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旭润】劳什子>第九十七章

  锦觅和邝露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近了仙医馆。

  这两人中,邝露是实打实吃了穷奇一击的,重伤之下呕血不止,太巳赶来时心疼得涕泪横流的;锦觅却是打也没打,挨也没挨,参与了一下就脱力昏迷了——就很服!

  天帝见了,若有所思地道:“这紫衣仙子看着有些眼生。”

  旭凤心思在别处,全没注意天帝的神情,只是喃喃般的道:“她是花界的。”

  “哦?”天帝似乎有些感兴趣,“你何时与花界有了联系?”

  这句话若落在润玉耳中,便是如雷霆万钧的一句。花界自立已久,不管是从花界抢人还是和花界商议要人,都是十分不妥的举动——前者惹麻烦,后者显出几分不该有的野心来。可旭凤并没在意。

  “我涅槃时误入了花界,她就在近旁。”

  “如此,倒是巧了。”天帝道,两人有来有往,如同寻常父子话家常般说了几句。旭凤的心思早已经飞了:穷奇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润玉今夜未曾赴约,会不会是被穷奇伤了?他越想越焦急,想到他洁白干净的兄长有可能被那肮脏的凶兽伤了,就觉得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跑出去找。

  可偏天帝拉住他闲聊,两尊天界至高的上神在仙医馆里坐下,一副要等两女醒来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太巳走出岐黄仙官施法抢救的厢房,满面疲惫,一抬头看见天帝正在等待,不由愣住。天帝缓声道:“爱卿,令嫒受伤颇重,本座放心不下。”面色慈蔼不似作假。他等得就是这一刻,此时许多天帝近臣都在仙医馆外候着,不多时,天帝体恤臣下的美名便会远扬六界。

  太巳跪倒在地,眼含热泪。

  “陛下恩重,邝露怎么消受得起!”

  天帝连忙上前将他搀起,君臣得宜,实在是很和谐。

  旭凤:“……”

  这时太巳却又向他道:“殿下,锦觅仙子亦是无碍了,您可以进去看看她。”

  旭凤心道不必了吧,那丫头非要搅乱,搞得我灰头土脸的,我还看她?可太巳瞧着他,仿佛他必须进去,不进去就不应该似的,而天帝又在一旁道:“她是你带上天界的,又是为你而受伤,于情于理都该探望一番。”

  “……好。”旭凤只得道,扭身穿过厅堂,敲了锦露二女休息的厢房的门。

  “进来。”屋内人道,旭凤推门进去。邝露修为深厚些,虽受了重伤但得岐黄仙官医疗后也无碍了,此时已站在地下慢慢整理衣衫,锦觅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服了,搞得好像她干了啥大事儿一样。旭凤和邝露互相看看,情敌相见,都觉得十分令人作呕。

  邝露:“锦觅还没醒。”

  旭凤:“哦。”

  邝露:“殿下有事?”

  旭凤素来好争强的,听她这话起了一股无名火,道:“自然有,我有话说给锦觅听,你出去。”

  “她没醒。”邝露又强调了一遍,“殿下说什么都白说。不如说给小仙听,小仙来传达?”

  旭凤道:“我栖梧宫的事,只说给栖梧宫的人听,说给你算怎么回事?”

  邝露的表情似是在说“我还不稀罕听呢”,只是她忍住了没说,沉默片刻,忽然道:“殿下,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若是已经喜欢了这个,就别去招惹那个,若是移情别恋了,就早点说清、一拍两散各自欢喜比较好。”

  旭凤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你是不是把我跟别人记混了?”他说完愣是把邝露给推了出去,邝露好心劝他,还得了这么个下场,站在门外十分无语。

  方才她生受了一击,吐血不止,后来就意识涣散直到片刻前才苏醒。她一醒来就被父亲的泪水给吓到,少不得好说歹说才让老父亲止住啼哭,父女俩坐在床边说话,太巳才问起怎么会和栖梧宫的人走到一处。

  “她和别的栖梧宫的人……不一样。”邝露说,想到锦觅为救自己奋不顾身,心里有些甜丝丝的,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甜,太巳笑道:“必然是不一样,才能得火神另眼相看。”

  邝露听了急道:“她和火神,他们不是……”

  “怎么不是,你自己瞧,寰谛凤翎就在她发梢。”邝露听了呼吸一滞,扭头去看,发现躺在床上的锦觅,乌发间果然别着一根发簪,细细辨认,果然是寰谛凤翎。

  寰谛凤翎,是凤凰身上最硬的一根翎羽,是赠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

  那一刻她便觉得有根很尖利的东西在心口扎了一下,血流如注。她想起了润玉——那人还傻傻地想要送给旭凤红绳、把锦觅当成好友……

  锦觅天真,必然是不清楚的,那就只能是怪旭凤!旭凤三心二意,脚踩两条船……

  她心里难受,这才忍不住对着旭凤劝了一句,没想到旭凤那么心急,竟然把她推出来了!

