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看着这个睡在自己床上的人， 简直气结。
说好不许和他睡在一起，非要挤进来，这个不听话的小崽子， 分明就是拿捏住他了！
回想当时， 两人站在桥上。
小崽子突然说要抱抱……他就一时心软， 随了他。
结果， 才抱了没一会儿，小崽子就开始不老实， 嗅着他的脖颈一直来回地蹭。
“圣神……您好香啊……”
路西法在上帝耳边，声音低低地说，带着淡淡的沙哑。
控制不住地往上帝耳朵上亲了一口，唇瓣夹着他软软的耳垂，舌尖轻轻地触了触。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作一僵， 在神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个得逞的笑，又亲上他耳垂后边的皮肤。
他喜欢这种感觉， 让圣神的身上都染上自己的味道，就像这世间所有雄性对雌性的标记一样，好像只要这样，神就是他的。
“圣神， 以后不亲您了， 可不可以和您睡……”他揽着上帝的腰，蹭在神的颈窝，“可不可以？我很乖。”
见上帝不回应，还幽幽地补上一句：“不然我就时刻找机会亲你， 除非你打死我， 不然我就一直亲！”
再然后，扣着上帝的脑袋， 就又要亲过去。
当时的上帝：……
这种“我就要怎样，不然你就打死我好了”的句式，简直就是个不听管教的熊孩子！
早就知道人类的成长是有一定叛逆期的，养了路西法这么多年，还以为自家崽崽养的好，根本不会有这个困扰，哪里想到！哪里想到，叛逆期不仅来了，而且来势如此凶猛呢！
偏偏他还不能参考人间那些被气疯的父母，动不动就拿“你气死我算了”这种话来威胁熊孩子。
最后真是……晕晕乎乎的、半推半就着，朝小狼崽子点了头。
这……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都不为过。
看着面前睁着一双黑眼睛的小狼崽，上帝果断翻身，往旁边离他最远的地方躺着。
路西法单手一捞，就把人又给捞了回来，顺带着把腿也放到了他身上压着，嘴唇凑到上帝耳边，手指从他腰上缓缓地往上移：“您再乱动，我可就做别的事了。”
上帝：……
所以现在是要比比谁更不要脸吗？
他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攥住小崽子的手，低低地叫了一身：“路西法！”
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愠怒。
路西法瞬间乖乖松手，转而抻着他的衣袖，又软声哄他：“您跑那么远，从床上掉下去怎么办，我很担心您……”
担心个屁，其实就是想占便宜。
反正他就是个阳奉阴违的小混蛋。
上帝依旧背对路西法躺着，一路被这人捞着往里挪动了好一段距离，等到身后贴上温热的小火炉，背后的小崽子这才没了别的动作，只把腰间抱着的胳膊又收地紧了紧。
哪怕隔着一层衣物，还是能察觉到这人胳膊上、手掌心带出的热气。
*
第二日一大早，为避免这只反噬自己的小崽子一睡醒，就又缠着自己不放，上帝就早早起了身。
先给雪貂小团子喂食，后又打开羊圈，放两只小羊出来吃草。
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上地下一片暗沉。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准备降雨前的沐浴。
路西法睡醒时，床边又空了。他小小地翻个身，叫了一声：“圣神？”
没有人回应。
默默在心里叹口气，虽然圣神表面上拿他没什么办法，也没有太多芥蒂的样子，但两人的亲密程度比之前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
至少，圣神没在他面前公然赖床了。
他认命地起身，出了主宅。
抬头，看见胖胖的知更鸟还歇在树上，脑袋正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摩西。”他朝着树上喊了一声，问：“圣神去哪了？”
被叫到的知更鸟抖抖身子，眨眨黑豆一样的眼睛，懒懒地说：“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大概是去准备降雨前的沐浴吧。看时候差不多，圣神也快回来了，殿下您要不在这里等一等，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等到了。”
等一等？
啧，怎么可能！
路西法转身就出了门，朝着院子后身的小路走，直直地冲向第勒尼安海的圣泉湖。
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偷看圣神的机会，他心想。
