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共工氏头撞天柱不周山,使得山顶崩塌,则大地陷落于东南,苍穹倾塌向西北,日月星辰东升西落,大江大河奔腾向东汇入东海,所以四海从古至今以东为尊。

  后天帝降洪水于世,北方天帝颛顼之子姒熙偷取天土息壤治水,遭火神祝融追捕,身死于羽郊之地,后姒熙之子继承父业留于中原治水之时,水患滔天,妖邪藏于水中,窃命夺身一刻不可安宁,于是大禹氏向太上道祖借神铁,此铁乃是太上老君冶炼时所得。

  放入水中后,则诛妖不敢上前,于是大禹氏请百鳞之长的龙族相助,并表事后会将此功勋禀告天庭,助龙族脱妖得道。时龙族族长敖光允之,一路铲除妖邪,封印于东海天塌地陷之深渊,深渊之上熔岩滚烫,铸封魔台,太上老君之神铁化作定海神针直插地脉。

  大禹治水有功,得天封赏后,果将此事告知天帝,天帝下令封四海龙王并以东海敖光为尊,留凡世镇妖歼邪一刻不可懈怠。

  如此渺渺千余年后,东海之下波平而浪静,龙族经封神大战的劫难后已经许久不见小龙出生,一日龙王敖丙巡于熔岩洞内,一条赤鳞红龙趁周围众人皆闭目休息,于是偷偷游弋至敖丙身侧,接着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红色龙蛋。

  敖丙接过龙蛋愣了片刻,才发现红龙侧目不肯对视,于是明白了对方的难处。

  为了安抚敖丙大义灭亲后的苦痛,天帝给了他可以自由于东海天地的权利,但这权利看似宽容,却是让敖丙在龙族内越发寸步难行。

  龙族怨敖丙毁了敖光当年百般的布置,觉得对方以自己父亲之死才得封龙王,享此殊荣,敖丙知道,但也无力解释什么,现在红龙将龙蛋置于他的手中,却是希望这条小龙以后不会像诸多龙族一般,永生永世不得自由、不脱苦海。

  “不给他取个名字吗?”

  指腹拂过龙蛋,则壳裂而蛋开,一条手指粗细的小龙咕噜噜的自蛋内飘出,然后稳稳的落到了敖丙手中。

  “我总还记得龙族当年傲宇天际、奔腾入海时的畅快,只望他不会落得和我一般的下场,就唤他昊天吧。”

  昊天是条小火龙,看起来和敖丙的属性并不匹配,不过小家伙自化形起就特别喜欢满水晶宫的乱爬。

  有时敖丙端坐在书台前,手里的笔还没落下,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裤子被扯住,原来是昊天睡醒了,一路无惊无险的就这么爬了过来,也不知道虾兵蟹将为啥就没人能发现得了他。

  挑着眉头哭笑不得的将小龙拎到桌上坐好,敖丙点着小家伙的鼻头说道:“若是要离开房间,当和侍候你的蚌女说一声才对。”

  “呀咿呀哈哈哈哦嘭嘭嘭啪。”

  一堆幼龙语后,昊天咧开还没长齐牙齿的小嘴,给了敖丙一个“无齿之徒”的笑容。

  自昊天出生后,龟丞相发现,敖丙的心情似乎好上了不少,估计是每天和小火龙斗智斗勇实在无心缅怀过往,于是反而心境平和了下来,不过昊天学会火龙习性的第一天起,整个水晶宫的虾兵蟹将们可就倒了大霉。

  敖丙每日去了炼狱回来,就会发现自己门口的守卫换了人,究其原因当然是昊天乱喷火时不小心煮熟了。

  “那些人可都是你的叔叔伯伯,你怎可以烤了他们?”

  “不、不、不是,丙才、才、才是。”

  听着昊天这结结巴巴的解释,敖丙总有种看到自己师父小时候的错觉,希望现在只是幼年口齿不清而已,别之后真成了一个小结巴。

  “龙王大人,其实虽然烤熟了,但也不碍事,不过是去修养恢复一下罢了。”

  对着整个水晶宫上下年纪最小的婴孩,龟丞相那颗心算是彻底化了,其实原来的敖丙也是有过这待遇的,不过灵珠子从出生起就通了灵智,所以张口学语不过数日,之后申公豹再教他什么,敖丙就开始可以学会了。

  只是那时申公豹每次说话都带打顿,敖丙就跟在他后面学,可把龟丞相愁怀了,就怕小龙王以后跟他师父一样,一句脏话都要分成三四段来表达。

  “不碍事!不碍事!”这句话昊天到是说得很清楚,估计每次惹祸后,他都是这样被包容的。

  “碍事!”

