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旭润】劳什子>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好了过几日去赏花,可偏不巧,熠王这回食言了。

  这完全不能怪他,实在是邻国不长眼——也不知道从哪听得小道消息,说熠王现在沉迷男色,国库和身子都虚空的一塌糊涂,大军进犯边境。

  熠王:“??????”

  熠王:“来的正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邻国靠海,正好压榨一些上好的珠宝海鲜什么的!出征前夜他想想这一个月以来的种种,对比邻国听信的传闻,不由觉得痛心疾首。

  从白衣仙降临到现在,住所,熠王寝殿;吃食,心情好了吃一口,心情不好管你山珍海味还是家常小炒,什么都不要;穿着,制衣局赶工了上好的衣袍,他不大爱穿;人力,熠王亲自照顾他起居,一个人力没费;剩下的什么玩乐享受一概没有。

  这还叫“受宠”吗!!!!!!

  他的白衣仙真是白白担了“妖妃”称号!

  哼,不管,别人家妖妃有的,我家白衣仙也要有。熠王鼓着脸颊暗下决心,要去给他家白衣仙搜罗些好东西——可不能这么经济适用下去了!他正想着,白衣仙从琴谱上抬起头,举起画纸笑着道:“我画完了。”

  白纸上画着一条活灵活现的凤凰,在云朵间穿梭。熠王看了一眼,忽然有些吃味。

  他不该吃味儿,可人总是这般得寸进尺。但他还是笑道:“好看。”因为白衣仙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在等他来夸一样。

  白衣仙听了果然很欢喜,他情绪不外露,别人看来总会觉得高兴不高兴都一个样,可熠王不同,这张脸上的每一个线条斗转都在他心底重复了千百遍,他熟悉白衣仙的每一点情绪。就像刚才,他就能看出,其实白衣仙的表情是在说“好看吗?”等他说了好看,白衣仙就低下头,仿佛不好意思了,可就连他低头的角度,嘴角的线条,都是欢喜的样子。

  天上那个人,也像我这样了解你吗?他心里酸酸地想,他也像我一样珍视你、爱重你、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吗?若他有,那我确实是输了,无话可说,可他若没有……

  他若没有,我就要不甘心了。

  后来他又问过几次白衣仙修仙的事,白衣仙每每找借口拖延,他不是不通情理的傻子,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便渐渐不再提起,想着能相伴一生也是好的。

  可是有时,只是有时——他会想,那个人,他比我好在哪里?

  他比我英俊吗,还是比我温柔?还是说,只因为他是仙人,他先和你相识,就比过我了……

  他很快又会觉得罪恶,觉得自己不知满足,总是奢求得不到的东西,实在不对!可白衣仙是他毕生所求,求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要再拥有多一点,拥有久一点。

  兴许是他眼中的神色太过炽烈,白衣仙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摆弄了一会儿纸笔,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道:“你看什么?”

  “看一眼,就少一眼,当然要多看看。”熠王下意识地答道,他话一出,他和白衣仙同时都愣了,白衣仙呆呆地道:“你说什么?”

  熠王慌忙道:“我是说,这不马上要去打仗了么,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回不来,我,我多看几眼,存在脑海里……”

  白衣仙看他片刻,忽然在心里下了下决心,低声道:“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

  他从来都是一副对朝堂之事、国家兴衰不太在意的模样——也是,白衣仙说他有一万岁了,像他这样看惯沧海桑田的神仙,一个国家的存亡生死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事情。这一次,他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忙?

  熠王笑起来。“你舍不得我?”

  “……没有。”

  “那你怕我有危险?”

  “你是赫赫有名的熠王,能有什么危险。”

  真是一万岁的大神仙了,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熠王心里暗暗发笑,一本正经地道:“那……你是怕……一个人孤夜难眠……?”

  “……”白衣仙瞬间涨红了脸,玩着宣纸的手都抖了,过了片刻,他低低地道:“……嗯。”

  “……”这回换熠王脸红、发呆了。“你……”

  他们俩互相看看,都越发不好意思,小小的桌子成了楚河汉界,谁都不敢先动。末了,是熠王先凑过去,手撑着小桌,亲了亲白衣仙的嘴唇。

  “我想要了。”他贴着白衣仙的嘴唇,热切又低沉地道,白衣仙点点头,道:“好。”

  “我想要得不得了,可能要掀桌子,”熠王还是不懂,一边用嘴唇轻轻贴着白衣仙的嘴唇,一边轻声预告道,他说话时,嘴唇柔软的张合,一下下就像过于温柔的吻,“你可别害怕。”

  “我才……不怕……”

  “然后我恐怕要在小榻上要你,”熠王又道,鼻尖顶着白衣仙鼻尖,两人都紧张得喉咙发痒,“你说好不好?”

  “我……”白衣仙欲言又止,“我才不说!”

  熠王“嘿嘿”直笑,猛地将桌子掀翻,笔墨纸砚洒了一地,外面伺候的宫人早对这两人的动静见惯不惊,也不进屋来问,熠王扑过去将白衣仙压在身下,道:“你是喜欢我在这里弄你,还是喜欢我在床上弄你?”

  他和白衣仙弄得多了,知道怎么把人撩得欲仙欲死,白衣仙不多时就眼含热泪,咬着嘴唇不说话,熠王又笑道:“还是喜欢我在温泉里……”

  “还是在御花园……”

  “我才没在御花园和你弄!”白衣仙怒道,“你……瞎说!”