  她气得又要敲门,却撞上了等在院子里的月老。

  月老也不知何时在这儿的,笑嘻嘻地道:“小露珠儿,旭凤留在里面啦?”

  “……嗯。”

  “嗨呀,成了!”月老喜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正是为难才能激化感情的升华!”他开心得直拍巴掌,邝露脸一下子黑了,月老也没注意到,只顾着自己乐呵:“小露珠儿,你看他们俩配不配呀?”

  “配个鬼。”邝露道,转身就走了,月老疑惑地道:“嗯?难道她也对旭凤有意?我竟没看出来!”说着便喜滋滋地推门进去。

  旭凤正欲伸手去拔锦觅发间的凤翎,他只是拿出凤翎来护住锦觅片刻,可没有要给她的意思!开玩笑,就这么一根,疼了一千年才长成,是血和泪浇出来的宝贝,除了他心里那个人没人配得上!可锦觅觉中爱动弹,几次伸手都被她一个翻身躲过,旭凤气得要死,准备上床把这货按住再取凤翎,没想到此时月老推门而入,赶了个正着。

  月老:“……”

  旭凤:“……”

  “哎呀糊涂孩子!”月老叫了一声,明明是喜不自胜的表情,却还是把旭凤拉下床来,“你也太心急!回头回了你母神,收做天妃,名正言顺地……岂不更好?”

  旭凤:“……????”

  “别掩饰,叔父都知道。”月老挤挤眼睛,“我就说你不能歪路走到黑,这就对了嘛!你和润玉那事儿,你不提,叔父也不提,润玉他呢,他是做兄长的,想必也不会跟人提,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你和小锦觅好好的,你们俩争取三年抱俩……”

  他拉着旭凤的手一顿絮絮叨叨,这个秘密他捂了这么多年,终于把旭凤引上“正道”了,他如释重负,把心路历程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来。

  旭凤越听,眉头就越紧。

  他首先想到的是,翻篇儿,翻什么篇儿?他没说好,谁敢翻篇?润玉?他休想!其次他才意识到不对。

  “你……”他有些错愕,“你知道……我和……”

  “哎呀傻子,我掌管人间姻缘,我能不知道吗!”月老道,“不过你放心,我谁也没有说,我都帮你瞒着呢!别怕,你和锦觅安心过日子,你和润玉这糊涂事,咱权当没发生……”

  他还想说些“三年抱俩”之类的愿景,旭凤忽然冷笑一声,将他的手一把甩开。

  “叔父怕是想错了。”他说道,“我对锦觅毫无男女之情,她在我眼里就和了听飞絮没有不同。”

  丹朱猛地截住话头:“你……”

  他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来,只见旭凤脊背挺得笔直如松,眼睛闪闪发亮,英俊的面容上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坚定,这坚定叫他甚至褪去了稚嫩的棱角,已经完全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旭凤道:“我情之所钟,只有一人。”丹朱脸上失望的表情令他感到一阵恼火:“怎么,自古便有龙凤呈祥的美意,上古时期,便是这祖龙和元凤相爱交合,才有的如今仙族百态,我和他不般配吗?”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大胆的把花说出来,此前一直受润玉压制,润玉叫他暗中行事,不要暴露,他便只能跟着润玉一起偷偷摸摸的,仿佛他们的感情真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心里,他和润玉是顶好的一对,天生就该在一起,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丹朱呆呆地望着他半晌,忽然发怒道:“旭凤!你好大胆,那是你亲兄长!你……”

  “亲兄长怎么了,那也是我辛辛苦苦追了几千年才到手的情人,叔父,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你不要再插手我们了。”

  丹朱心如死灰,叫他揭发旭凤,他不忍心,可这兄弟乱伦也是不像话!他冷声道:“旭凤,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离开润玉,爱上锦觅,既往不咎!”