走过低矮的灌木丛，路西法熟门熟路地来到圣泉湖畔。他先按兵不动，隔着一层枝杈，悄悄地把耳朵放在了。
“你已经指责吾一个早上了，太阳都升起来了，你还在指责吾！那你说现在怎么做？”
是圣神气急败坏的声音。
路西法偷偷拨开树枝，树叶掩映间，看见坐在湖水中的圣神，正侧对着他，和悬在空中的创世之书说话。
神看起来情绪不算好，创世之书看起来也不遑多让。洁白的羽毛笔，刷刷地在本子上写着字，写完之后还使劲儿在书页上点了好几下。
“不可能！吾走出天堂，人间降下如此大的祸事，不就是为了避免此事？现在兜兜转转一圈回去，是什么意思？”
最后，也不知创世之书是写了什么，上帝“砰”一声将祂打落，烦躁地沉进水里。
路西法舔舔嘴唇：这是，谈崩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时间足够久了，这才佯装刚过来的样子，喊了一声：“圣神，您在沐浴吗？我们要出发去迦南了。”
然后又弄出一点儿响动，这才说：“我要进去了。”
听见上帝直接下命令说：“不许进来，回去叫摩西吧，我们从第勒尼安海出发，环罗马半岛一周，再出发去迦南。”
路西法“哦”了一声，懒懒应了声“好”，黑色的翅膀一展，便直直地冲向了天空，“我去将摩西带回来！”
说话时，恰好回头，从高高的天空上，一眼便能看见已经走出湖水的上帝，正在岸边换衣服。
路西法：……
上帝：……
时间在尴尬中过去。
一秒，两秒……
路西法吞吞口水，呆滞的目光缓缓的，就从上帝飞扬的银发，渐渐得……移到了下边。
“路西法！吾让你不要进来，是要你回避的意思，不是要你原地起飞，然后过来看吾！”
从下面传来上帝一声暴怒的呵斥，路西法连忙腾出一双羽翼遮住自己的眼：“抱歉圣神！我马上回去叫摩西！”
表面乖乖顺顺，像个君子，其实心理已经咕嘟咕嘟炸开了锅。
圣神……不光模样可爱，长得好看，身上也好看！哪里都可爱！
想抱。
嗯，还想摸。
*
路西法带着摩西一路飞到第勒尼安海旁，看到上帝已经整理好衣衫，浅金的绣衣罩在身上，丝毫不乱。
就连头上长长的银发都烘干系上了绣金的蝶带。
上帝准备了一艘不算大的船，飘在距离水面半米的空中。
冲上岸边的浪花，回旋时，哗啦啦地拍在船身，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沧蓝的海，被圣神沐浴过的湖水，在阳光下像是流动的碎水晶，哗啦啦得涌入海里，交融成一条宽宽的河，随着海流送入遥远的天际。
路西法先一步跳上船，伸出胳膊准备拉他家圣神。但上帝只浅浅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就偏向别处，腿一抬就自己上了船。
“摩西，开船。”上帝道了一声，而后看也不看路西法一眼，便进了船舱。
船在摩西的术法之下，悄无声息地开了。
为了能更快地驶到迦南圣地，摩西的船开得飞快。没过多久，童话一般的罗马湖畔就只剩变成一座小小的山丘。
海风在脸上吹着，很凉，打在脸上有微微的刺痛。
摩西从甲板上拍打着翅膀飞下来，转瞬又幻化成先前那个大个子中年男人。
“殿下，外面风大，您先进去陪圣神吧，我们环半岛一周，很快就能驶进亚德里亚海，之后就直奔迦南过去了。”
路西法望着被一层透明结界罩着的罗马半岛，还有身后追逐着的、越来越远的鱼鸟，回身收了视线，点头道了声好，便跟着上帝进了船舱。
才刚开门进去，就被独属于圣神的轻凛气息扑了满身。
船舱里没有阳光，有些暗沉。上帝坐姿端正地在方形铜纹桌边，手边正燃着一盏昏暗的小烛灯。
微微跳动的火苗，映在他的脸上，带出颤动的暗影。
银发的神祇，见一身黑衣肃杀的天使从甲板进来，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一句话也没说地转了目光。
清冷冷的金眸，望着桌上摆的香石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细密的阴影。
路西法抬了步子，便坐到了他身旁，手指勾着自家圣神的衣袖，讨好地问他：“您还生气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上帝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连个眼神都没给。
路西法眨眨眼，又栖身往前，这回揪上了他的衣摆，一声“圣神”叫的甜腻又乖巧，“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只是想回头知会您一声，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没看见才怪！