  “不碍事!”

  “我是龙王,当然是我说了算!”

  “不碍事!”

  鼓着腮帮喊了半天,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的昊天,最后还是被敖丙给堵了,于是小火龙仰着头嘴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坐在桌边好奇的盯了昊天一会,等到一旁的龟丞相都急的快原地跳舞了,敖丙才把小娃儿抱进怀里拍了拍嗝,哭到抽噎的小火龙攥着敖丙的衣服呀咿呀咿的吐槽着,反正除了他也没人能听懂了。

  “大人可是怀念了?”

  看着敖丙好笑又无奈的眼神,龟丞相那颗三千多岁的老心脏又开始抽抽的泛疼,虽说这龙族上下无一人不可怜,但敖丙作为一个不过百年的小龙,本应该连封魔台都不用上的,可早在这之前,他却什么都已体验过、感受过、失去过。

  “我父王那时带我,可也是这种感觉?”

  觉得心头柔软,好像嘴里含了块蜜糖一般。

  “臣不知,但,敖光大人定然也是很开心的。”

  那是他犯下大错才得来的孩儿,期望和喜爱自是不同,可就算敖丙后来毁了万龙甲,还暴露了龙族的大计,害得整个龙族与申公豹一起被绑上了逆天之路,敖光也从未责怪过敖丙一句。

  “父王其实知道,当初路是他选得,为了摆脱妖族带来的天地束缚,后来他的后悔也是发现天庭对于妖终究还是不同的,比起父王,我还是过于软弱了。”

  无论是敖光还是哪吒,他们都想逆转这天地的法则和目光,但敖丙却不行,他没法在牺牲和大义面前倒退,所以最后才落得了如此下场。

  “龙王大人,当日你敢上天庭为龙族和敖光大人求情,就已经是天大的勇敢和努力了,何来软弱,只是这天道如此,我们命该为妖罢了。”

  “命该如此吗?”

  眨着眼把手指从昊天的小爪子中抽出,小龙张开嘴又是一通牙牙学语的咕噜,敖丙抿着唇笑了笑,却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在敖丙那里吃了排头,但昊天作为整个水晶宫目前除敖丙外最得宠的小龙,那几乎是转眼就开始固态萌发,等敖丙去封魔台镇守后,昊天扶着墙站起身走了两步,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东西眨着眼不甘心的又试验了两次,最后干脆化成龙身在水晶宫里游动了起来。

  因着宫内的守卫不多,伺候的蚌女和海师基本也不会到了敖丙的寝宫附近,于是昊天就如此顺理成章的钻进了龙王府邸,还在里面一通转悠,最后小龙在敖丙的床下发现了一个泥坛子。

  从出生到现在,昊天还没有离开过海面,见识到人间繁华,所以自然也没看过这么粗粝的东西,他凑过鼻子闻了闻,一股冲鼻的酸味激得小龙一个激灵,浑身上下颤抖了几次,最后才吐着口气回过味来。

  变成人身双手用力的爬进床底,昊天双腿盘着坛子一屁股坐坐好,接着伸出小手开始撕上面的封条。

  等那刻着时光的纸片纷纷散去后,坛子里留下的东西顷刻间腐朽枯萎,一阵馊味苦臭传来时,耳鼻灵敏的小龙吓得向上一纵,然后直接一头撞到了床底板上。

  捂着头顶的大包,昊天虽然疼得眼泪汪汪,但也知道自己恐怕是犯错了。平时整个水晶宫内外,除了敖丙也无人会教训小龙,从未看过对方生气的昊天紧张兮兮的爬了出来,然后小爪子一握,决定自己去找个东西赔偿给敖丙。

  拼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气,昊天钻出宫殿一路向上,因着龙族为那海中霸主,昊天这逃跑之路居然未受到任何的阻碍。

  等他顺着光亮一头出了海面,天上落下的滚烫日头直接照了他个眼花缭乱。

  小龙头晕目眩的在半空晃了两下,接着法术不精的往下掉。

  在昊天以为自己要摔疼屁股时,一只毛手突然接住了他,不仅接住,那家伙还直接张口来了句。

  “哪儿来的小蚯蚓?”

  出生至今都以自己是条龙为荣的昊天瞬间不干了,居然说他是蚯蚓!他到要看看这大言不惭的家伙到底长个啥样。

  拼着双眼发花、头疼脑热的不适,昊天一睁眼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他,这是,被,一只猴子抓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