  旭凤亦是冷下脸来,道:

  “侄儿……无能为力。”他道,“我和锦觅绝无可能。”

  “你,你你你……”月老道,旭凤不欲与他纠缠,扔下一句:“叔父若要告发我,记得了,是我引诱润玉,你可以去我军队上打听,我们第一次……时,是我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了润玉,记得找准了祸首告发。”

  他说完,撇下丹朱走出房去,也不回去见天帝,自去寻润玉了。

  “这,你……混账!”月老骂道,他转头看向锦觅——其实也不能说多好,出身低微,法术也不行,只有这容貌十分清丽,就如仙女发梢间的一朵点缀的鲜花。他原本也没多认定锦觅,只是想着有个人,随便谁,哪怕是那几百万岁的太阴星君都行,把旭凤掰回来就好。

  可此刻旭凤的忤逆叫他恼羞成怒,他恨不得将这两人拿镣铐锁在一处,令他们情定三生。

  他看着锦觅思索了片刻,痛下决心,回到月老府,从密格中取出一物来。

  ——从前花神在天界时,对众人皆不假辞色,唯独对月老,似是觉得他天真可爱,把他当成弟弟,还有几分好颜色,时常交给他一些花草植物的秘密。

  这“两相仪”就是从数十种鲜花花蕊中取出的一丝精魄所炼,是一种极珍惜的药蛊。“两相仪”分为子蛊和母蛊,两者都无需服用,只需沾一点涂在两个人的身上——中子蛊的人闻到母蛊身上的味道,便会疯了似的爱上带有母蛊之人。可惜这“两相仪”有个问题,就是需要闻着味儿才灵,所以两个受术者不能离得太远,可锦觅就是栖梧宫的人,所以也不成问题。

  药蛊刚下时,中子蛊者或还有将蛊拔除的可能,只要远离母蛊就能恢复神智,但子蛊会催动中蛊人对他人的猜忌和怀疑,所以一旦中蛊人产生一点点的不确定,就会被放到无数大,进而无法再爱上别人,只能和携带母蛊的人在一起。

  这昔日与花神一起研制出来的神药……就要用在旭凤和锦觅身上。

  可他却不知,被他信手摆弄的,除了他自己的侄子,另一人,正是花神的亲女。

  月老来到栖梧宫,谎称来替旭凤取一样东西,便轻轻松松进了侄子的寝殿。

  他需将那两相仪涂抹在旭凤贴身的东西上,这东西最好是他极珍惜的、这才免得他丢了。月老思来想去,来到床边掀起枕头翻弄了两下,果然,从枕头里掉出一个大红的荷包来。荷包上的纹样是龙凤呈祥,绣得极精美,一看就是绣的人极其用心的成果。他打开荷包,却见里面并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

  只是……一缕乌发。但荷包一打开,便盈盈地散发出一股幽幽的香气来,这香气不同于世上任何一种花,它不芬芳,也不甜美,但闻着却叫人无比惬意,像是置身清晨树林、幽静海边。

  这是龙涎香,这头发,是润玉的头发。这缕头发编成辫子的样子,其间又夹杂着一些质地很硬的头发,两股编在一起。

  月老心里骂了一声——这两个侄子实在不像话,人间夫妻有“结发”一说,两个如此尊贵的天界皇子,竟也私下里将头发结在一处。当初就不该叫润玉下凡历劫!学得什么坏东西。他却不知这发辫润玉一无所知,是旭凤自己私下里偷偷编的,是为少男心发作,聊以自慰而已。

  他一边骂着,一边将两相仪滴在荷包里,这两相仪在不带母蛊的人闻起来,都是无色无味的,只有子蛊能闻到母蛊。他已将母蛊悄悄地涂在锦觅耳后,此刻又下了子蛊。这枕头是旭凤每天都要枕的,子蛊自然就会沾到旭凤身上,两相仪的味道一沾上,就洗不掉了。

  万,事,皆,安。月老从哪来的打哪去,原路返回姻缘府,此时,却听到了天帝命旭凤去魔界捉拿穷奇的消息。

  旭凤四下寻找润玉,遍寻不得,焦急得五内俱焚。他正要去别处寻润玉,天帝的旨意便下了来,赐他赤霄宝剑,去魔界捉拿穷奇。旭凤心乱如麻,道:“儿臣领命,但请父帝宽限两个时辰,待我寻到兄长……”

  此时朝堂上的水神却忽然出声道:“夜神昨夜布星后便与我手谈几局,之后便留宿在了我那,火神殿下尽管放心。”