  “等我回来,就叫它成真。”

  “成个鬼!”白衣仙眼里含着一包泪,眼尾红得摄人心魄,不多时,两人就在小榻上合为一处,甜蜜荒唐起来。

  也许是因为将要分离,这一夜到底有些特别的,但最终两人到底是相拥而眠,白衣仙趴在熠王怀里,眼睫轻颤,将睡未睡时,听见熠王轻声道:“你若无聊……就出门转转……”

  好啦,不要唠唠叨叨。润玉按住他嘴巴,在他脸颊边亲了亲。熠王不说话了,翻身抱紧白衣仙。

  一夜好梦。

  若熠王能预知后来种种,他必定不会说出这句话,不过覆水难收,话又说回来,若能得知未来,又有谁会坦然迎接心碎呢?

  翌日,白衣仙醒来时,熠王已经走了。枕头上留了张墨迹已干透的简信,上面写了些事无巨细的叮咛:譬如熠王已吩咐过宫人,不会刻意服侍讨好,若无他主动开口,宫人便都如常行事,绝不打扰分毫;又让他注意起居有度,按时吃饭,最好吃胖一点,昨晚摸着他就屁股上有点肉(此等粗鄙之言!他也好意思写出来)……最后又说,海棠快开了。

  暗示回来之后约会,嗯,懂了。白衣仙心道。其实他对花草树木的爱好都并无执念,可熠王也好旭凤也好,似乎总是很喜欢给他送花。偏不提还好,有他们一提,他也惦记起来,惦记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跑去御花园想看看海棠什么样了。

  若已经开了,等熠王回来可就尚不成了,得想个办法。

  他因此去了御花园,那是个晴天,风朗气晴,御花园里常有宫女走动,见了他果然目不斜视,装出没看见的样子,只是嘴角绷得紧紧的,紧张到爆。白衣仙见了,莞尔一笑,心里感激熠王的安排——也不知他怎么看出的自己不喜欢被人前呼后拥?

  后来想想,要有前呼后拥就好了,便不会碰到圣女,可若不碰到她,他便不会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做了怎样残酷的事。

  那日圣女也在御花园,她生病许久,有时便会在御花园收集些能入药的花草回去晾晒——从前这些事都有人替她做,可如今她失势,自然也没有了。她采了些药材,有些累了,便坐在湖边发呆,那日有些微风,吹着很舒服,可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熠王来,想着想着,嘴角一撇,就簌簌落下泪来。

  她哭了,又怕人看到笑话她,一面落泪一面不住地用手去擦,可眼泪是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衣袖都湿透了,正在此时,有人从身后递来一条帕子,她不管不顾抓过去擦了擦脸,道了声“多谢”,也不回头。

  可那人竟然还不肯走,迟疑片刻,那人又道:“你还好吗?”

  这声音她却似乎是听过的。圣女一开始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很快,她就分辨出来,这分明,分明就是当日沙漠里的白衣人。

  她回过头去,果然见到那身刺眼白衣,和风流雅致的眉眼。她一愣,身子朝后倒去,那人慌忙拉住她,将她扯回岸边。

  圣女勃然大怒,她情愿掉进水里!她一把将他推开,道:“你放开!”

  “……”润玉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她对自己这般抵触,便还是下意识地先说道:“对不起。”

  对不起?圣女怒火滔天,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我的,又岂止一句话能说完!

  “你走开!”她尖声道,“我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滚开!妖物。”

  润玉见她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晕,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又见她神态激动,心中十分愧疚:他只顾自己开心,竟然将锦觅的安好与否完全抛在脑后了。他道:“你病了?我看看。”圣女警戒地后退一步,大声道:“滚开!”

  “我非妖物……”

  “你就是!你就是!”圣女尖声道,眼里又涌出泪来,若不是恨得紧,她此生没有与人高声说过话,“你这魅惑国君的妖物,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你我又怎么会如此!你把我的熠王哥哥抢走了,还来跟我惺惺作态,你恶不恶心?!”

  润玉闻言几乎愣住,他在淮梧这些时日,从没和熠王之外的人说过话,熠王提起圣女,也只说是总角之谊,他不说,润玉下意识地也不想知道,就不问,如今血淋淋的被圣女剖开,他便如受了当头一棒。不等他反应,圣女忽然又坐了回去,崩溃大哭起来。

  “他说过我漂亮,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他为我跟人打架,他知道我只有他!”她哭着说道,“从前他最珍视我,我出宫行医三年,担心得不行,每月都给我写信……可你来了,你偏要来!你来了,他就不要我了……”

  “我所求又不多,什么皇后尊位,我都不稀罕,我就想要他,你为什么偏要和我抢!”

  她崩溃大哭,润玉呆立当场,一幕幕往事翻上心头:

  他和旭凤一起长大,旭凤在他怀里说笑撒娇,他们亲密无间;

  他去北辰三年,旭凤哭着求他别去;

  旭凤和锦觅坐在一处,两人亲亲热热的,不久前旭凤还与她说,只想和她在一起……

  圣女只有熠王,我又何尝不是只有旭凤。

  他也许过我终生,可你来了,就都不算数了。

  你不要皇后尊位,我也曾想丢下天界皇子的身份,只要能和他长相厮守。

  可那些到底都如一缕青烟,风一吹,也就都散了。

  在他眼前大哭的圣女仿佛渐渐变成了他自己——他还不如圣女,圣女被人抢了情郎,大哭有理有据,他恋上兄弟,连哭的理由都没有。这多好笑啊,一切绕了一个大圈,还是那三个人,可抢人的成了被抢的,他竟然还是没理的那个。

  他呆呆地想,这都怪谁呢?

  怪我吗,怪我痴心妄想吗,还是怪你呢,还是怪……

  怪那个人呢?

  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