上帝发誓，从他愣住的那几秒钟，清清楚楚看见小崽子的目光，从他的脑袋，一直往下移到了脚踝！
“吾又不瞎，你也不瞎。”上帝闷闷地说。
然后像是鸵鸟一样，几乎要把头埋进自己胸口。
路西法悄悄弯了弯唇角。
“那我也就只看了一下而已，您还是圣洁的您，在我心里一点都没变！”
说话时，他手指轻轻地勾上神的下颌，几乎要凑到他嘴边去，拇指的指尖往前一伸，就触到了他温软的唇瓣。
被他摩挲的人，登时警铃大作，连忙又往旁边逃，可他已经坐到了长椅的最末，再往旁边就只剩下一截扶手，根本无处可逃。眼看小崽子身上的侵略气息越来越重，场面马上就要失控，气急的他，连忙上手去推身上小狼一样的崽子。
“路西……你不要离吾这么近。”原本是训。诫的语气，说出口却又不自觉都软了几分。
怪他平时太多宠溺，都形成了习惯，这会儿连说教都像是哄人一样。
偏偏小崽子不依不饶，脸皮又堪比城墙那么厚，逮到他就丝毫不要放过。这会儿揪着他的衣摆，将他挤到小角落不算，另一只手又撩起了他盖在耳边的长发。
“您的耳朵怎么又有一点儿红红的？”然后，指尖轻轻缓缓地，在他耳朵尖上摩挲了几下，在他耳边声音低哑地说：“您害羞了吗？说起来，先前也红过一回，您该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在害羞吧？”
“嗯？我的圣神……”
上帝：“吾不是……”
说到一半，就被小崽子抱着，身子一转，就压在了他身侧的长椅上。
路西法趴在上帝胸口，手肘拄在他耳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地触在他凸起的喉结。
“路西……你起来！”上帝抬手推他，结果一双大黑翅膀，铺天盖地地就落了下来。
原本就昏暗的船舱，此刻连小烛灯都被他给扇熄，黑暗罩在两人的身侧。唯一的亮光，成了上帝银色的发丝上，碎如星辰的圣光。
“我可以亲亲你这里吗？”路西法用指甲，轻轻得刮碰在他脖颈的喉结。
上帝条件反射般得吞咽了一下，凸起的喉结随之移动。
下一秒，温热的气息，就纠缠在了他的颈间。
恍惚间，听见小狼崽子用卖乖的声音说：“这里……它自己点头了，我就当他同意了。”
上帝：“可是吾没有同……”
一句话才冲出喉咙，就被变了的调子吓到，紧紧咬了下唇，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死死抵着小崽子的手，被反向捉住，慢慢得、慢慢得攥住。
“什么都没看到，那你骗你的……雅威，圣神，我敬爱的耶和华……”路西法轻轻得说着，吻在他的下颌：“我甚至，还想再看一遍……”
声音低沉暗哑，响在安静的船舱。伴着舱外哗啦啦的海浪声，路西法徐徐地说：“您刚才的声音，也很好听。您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圣神……您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上帝眼睛轻缓得眨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如他所愿地叫了一声：“路西……”
说话时，目光里依然柔和。
“吾说过不会给你任何回应，你不要陷得这样深。”
上帝说着，抬了被路西法握住的手，轻轻得拨了拨他鬓边长长的黑发：“路西，你会痛苦的。你听话，我们先分开好不好？你回罗马半岛帮助以诺，或者去埃及巡查一番？”
一句话说完，果然感觉到覆在身上的小崽崽身子一僵，然后动作干脆地抱上了他，脑袋埋进他的颈间，一句话也不说了。
“路西？”上帝见路西法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问。
脖颈间却传来一声浅浅的吸气，向来作天作地的小崽崽，一颗金豆豆就掉进了他的肩窝。
上帝一愣：他的崽崽这是……哭了吗？
“我不回罗马，也不想去埃及……我不痛苦，您不要担心。”
路西法闷在上帝的肩窝，声音委委屈屈。
上帝忍不住失笑，抬手拍拍小崽子的脑袋：都委屈得哭了，还说不难过，不需要担心呢？
哪怕知道身前趴着的，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大狼犬，爪尖齿利的那种……又是个惯常阳奉阴违的，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对他心软。
“那就不回去，不哭了啊。”他嘴上说着。
这可怎么办……
心里想。
当然，他没看见，那只窝在他颈间的小崽子，悄悄弯了唇角，笑出一颗尖尖的犬齿。
作者有话要说：
路西法：又是占到圣神便宜的一天。
上帝：……这怎么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