  旭凤满脸疑问,“他在你那里?”鸟儿都有领地性,润玉是他领地里的人,竟在别人那里睡了,他内里早就炸了毛,比见到邝露生气一百倍,可脸上也知道不能太过明显,只能道:“那就由我去将兄长接回,再赴魔界。”

  捉拿穷奇是大事,天后也在场,旭凤再三拖延,她生怕这好争功的差事落到别人头上,忙道:“傻孩子,你哥哥早不和你住在一处,你去搅扰他做什么?此时他只怕还在梦中,等他醒来,烦请水神送他回璇玑宫就好。”水神亦是微微颌首点头,旭凤听了,心有不甘,还想再争辩,天帝已经听不下这些来来回回的儿女情长,在他眼里两个儿子关系太好可一点都不是好事。

  他道:“好了!此事就这样,穷奇作乱为祸世间,你速去魔界,此番是为六界除害,可与魔界联手。”

  旭凤只得压下不满,应道:“是。”

  说罢出了紫霄云殿,旭凤却又追上水神,追问道:“水神仙上,我兄长……”

  水神道:“殿下还是先去魔界吧,夜神无碍,这个,我向你保证。”

  旭凤犹豫再三,见他神色和蔼,终于还是点点头,但又忍不住说道:“你……你叫他好好歇着,醒来后吃点东西——别喝茶!”

  水神点头笑道:“小神自然把话带到。”旭凤又扭捏着道:“嗯……你与他说……我……”

  我想他。

  可水神到底也是长辈,怎么说得出那种话来,他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还是没能开口。水神含笑看着他,片刻之后,旭凤叹了一声:“唉……”自去南天门了。

  水神目送他跑远,笑容渐消,自回到洛湘府,风神早已在等他,两人一同朝客房走去。水神道:“人醒了吗?”

  风神道:“半刻前似有转醒迹象了,只是师兄……等夜神醒来,你要怎么与他开口?”

  水神亦是踌躇,这天界少有的良善夫妻互相看看,都觉得十分为难。前一夜洞庭湖畔有应龙震怒,水神掌管人间水系,似有所感。他半夜起身至天门外查探,正好见到天门外躺着一人,昏迷不醒——此人正是润玉。他进入云梦泽与簌离对峙后,簌离狠下心肠不肯与他相认,润玉心碎至极,只得离去,又因情伤身,一时灵力亏空,晕倒在天门外。

  幸而被水神捡到,这才带了回来,风神闲暇时也将研习医术作为一个爱好,便由她为夜神诊治了一番,没想到这却又引出事来:

  风神将一缕灵识放入夜神体内,欲探一探他灵力亏空究竟为何,是否哪里受了内伤?却没想这一探,竟发现夜神身上,竟孕育着不属于他的灵力!

  堂堂的皇子,未曾有过爱侣情人,竟然怀了灵胎……这可怎么开口?因花神之事,水神夫妻早已多年不问朝堂政局,即使如此,夜神处境艰难,他们也是知晓的。如果此事传出去,天后免不了又要借机发作。

  风神有些慌乱,倒是水神温声道:“别急,先问一问夜神,兴许他心里有数也未可知。”

  风神忧心忡忡道:“就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怀了孩子,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处乱跑,灵胎初界结时是最危险的,会不停地吞噬母体的灵力。”

  “不知道也是正常,”水神道,“以夜神的处境,又要谁来教给他这上古流传下来的秘辛呢?应龙不分雄雌,皆可孕子一事,本就是个秘密。当年太微听说此事,认为男子怀孕是奇耻大辱,将相关典籍一律焚尽……”

  风神道:“如此,可不能让天帝知晓。”水神点头道:“正是。”

  夫妻两人低低地说了些话,罩在客房外的灵力微动了一下,屋内似有簌簌对的额衣料摩擦声传来。

  水神夫妇推门而入时,润玉正欲起身。他茫然四顾,见自己身处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天界的仙气他不会认错,此处是谁的洞府?却见风神、水神走进屋来,他微微一怔,起身要行礼,却又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跌坐回床上。

  水神道:“殿下不必多礼。”

  夜神自来端方,叫他半倚在床上和天界的重臣相见实在是不成体统到了极致,风神体贴,硬是按着他坐下靠好,自己也坐到床边,笑道:“快坐下,可还有灵力亏空?”

