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是欧萝拉
“天知道我是多少次鼓起勇气又放弃之后,折腾了纠结了好久好久……”
欧萝拉一下哑了言,顿了顿,再一次从头发声说起。
她像是在给杰森解释,又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我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可是每当这时一到晚上我就又做噩梦了——格外清晰的噩梦。鲜血淋漓,黑色与红色。”
“然后,”欧萝拉又是叹气,仿佛极其得无奈,“我才知道我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吧。那我想,我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我不想回哥谭,我不想告诉布鲁斯我想起来了,就让他以为我都忘了吧,对我、对他、对谁都会更好。”
“对不起。”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你也不会和布鲁斯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我应该告诉他的,我应该告诉他被小丑杀死的杰森·托德复活了,你要去找他,让他重新回家。
我又做错了一件事,一件很严重的事。
我总是在错。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杰森听懂了欧萝拉的言下之意,他摇了摇头。
欧萝拉仍然感觉自己的鼻头酸酸的。
我又逃跑了一次,在那以后,我压着自己像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那样做一个纽约的女学生,在逃避了七年之后,我又逃了四年,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那么得格格不入,我做不到无忧无虑的在校园里,每天只为学习和恋爱烦恼。
然后他就打电话来了,那天欧萝拉竟然莫名地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我做错了事,上帝一定会要我弥补的,所以终究,还是得回来的啊。
欧萝拉说着说着竟然笑出来了,尽管这笑和哭差不了太多,扯着嘴角,笑意不达眼睛。
“但要是说真的,其实我头发都没掉一根,皮也没破一寸,所有的伤害都不过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矫情,好差劲,好丢人?哥谭那么多人,还有家里每一个人,受过的伤都不知道比我重多少,结果只有我一个像鸵鸟一样一逃就是这么多年。”
“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到,遇到了事还得要靠别人来救我,我就是个没用的累赘。”
“理智在告诉我,一切的罪恶都归于小丑。可是,我也握住了那把枪啊。”
“我忘不了那些因为我的缘故而死去的人。他们一定会怪罪我的。”
“他们还会怪罪我,为什么没有救他们,如果我没有去那一场音乐会,如果我选了一个布鲁斯不忙的时候在他的陪伴下一起去,如果我的能力早一点觉醒,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因为我的没用,无辜的他们在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因为我的退缩,我让你和布鲁斯闹了天大的矛盾;因为我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什么劳什子的警察,也没想要当个医生,我最想成为的,不过是一名钢琴家啊!”
小丑没有杀了她,但她自己杀了自己。
她责备自己,她厌恶自己,她痛恨自己。
她麻木而残忍地将自我放逐。即使是在被塞回那一段根本不想要的记忆之后,她却一直装作一如往昔,若不是杰森,她根本不会对上布鲁斯,她会自欺欺人地过完一辈子的吧。
“他怎么还不来?他怎么还不来?蝙蝠侠为什么还不来?!”
小丑根本就没有动她一根头发丝,他只不过是用疯狂的大笑、猩红的鲜血,让她自己把自己给杀了,自己把自己抛弃了。
“我矫情,我懦弱,我胆怯。”
她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好没用啊,一直都是。是我害死了那些人。”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的父亲是蝙蝠侠,而蝙蝠侠最终都没有来救我们?”
欧萝拉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抹了抹眼睛。
原来眼睛那么酸涩,是因为早就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啊。
她忽然间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过去十年憋在心底没有哭出来的痛苦一次性地发泄出来;她忽然不管不顾地朝杰森扑过去,扑进那人的怀中。
凄厉的哭声在耳畔响起,杰森接住崩溃的女孩的那一瞬间,肌肉有些僵硬,但没有推开。他有一些迟疑,而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又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很多语言无法传递的情感与言辞无法说清的深意,人类会选择使用肢体语言的表达,而这也是更加浓烈而直接的一种开诚布公,一切的一切都蕴含在其中了。
欧萝拉被这毫无预兆的动作惊了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两秒,哭声窒了一窒,却又立刻放松下来,甚至放得更松。
她听见了,她听清了,她也听懂了。杰森未说出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