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发柔顺及腰,许是一大早还没梳理,只简单地披散着,带了波浪的微微弧度,像是自然垂落的质感上佳的绸缎。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完全让人没办法相信她的体内竟然还有一半的中东血统——明明达米安的肤色就要深得多,明明这两人体内的血脉是一模一样的,这姐弟俩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布鲁斯想到。

  不过鼻子和嘴唇倒是像极了塔利亚的模样。

  可她真的是太过于白了,用“苍白”来形容要比简单的“白”要恰当很多,白是美丽的一种,可是苍白就真的不是了。她的嘴唇甚至都不太红,并不是很有气色的模样。

  布鲁斯莫名地想到了东方的青花瓷,白底上绘有蓝花,外边看似坚硬,可是只要一块小石子就能将其击碎。

  “你今年,是19岁了吧。”这个话题挑起的不太有水平,“19岁就大学毕业了,真了不起。”

  “……是我早了两年入学,泽维尔学校和外面不太一样。”欧萝拉扯扯嘴角,接受了这句夸赞。

  她刚到纽约时那几年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地,都要呆在学院里,哪里知道外面的中学时什么模样呢。后来考大学时才发现不太对接得上,自己的年龄竟然比其他人都小两三岁。

  欧萝拉又有点无奈地想,虽然是说跟普通人比吧确实也值得夸耀两句,但对着家里两个弟弟,一个比自己还略年幼一些的已经在韦恩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实际上能够拿好几个博士证书,她觉得布鲁斯这句夸奖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她现在是真的确信父亲和自己一样也有点无措了。

  良久之后,布鲁斯又一次拍拍她的头顶:“好孩子。”

  欧萝拉很想说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布鲁斯继续说道,“别那么拘束,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孩子,回家是不需要紧张的。”

  果然,他看出来了。

  也是,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呢?

  欧萝拉抿了抿嘴,却并没有笑,对布鲁斯的话不答反问,又把话题带回他身上:“您不能总是熬夜,我觉得您一定需要多多休息才行,阿福见到会不开心的。”

  “……哈莉·奎恩还有毒藤女越狱了,可是已经快一个月了,都还没找到这两位的踪迹。”

  欧萝拉不想听理由,她也听不懂所谓的小丑女、毒藤女是何方神圣——拜托!她离开哥谭的时候,这些现在威名赫赫的大反派可都还不一定出道了呢!

  小丑倒是十年如一日的疯癫。一点儿都没变。

  她不由分说直接反握住父亲带有厚茧的大手,发出白色的光团。

  并不是白到耀眼的那种白,不是医院里刺眼而冷的白,而是有点像流动的温牛奶,又有点像天刚亮时地平线上的拂晓的曙光,是那暖暖的日光。

  布鲁斯一下感觉身体似乎松快了很多,那些经年累月战斗所带来的内里的损耗一下子都消逝得无影无踪,自己的身体瞬间重回到了最巅峰的状态,他想大概即便是自己刚披上披风、年轻那会儿,也不一定能比得过现在?

  如果他此时脱下衣服检查,他会发现那些原本绝对会伴随他终身的、或深或浅的疤痕也一扫而尽了。

  真正意义上的治疗,真正意义的上的重赋生命力。

  欧萝拉·玛莎·韦恩,变种人,于自己八岁那年觉醒,她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或是防御力,别说是在整个泽维尔学院里,她大概就是倒数的那个菜鸡小脆皮了,就是随便拉个普通人、找个校园混混来,大概也能把她打趴下。

  唯有一项,治愈生命。

  只要她想,她能成为整个世界最优秀的医生。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以就是“生命”的代言人。

  “你的房间,有什么要添置的吗?”欧萝拉再一次肯定布鲁斯是真的不擅长谈话,“钢琴……阿福前天才叫人来调音……”

  当然好,当然喜欢,当然了,阿尔弗雷德做事,永远都是那么得无可挑剔。

  我很开心的。

  回到哥谭回到家,我会很开心的。

  欧萝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低着头咬住嘴唇,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最终才下定决心,抬起头望着布鲁斯。

  “过两天我就要去哥谭警局报道……住那边上班比较方便……哦,对了,我忘记和您说了,是个小公寓房,我用这些年存下来的钱买的,您汇给教授的,那之后他给我了,我就都存着,没乱花。”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欧萝拉的眼睛都不敢看布鲁斯,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回来住吗?”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

  “……再给我一点时间,父亲……拜托了。”

  不需要多说,不需要细说,布鲁斯很容易就能理解欧萝拉的意思,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没有表现出来的低落。

  但这已经是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