  润玉怔怔地看她,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件一般——这天界之人个个冷漠,如风神这样温柔细致地照顾和自己无关的人的,可不就是稀罕?半晌,他才低下头,不知所措地道:“已无大碍了。”

  风神和水神互看一眼,水神眼神示意:你说你说!我怎么好开口!

  你呀!风神白了他一眼,仍是笑吟吟地道:“殿下若不放心,可让师兄再为你诊疗一番——你们同属水系,应该是可以的。”

  润玉忙摇头,风神又看了水神一眼,后者忙去端了桌上的参茶补药来,道:“喝下润润喉咙。”

  这两位大神碰上这条刚有身孕的小龙,都觉得紧张兮兮的,又想问,又怕人家不肯说,犹豫半天,润玉却忽然开口道:“可是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风神一愣,忙道:“怎么会……”

  “其实我早有预感,近来我时常身体乏力,灵力周转不济,算上刚才,这已经是第二次陷入昏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想必是……”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瞳,“想必是疑难杂症了。”

  不是不是不是,水神夫妇有口难开,风神道:“殿下,你可有……去岐黄仙官处问过?”

  “自然是有的,”润玉道,“只是他也不知其然。”其实他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反而松了口气——旭凤对他已无爱意,他强留旭凤本就是艰难,一了百了倒很简单。只是他放心不下辉儿和魇兽,不由得叹了口气,攥紧了袖口。

  水神道:“岐黄仙官到底是七百年前刚上任的新官,如何能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却实在说不出“你有身孕了”这种话。还是风神知他难处,自开口道:“大殿,世间唯余两条真龙,陛下可有与你说过一些……龙族的秘闻?”

  润玉不解地望着她,摇头道:“父帝……不曾。”

  除了刚到天界时太微新鲜了几天,将儿子带在身边教养,日子久了,就丢给荼姚了。

  风神叹了口气,“难怪你不知道,殿下,如今的仙族皆是祖龙和元凤相爱所生,祖龙元凤皆是男子,你觉得,是怎么生下来的呢?……你……你体内如今已经有了灵胎。”

  她说完,和水神一起望着润玉,给他时间反应,润玉目光落在自己袖口,他素来爱穿纯白,只是前一夜想着要去见旭凤,穿了一件绣有凤凰暗纹的衣服,那袖口上翙翙其羽的,正是一只凤凰。

  我和旭凤……有了灵胎?

  他感到一阵毫无实感的茫然。他摸摸小腹——那里有时很热、很暖,暖得他指尖都热起来,有时又空空的,将他的灵力都吞得一干二净……

  再看看水神夫妻,他二人是天界少有的良善之人,又何须骗自己?

  “我……”将亲身经历细想过一遍,润玉已经不再怀疑,只是不知所措而已。

  水神与风神看他神色,心中都是微微叹气。风神心道,看他神色并不欢喜,只怕……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也另有隐情。

  她哪里想得到,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就是他名义上的叔父呢,这一家乱账真是理不清。

  水神道:“你若不愿留下,我有一法可将灵胎除去。”

  润玉像是没听明白,露出孩子般懵懂的表情:“除去……那他不就……死了吗?”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小的像耳语一般。水神无奈,果然还是个孩子——“灵胎初结就离了母体,自然是活不成了。”

  润玉便又低头不语,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体内如虚空般的灵力匮乏突然就停了下来,一阵灵力自他小腹翻涌上来,随之一起的还有那股暖融融的热度——像是这灵胎已有了感应,知道父亲要把它去掉,拼命地讨好撒娇,求父亲留它一命似的。润玉素来心软,此时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个孩子,辉儿也会抱着他和他撒娇,求他不要逼自己学法术……他想到这里,腹中灵胎便似有了实体,想到要把它去掉,他心痛得难以承受。

  “你先想想吧。”水神见他神色不定,眼角绯红似是要落泪了一样——孕中难免多思多虑,也是正常,风神掀过被子要给他盖上,说道:“殿下先在此处安心休养吧,璇玑宫无人照拂,有什么事也是麻烦——何况现在穷奇出逃,也不安全。”

  “穷奇?”润玉喃喃道,“穷奇不是一直收押在魔界吗?”

  “可也不知是谁把它放出来了。”风神道,“没关系,方才陛下已经派了火神前去魔界收服,放心吧……”她最后一字还没出口,润玉已经坐不住了,他直起身子道:“旭凤?旭凤去了?”

  “是呀,他是战神,又是第一个和穷奇交手的人,哎,殿下……”

  可润玉已化作一粒光点,消失在两人眼前了。