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吃该喝喝,不说大鱼大肉起码不用担心温饱,不用忍受刮风下雨不用经历天寒地冻——哎,我觉得这过的比哥谭城里很多的可怜人都还摇好吧?”

  警卫越说越来劲,同时也是越说越无奈,一路穿过了寂静的白色走廊后,又七拐八拐地走过几道走廊,下了楼梯,准备要进入核心区域了,这才将将闭上了嘴。

  眼前的风格一下子就突然变了。

  不再昏暗,反倒是亮的要闪瞎来人的眼睛──欧萝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这么猛烈的灯光,到像是院里把所有的电费预算都花在这儿了,照得一切的一切都无处遁形。是不是就好像把灯开大一点、再开大一点,就可以避免黑暗的侵袭一样?

  走廊两侧的房间也变得不再是只留一扇玻璃小窗的房门,而是整块整块的玻璃墙——欧萝拉敢肯定这一定是能找到的最厚的防弹玻璃,就是拿个火箭筒来也要废一番力气才能攻破——小房间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时时刻刻都处于监视之下。

  又输入一密码,又打开一到闸门。带路的警卫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说:“警官,我已经叫人放了张椅子在那里了,就不送你过去了。”

  颔首表示知晓,没有再多空余的心神去理会,欧萝拉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开头是一段长长墙,并没有任何的房间在两侧,就着灯光,欧萝拉估计这道门后面应该是有三四个房间吧,但只有最后的那一个亮着灯、住了人。

  明明暗暗,交错相映。这里的走廊就又变黑了。

  看来她已经乘舟渡过冥河了,走过一路,该去面见这里的王了。

  冥后珀耳塞福涅却是跑了,这看起来,比起幽暗,她还是更喜欢春与谷物,热爱生机与绿色。

  她一个人来的,没带七弦琴,也无所谓了,反正冷酷的冥王是绝不会被打动的,还不如省点力气。

  欧萝拉没有停下步伐,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朝着走廊最末尾出那唯一亮了灯的房间走去。

  前面果然已经摆放好了张椅子。怎么,她还该夸一句阿卡姆的服务态度好么?

  欧萝拉施施然地坐到了椅子上,优雅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还不忘理一理因为坐下而产生的衣服褶皱。

  “早上好啊,先生。”

  “看看这是谁来了,韦恩小姐?还真是稀客啊!”

  玻璃牢房里的男人当然没有了穿紫色燕尾服的待遇,仅仅不过是阿卡姆统一发放的、并不合身的橙色囚服,身材瘦高,头发毛毛躁躁的,活像一个人形支架外套了一个空荡荡的大麻袋。

  天花板上刺眼的高功率白灯像是想把一切都照的无处遁形,大幅的钢化玻璃毫无隐私可言。这倒是欧萝拉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见这个童年阴影的模样——哦,原来他本身的肤色就是这样的啊,惨白惨白的,像是被化学药剂腐蚀漂白过一样。看来,是我错怪他多年了,他没用粉底液也没涂油漆。

  他坐在轮椅上,膝盖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狼狈的外表却没有丝毫掩盖他眼中的嗤笑与癫狂:“韦恩小姐,或者我现在应该叫您韦恩警官——真有趣,老实说我是真没有想到主动来找我的人竟然会是您?”

  “我记得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克服恐惧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面它。”欧萝拉意有所指地淡定地回答,“您的好朋友——稻草人先生,这似乎就是他奉为圭臬的名言?”

  “那您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小丑好像不知道疼一样,丝毫不顾及自己膝盖处的伤势,竟然翘起了二郎腿,“想找心理医生治病吗?那你可能走错房间了,哈莉的房间是在隔壁,乔纳森的就更远了,得转好几个弯呢。”

  “啊,怪我!我都忘了,哈莉是早就跑了是吧?不是我说你,你们的工作效率怎么就这么差呢?那两个人都失踪多久了,跑都跑到天边去了吧!”

  实际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是专门来找您的。”

  “哎呀呀,那可真是让小丑叔叔受宠若惊!”他好像故意刺激欧萝拉一样,把长裤的裤腿挽起到膝盖的位置,大咧咧地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膝盖露了出来:“行吧,虽然我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不过看来你的PSTD恢复治疗效果还不错。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学会用枪的?”

  “枪可是很危险的玩具,可不是小公主该用的!你就不怕一失手,就又夺取一条生命了吗?”小丑压低了声音,好像在警告,好像是在恐吓,又好像在威胁,但更像是戏弄,“就不怕会变成您所害怕的那个人吗?”

  我所害怕的人?

  这句话由你说来,还真是满满的恶意呢。

  “您就不怕会变成您所害怕的那个人吗?”

  欧萝拉直直地正视玻璃对面的小丑,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个靠疯狂而在哥谭立足的人,一刻都停不来玩弄他人内心的恶趣味。

  呵,恶趣味!

  小丑,名不虚传。

  她在发抖,欧萝拉知道这一点——不,不是说她的身体在恐惧地颤抖,这点自信她还有的,不然她就是真的不敢来到这里了。她没有受虐倾向,没有任何用自己的恐惧去取悦他人的爱好。

  她知道她的心还在不受控地在颤抖、在尖叫、在妄想逃跑。

  她还在恐惧,但她不能恐惧。

  克服恐惧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面它——这句话,她其实还真的没对小丑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