这肯定是假哭吧……。

  “呜、呜哇,吃饭的时候不要哭啊”

  即使如此我还是有些慌张地抓起纸巾帮王马君擦了擦脸,如果对象是女孩子的话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把她的妆擦花,对象是王马君则没有这样的问题。

  “那就不吃饭了,我们去跳舞吧!”

  一秒收起哭脸的王马君闪耀起亮晶晶的双眼,握着双拳提出了毫无铺垫的提议。

  “诶,为什么是跳舞?”

  “因为现在是要跳舞的气氛啊!”

  这也太乱来了……。

  “可是我不怎么会跳交际舞……”

  更不要说是在这么公众的场合下,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吸引到他人好奇的视线。

  “没关系!身为恋人的我会负起责任好好教导最原酱的,重要的是踏出这一步哦!”

  还想找找借口的我忍不住错开视线,随着王马君落下的话语,远处悠远的管乐团演奏却似乎迎来了新的篇章。高扬的黑管将我的思绪拉回上世纪90年代的英国乡村,继承了矜持风度的青年们于白天畅谈梦想,夜晚则围绕在篝火旁起舞歌颂青春。

  王马君的双眼中似乎就燃烧着想象中那团更似启明的火焰,将所有的疑问、疑惑、甚至于欲望都一并吞噬。只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感应到了小小的期待,虽说并不能确定是否发自心底,但至少不会是缠人坠落的陷阱,更如同初踏冒险旅途前日在屋顶上细数夜星,怀揣而压抑着心中的兴奋。

  为了能够保持我自己,我站定好姿势,将右手缓缓伸向他的背后。

  “是……这样吗?”

  由礼服衬托得更为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我不禁惊讶地睁大双眼。

  “最原酱这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嘛。了解不该用右手搂住腰身而只是轻轻贴于后背这点,其实最原酱很擅长跳舞吗?”

  琐碎积累的知识似乎真的出乎了王马君的意料,又或者这是对我的夸奖呢。

  “以前曾经从做演员的父母那里学到过一点,但步伐方面就完全不清楚了”

  与我正对面站立的王马君把左手轻轻抚上我的肩膀,握住剩下的双手便算是摆好了华尔兹最为基本的姿势。

  “舞步啊,我更喜欢将它比喻为一退一进你追我赶的游戏呢!”

  大概全世界只有王马君会这么比喻吧。

  “最原酱既然是侦探,应该很擅长追击游戏才对的哦?既然如此就努力调整好心态,按照抓捕我这个怪盗的感觉来跳舞吧!”

  “……怪盗这个设定原来还没有结束啊?”

  “最原酱真是没有梦想啊,都说了无论奇迹还是怪盗都是存在的—!不相信的人会被偷去最宝贵的心哦—!”

  小提琴弯转出鸣啼的同时,王马君向后撤去左脚并拉着我向前迈去,原本属于他的位置上踏上了我的阴影,虽有些急促却恰好完美。下一步向横侧迈去,漆黑的皮鞋与高跟靴并排而动,华丽的右转带起纯黑裙摆的翻飞,划过地板的突进如同碧蓝海面上的波浪起伏,从中显露的细瘦肌肤即使不刻意停留也以过于白皙的印象强行闯入脑中。伴随着3/4拍的音乐,结束三拍一套的动作,接下来轮到王马君毫不留情迈出右腿踏入了我脚下的领地。凭借着不算十分出色的反射神经好不容易才躲过被厚跟踩脚的命运,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却被更加强硬地拽向一侧,似是要突破男女步伐引导的限制般将我就地丢出这随性而成的舞池。

  “王、王马君!慢点,稍微慢点!”

  “呢嘻嘻,最原酱这就跟不上了吗?追求真实的决心就只有这种程度?”

  “……此时此刻我需要追求的是王马君吧?”

  “啊拉拉,还真敢说呢”

  华尔兹作为交际舞的基础,只要跳完三拍一步、重复两个六拍就算是完成一个循环。一首舞曲就是在无限的循环中持续下去,直到演奏停止,又或者是舞伴更替。但想必这场宴会中我的舞伴不会有变化,就算对方拼尽全力躲藏着、隐瞒着、想要掩盖住表面下的真心,我所能做的也一定是追寻着、指出着、肆意揭露出所有谎言的面具。

  至于在那之下能够获得的,会是我的私心,还是王马君的意料之中呢。

  “真不愧是最原酱,才刚过几个小节就已经跳得像个初学者了呢!”

  “要不是王马君中途开始捣乱,现在至少也应该到达中级者的水平了吧?”

  “呜哇,自我评价超高!难道说最原酱是那种容易被跳舞氛围影响的人?”

  “……”

  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的舞步,以规定好的步伐逐渐熟能生巧。但也因此有余闲去注意到那些最开始被忽视掉的东西,仅凭言语无法描述的风景。

  至近距离下,王马君的脸上并不仅仅怀揣着笑容,想出坏点子的前一秒会如同点起电灯泡般微张开双眼,而那份视线比起我本人更会抛向与预定行进完全相反的方向。

  王马君迈出步伐时总会倾向于让脚后跟先踩地,确认能够站稳后才会轻轻落下前脚,以泛着水光的双唇吐出安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